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最後一個乃蠻人戰士被砍倒在地,這場戰鬥也來到了尾聲……
戰場上只剩下了渾身浴血的秦軍將士,他們控制住薄汗微出,躁動不已的戰馬,聞着草原上濃濃的血腥味兒,除了對一些同袍的死感到悲哀之外,胸中卻是快美難言,因爲勝利永遠屬於他們……
當木華黎高高舉起鋼刀的時候,秦軍將士們紛紛舉起手中血色長刀,野獸般的狂呼聲傳遍原野,直上雲霄,肆意的宣告着自己的勝利,同時也宣示着自己的力量。
他們是戰無不勝的大秦軍人,他們像硬邦邦的錘子一樣,將敵人砸了個粉碎,戰場上到處都是敵人的殘骸,和血肉,只有少數的敵人喪失了作戰的勇氣,選擇了逃跑。
幾個蒙古人,敬畏的看着這一切,即使他們殺死過很多敵人,即使他們堅韌如草原上的狼羣,即使他們比狼羣還要殘忍,吃過人肉,喝過人血,他們還是敬畏於這種摧枯拉朽的力量,敬畏這些勇猛無畏的漢人勇士。
之所以敬畏,是因爲自己辦不到,他們與乃蠻部已經廝殺了整整幾個冬夏,但從未曾有過這樣的勝利。
短暫而激烈的戰鬥,,讓他們感受到了強橫無比的力量。
“打掃戰場,清點傷亡。”木華黎隨即下令,秦軍很快便將自己戰死同袍的屍體蒐集起來,並弄上馬背。準備帶走,並將受傷未死的敵人殺死。
“我們在這裡等一等,還是去找桑昆王子?”
阿勒歹變得恭敬了起來,這個漢人的千人隊在他眼中變得有些可怕了,不過率領這個千人隊的還是蒙古人,他這樣安慰着自己。
木華黎面色如鐵,卻毫不猶豫的道:“我們去找桑昆王子。”
“也許我們可以擊敗更多的敵人……”
“見到王子再說。”
雖然這個人是奎帖木兒的安達,看上去也是個驍勇的戰士,但木華黎並不打算再搭理他了,他已經用鋼刀和鮮血。告訴這片草原的敵人以及克烈部自己的到來,所以沒有必要再爲克烈部揮霍自己的忠誠部下。
沒有必要再跟此人多說什麼了,等見到了桑昆,還有許多話要說,還有許多事要做,在如今的他眼中,克烈部不過是蒙古諸部的一部而已。
即便是他們的大汗,也不會比自己來的尊貴,就更不要說大帥了。征戰多年,見慣了漢人山河風物。他的眼界已經非是任何蒙古人可以比擬。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札勒亦兒部的年輕蒙古人了,他是尊貴的主人身邊的鷹犬,麾下有萬千將士爲他敢死效命,草原上所謂的汗王,在他眼中早已失去了尊貴和神秘的意味,一如漢人地界那些據地稱王的江湖草寇罷了。
秦軍一場場的勝利也證明了這一點,如果說之前還擔心雄踞草原多年的乃蠻部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的話,那麼現在,草原上的任何人已經不放在他的眼中。
他相信。在主人的率領之下,草原上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跟主人大秦鐵騎抗衡,任何忤逆於主人的人,都將成爲自己的敵人,並最終被砍下腦袋,送到主人面前。
感覺到了木華黎話語中的冷淡以及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強壯的蒙古人心中升起幾許憤怒。但卻也覺着理所當然,他深深的彎下腰去行禮,不再多嘴說什麼了。
秦軍很快便打掃了一遍戰場,並將傷亡報了上來。一百一十二個秦軍將士永遠不會再站起來了,還有二十餘人重傷,其餘輕傷無算。
這樣的傷亡,讓木華黎皺了皺眉頭,他帶的人並不多,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看來這些乃蠻精銳確實算得上精銳了,他們比在東邊跟秦軍作戰的那些同族要強的多。
木華黎招手將忽難叫了過來,兩人低聲叨咕了兩句。
隨後,收攏人馬,由幾個蒙古人作爲指引,向桑昆王子所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
東北草原深處,成吉思汗汗帳。
“我已經聞到了秋天的味道。”
汗帳中人很多,但並不拘束,奶茶的香氣在寬敞的大帳中飄蕩,一個個蒙古諸部新晉的貴族將領們或坐或站,說着話。
鐵木真帶着笑容,坐在那裡,眼神銳利依舊,卻少了很多的鋒芒,多了幾分威嚴,蒙古諸部大多已經臣服在他的腳下,他視線之內的仇敵也已掃蕩乾淨,他也終於不再是蒙古人中三隻雄鷹中的一個。
他是鐵木真,成吉思汗,獨一無二的那一個,札木合遠遁,王罕老朽,並率部西遷,整個東北草原,也只剩下了一個聲音,那就是鐵木真的聲音。
當他嘶啞着嗓子,說出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的時候,帳篷中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或帶着敬畏,或帶着狂熱,不一而足,但卻都飽含着信服…………
“青草在春天發芽,夏天生長,秋天枯黃,冬天凋萎,這是長生天賜予草原的一切,我感覺到,大汗已能感受到長生天的意志,爲此,我們來乾一杯吧………”
現在在威嚴日盛的鐵木真面前,能夠這樣說話的,也只有通天巫闊闊出了,這位在蒙古人中,掌握着神明之力的人,也同時是如今成吉思汗鐵木真之外,蒙古諸部中最有權力的一位。
當他舉起手中的酒碗的時候,帳篷中多數人不約而同的舉起酒碗響應他,,這讓鐵木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不過隨即,鐵木真別笑了起來,舉起桌子上的奶酒,一飲而盡,這個時候,對他忠心不二的將領們,纔敢喝酒。
合撒爾,鐵木真的兄弟,蒙古人中毫無爭議的把阿禿兒,冷冷的瞧了一眼笑眯眯的闊闊出,哼了一聲。
他有些不滿於兄長對闊闊出的縱容,很多驕奢的貴族都已經失去了權力,但闊闊出的權力卻越來越大,他藉助於長生天的名義,在肆意的擴充自己的部衆和親信,並暗地裡宣揚自己爲長生天的代言之人。
他帳篷外面,常常徹夜都跪滿了遠路而來的蒙古牧民,乞求他的賜福,他的權力已經越來越大,幾乎要與鐵木真並列,但他除了嘴巴以外,還有什麼呢?
在征伐各部的戰爭當中,他出過哪怕一分力嗎?
沒有,這個傢伙和那些以前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沒有一點的區別,他只是有一個好父親以及幾個如狼似虎的兄弟罷了……
最好不要惹到我的頭上,不然我一定撕碎了這個貪婪的傢伙,合撒爾心裡想着。
“尊敬的道長,難道你們的神明,不准你們飲酒嗎?要知道,在大汗的帳篷裡,當大汗舉起酒碗的時候,你拒絕陪他同飲,將是多麼的不敬……”
強壯但腦子明顯與普通蒙古人不同的薩滿大人很快將矛頭對準了坐在成吉思汗另一邊,享受到與自己相同的尊榮的年輕的漢人道士身上,並陰冷的笑着問道。
年輕的道士比起當年,已經留起了短鬚,臉上的皮膚也黑了許多,他笑了起來,給人的感覺如春風拂面,這些年的奔波,讓他徹底的成熟了起來,他的名字叫丘處機,成吉思汗的貴客。
這些年不遺餘力的幫助,不但得到了鐵木真的信任,而且讓他在蒙古部族中穩穩的站定了腳跟,並有一些蒙古人開始信奉於他,將他看做另一位神明的使者,這無疑讓闊闊出感受到了威脅。
“尊敬的薩滿大人,道士不是不能喝酒,但我們講求於逍遙自在,所謂逍遙自在,便是想喝酒的時候便喝酒,不想喝酒的時候,便不喝,無所謂羞辱和不敬,而且,我還想跟大汗商量很多事情,喝酒會讓我麻木,忘記重要的事,所以,這酒還是不喝的好……”
道人雖然笑的溫潤如同君子,但話裡話外鋒芒畢露,這些年的行事,已經讓他找到了權力的感覺,而這些年來的努力也沒有白費,,蒙古諸部在一步步的強盛,一如當年契丹人,女真人那樣,他越發的自信,自己沒有弄錯,他好像已經看到了未來,把握住了歷史的脈搏………
而與另一個時空中不同的是,這位道人,卻已經放下了道經,通讀史書,深諳權術之道,在他看來,一個有着帝王之姿的人身邊,不應該出現像闊闊出這樣的人……
當然,闊闊出以他爲敵人的同時,而像他這樣深懷遠望之人,又何嘗不想將這個蒙古人的薩滿除掉?
未來的國師,只有一位,也只能是漢人,因爲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像契丹人,女真人南侵那樣的禍亂,使漢家百姓少受流離戰亂之苦楚………
他的野心,在蒙古部族一步步壯大中隨之而起,卻沒有幾個人能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