小風不滿道:“你光關心孩子,不關心我啊?我就是高興!”
曲伯雅笑道:“你個小沒良心的,還要怎麼關心你才成?”他給小風掖好被角,讓她安心睡下,這纔去看阿燃。
阿燃正和李乾唧唧咕咕的收拾行李呢,見了曲伯雅,阿燃興奮的喊了一聲:“父親。”
曲伯雅笑着上前摸了摸阿燃的頭,道:“知道你們要去江南,心裡很高興,可也要好好休息,明天啓程,可別起晚了。”
阿燃一本正經小大人似的:“我知道,明天是姨母出嫁的日子,我不會起晚的。”
曲伯雅看着阿燃懂事乖巧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把他抱在懷裡親一親,阿燃也抱着曲伯雅的胳膊,十分依賴的樣子,讓在旁邊坐着的李乾心中格外羨慕。
他和父親就從來沒有這麼親密無間的時候。
第二日是啓程的日子,也是竇良箴嫁出安良的日子,小風要去江南,便請破軍和薛素青預備在安良這邊的酒席,她,澹臺冠玉,顧汀汀並裴先生一起,隨着來迎親的馮峪一起去江南送嫁。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又帶了不少嫁妝,雖然打眼,卻也不愁麻煩,馮峪一早安排了人在碼頭守着,等馬車到了幫着搬嫁妝,一應事情都不用小風諸人操心。
阿燃和李乾一到了船上就跑來跑去,沒個消停,曲伯雅緊緊跟在後頭看着,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出了意外,小風則和澹臺冠玉及裴敘在船艙商議該如何與裴家打交道的事。
裴先生從出生到現在壓根就沒去過裴家,他是在澹臺家長大的,對於裴家的感情也僅限於過年需要祭祀的時候,那時候他纔有一種我是裴家人的感覺。
如今上了年紀,倒有了一些落葉歸根的意思,不過讓他去跟從來沒有見過面說過話的二叔和堂兄弟去爭奪家產。,他也做不到,畢竟他是真的沒把裴家的家產放在眼裡。
可要是想成功過繼一個孩子,那就必須從家產的事着手。只有裴家相信裴敘有這個意願且有能力把裴家的家產奪走,他們纔會妥協,纔會兩害相權取其輕,答應過繼一個孩子給裴敘。
小風道:“這事也簡單,先生是裴家擁有繼承權的嫡長子,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到時候只要請了宗族的長輩出面,他們即便不同意,也要乖乖把位子給讓出來。”
澹臺冠玉道:“可是裴先生壓根就沒有回過裴家,如果裴家以這個理由拒絕的話。我們也是無話可說。”
小風笑道:“這個簡單,先生可是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的,就像咱們家的虎蹤劍一樣。”
裴敘微微一笑,拿出一塊玉佩,這是一塊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羊脂玉佩。正面雕刻着繁複的裴家族徽,反面則是一個古樸的篆書所刻的裴字。
這塊玉佩乃是裴家長子嫡孫的身份象徵,當初被裴敘的父親帶出了裴家,後來傳給了裴敘。
澹臺冠玉自然清楚這塊玉佩的分量,見了也是一笑,點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從安良到江南。這段路程可不遠,過了頭幾日,原先還興奮的滿船跑的阿燃和李乾就都安靜下來,甚至覺得有些枯燥,曲伯雅這幾日也跟在後頭跑,小孩子精力旺盛。倒是把他累的不輕。
小風笑着給他捶捶腿捶捶腰,曲伯雅攔着不教她勞動,反而幫她輕輕揉捏着肩膀:“我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倒是你。坐船可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小風搖頭:“挺好的,就是覺得有些無聊。”
曲伯雅笑道:“我記得小時候我父親帶我來中原,也是一開始興奮的不得了,後來足足在馬車上待了快一個月,也是越來越覺得十分枯燥呢。”
小風也就無聊了幾天,隨後的日子便把阿燃和李謙叫了過來,教他們背兵法,對這事澹臺冠玉一開始還有點微詞,認爲不應該讓李乾也知道這些兵法。
但小風既然有意願把李乾養成自己的兒子,就有所打算,更何況只是一些簡單的淺顯的入門兵法罷了,她不想讓李乾長大後回想起往事才意識到自己對他和阿燃的不同。
因此要說親密,自然還是親生的兒子更親,不過明面上的東西小風也是不肯讓人抓住把柄的。
而且也許是遺傳,阿燃的腦子非常靈活,尤其是最對兵法,接受度非常高,也背的非常快,李乾就沒這個天分了,再加上兵法對於普通孩子的確有些枯燥和晦澀難懂,小孩子的自尊心也是比較強的,一見自己被阿燃落下老遠,就有些沮喪。
澹臺冠玉一見他有不想背兵法的意思,正合心意,教他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句話,然後教他練劍。
李乾對於練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度,因爲很快上手了,所以心情又好了起來,而且也十分勤奮,
解決了兩個整天喊着枯燥的小蘿蔔頭,其餘人就都還好了,竇良箴是新娘子,每天也不出房間門,也刻意的迴避見人,就是小風和顧汀汀,也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她。
馮峪倒像是拿了通行證,一天三頓往裡頭送飯送菜的,連侍女都不用勞動,他就包辦了,雖說也有大婚前不許二人見面的規矩,不過這是在船上,小風幾個又都不是多麼講規矩的人,竇良箴都沒什麼意見,他們就更沒有意見了。
一直進了臘月,離杭州越來越近了,顧汀汀也越來越焦躁了,她離家出走算是整整一年了,卻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任何顧家找尋她的訊息,這種被拋棄了的感受讓顧汀汀十分難受,如今來到江南,竟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小風本來說要陪着她回家一趟的,不過她也挺着肚子,遂吩咐澹臺冠玉:“九哥送汀汀回家,我們先去安頓下來。”澹臺冠玉看了顧汀汀一眼,沒反對,算是答應了,可顧汀汀卻失魂落魄的,絲毫沒有爲這件事露出什麼高興地神色來。
馮峪早就命人準備好了下榻的地方,帶着諸人前去安頓,澹臺冠玉則帶着顧汀汀回了顧家。
顧家在杭州也是有頭有臉的,除了一個裴家外,幾乎就沒有什麼人家能讓他們放在眼裡,因此顧家的門房不說傲慢無禮,也是一副自高自大的樣子。
不過澹臺冠玉是何許人物,即便沒有名帖,別人也不敢輕易小瞧了他,再加上他隨後遞過去的名貼上印着澹臺氏的族徽,讓守門的侍衛張大嘴巴半天沒反應過來,慌慌忙忙跑進去報信。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顧氏的家主孤詮便親自出來迎接,他是四十出頭的人了,氣質儒雅,儀表非凡,笑吟吟的和澹臺冠玉說着客套話,乍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的很。
澹臺冠玉禮貌拱手道:“我是專門送顧娘子回家的。”
車簾子被掀起,顧詮一看是離家出走一年多的顧汀汀,臉色一變,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這個不孝女!還有臉回來?”
顧汀汀的眼圈已經紅了,跳下馬車抓住了顧詮的袖子:“父親,我錯了!”話未說完就哭了起來,
當着澹臺冠玉,顧詮倒也沒有又打又罵,不過是臉色冷了一會兒,繼而便吩咐人把顧汀汀帶進去見顧夫人,他則請澹臺冠玉到書房去說話。
問起顧汀汀是如何認識他們的,澹臺冠玉也一早聽小風編好了瞎話,道:“顧娘子孤身在外受傷了,我表妹外出上香偶然遇到,便帶了回來,沒想到卻是顧家的千金,之前一直在安良養傷呢,顧娘子怕令夫人擔心,不肯讓人回來報信,說等傷養好了便回來,恰逢我表妹大婚,我來送嫁特意將顧娘子送了回來。”
顧詮連連拱手道謝:“多謝澹臺郎君了,我這個女兒向來沒規矩慣了,讓郎君看笑話了。”
澹臺冠玉點點頭,客氣了一番,顧詮便試探着把話題給轉到了澹臺家的身上,笑道:“早就聽聞澹臺氏被平反,這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只是杭州離安良實在遙遠,又久無聯繫,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又笑道:“請問郎君在澹臺家行幾?是哪一房的?”
澹臺郎君淡淡一笑,道:“我父親是澹臺慶,我在家行九,人人都稱呼我爲九郎君。”
顧詮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態,這麼說的話,澹臺冠玉可是嫡支一脈!不是說澹臺家的嫡脈只剩一個十六娘子了麼?
顧詮先是驚訝,繼而疑惑,繼而就慌里慌張的起身行禮,稱呼了一句:“原來是九郎君,真是失禮了。”
澹臺氏即便覆滅這麼多年了,但餘威猶在,顧詮的前倨後恭便是出於對澹臺氏的畏懼,因此他連求證都不敢,一聽澹臺冠玉是嫡脈一支,便如此恭敬有禮。
澹臺冠玉淡淡道:“您太客氣了,我可當不起,今天主要是護送顧娘子回家的,如今顧娘子平安了,我們也都放心了,希望顧娘子以後能常去安良做客,這是舍妹託我轉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