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上飄起了小雪,路上行人稀疏。
但在定軍侯府之前,卻並沒有因此冷落下來,到府拜會之人依舊不少,其中不少都是今年回京述職的軍中將領。
或爲大將軍舊部,或欲在大將軍麾下謀一職務,比昨日來的人好像還多一些。
而且,在上午時候,樞密使汪道存和兵部尚書李承乾兩人不約而同的派人過來問候,顯然,與趙石的猜測有着偏差。
兩人在得知同門下平章事李圃邀約大將軍趙石赴宴的消息之後,也都有些坐不住了,而不同的是,樞密使汪道存派來的是屬官,而兵部尚書李承乾派來的卻是自己的一個侄兒。
可見,相比樞密使汪道存,李承乾這裡要更急躁一些,也充滿了示好的味道。
這也難怪,兵部侍郎成巒前日過府拜會,大將軍趙石設宴相談,這瞞不過有心之人,不像李師雄那邊,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李承乾那裡自然會感覺到些什麼,若說聽了這個還有些放不下身段的話,之後同門下平章事李圃設宴相邀,與大將軍在府中密談良久,就不得不讓他們重視了。
一文一武,皆是朝野矚目,不但是他們,許多人都在猜測,兩人到底談了些什麼,而以如今大將軍趙石的權勢,是想在樞密院或者兵部任職嗎?那什麼樣的職務才適合其人?
這可不是景帝年間,再沒有任何可能將這位功勳卓著的大將軍放在一個閒職上,樞密使汪道存到還不算怎麼着急。但李承乾不成。他與大將軍趙石素有間隙。
如今完全處於劣勢。如果趙石有意,頂了他這個兵部尚書,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示好也在情理之中。
當年兩人確實多有糾葛,但到得如今,勝負分明,失去了皇帝陛下支持的李承乾李大人,也不得不低下頭。爲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好在,長安之『亂』中,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很明智的沒有參與其中,是不想淪爲他人刀槍,還是因爲其他什麼,現在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長安之『亂』中沒有扮演落井下石的角『色』,甚至於。兔死狐悲之下,還曾出言爲趙石說過幾句好話。這也便給他留下了餘地。
長安之『亂』過後,他在兵部的威望不可逆轉的在消弱,但與趙石之間的多年恩怨好像一朝之間,變得不算什麼了。
來到成武一朝,新的氣象已經漸漸顯『露』,心『性』想來堅韌的李承乾斷不會在這個時候生出什麼隱退之心。
但環顧左右,卻是危機四伏,景帝一朝的幾個心腹之臣,除了大將軍趙石,境遇都是不佳……
所以說,他的選擇並不多,倒向汪道存?
別說汪道存在樞密使任上呆幾年,陛下那裡也必然不願兵部和樞密院太過和美,李圃?那更是笑話,還不如和其他幾位重臣交好來的順當一些。
兵部尚書,這是個令人無比眼紅的位置,但卻也沒有哪個敢強自握在手裡,這是李承乾的依仗,卻也是他最大的難處。
這麼看下來,同樣身爲景王府舊人的趙石,卻好像成了現如今最好的選擇,時移世易,聽上去有些可笑,多年宿敵,當初恩怨之起始,卻成了如今結好之由來,但朝堂人事變幻,也正是這般。
從沒有什麼一生之敵之說,你來我往之間,更多的則是妥協,和在敵友之間不停的變化……
李承乾派來的這個侄兒,乃是他的外侄,可不是那個李清,那位來京師長安轉了一圈,很是吃了些苦頭,後來更是與世家子弟勾搭上了,屢屢生事,麻煩不斷,對李承乾這位叔父,也很是添了些怨恨。
李承乾一看,實在沒有旁的辦法,索『性』趁着缺職衆多的時機,給他謀了一任知縣,也沒有離的太遠,就在西北家鄉左近,並去信讓自家兄長嚴加看顧,很是恐嚇了一番,如此這般,幾年下來,好像也沒出什麼『亂』子。
這個外侄和李清大不相同,很有幾分精明強幹的意思,李承乾已經有意,將這個外侄過繼過來,承於膝下,再放到軍中歷練幾年,將來他百年之後,也好支撐他這一支的門戶。
說的有些遠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派人過府問候,不用來人多說什麼,他們各自的身份,已經將兩人的意思表達的很是明顯。
都想着今早能跟大將軍趙石相談一番,這正合趙石心意,不過和與李圃見面不同,卻還要等到入宮面聖之後了。
趙石送走了這兩撥人,想了想,自己回京才幾日?
文武首輔,見了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汪道存主動派人過府問詢,六部尚書,面見了禮部尚書方謙,戶部尚書李吉,兵部尚書李承乾派人過府相問。
李師雄在工部,過了年便是工部侍郎,還見了兵部侍郎成巒,殿前司禁軍都指揮使種遂,甚至連皇帝陛下都找上門來了。
加上回來的時候,魏王李玄道親迎於郊外。
除了吏部,和刑部,好像向來與他沒有什麼瓜葛,其他人等,見的可都是達官顯貴,雖然頗爲耗費心神,但這權勢在手的感覺,實在讓人胸中暢快,難以割捨……
沒容他生出太多的感慨,已經有人來報,歸義王李匪來送年禮的人到了。
趙石一聽就樂了,這時間趕的好像太好了些,自己回京可還不到幾日呢……
不過想想也是慚愧,說是定軍侯府豪富,其實,多數家財,到是這位遠在吐蕃低地的四哥送過來的。
這位滿身江湖草莽氣息的四哥,最重的其實就是義氣二字,當年在慶陽府百里之外結下的交情,如今二十年過去,卻是越結越厚了。
他沒少幫了李匪,李匪對他也沒話說,若說如今,還能與他平等相交,引爲知己者,非李匪此人莫屬。
像張峰聚,杜山虎,若是有一天卸下官職還可,如今嘛,就算他們不想太多,麾下的將校,那麼多人的前程擔在身上,也無法像李匪這般,跟他稱兄道弟了。
他助李匪聚攏人馬,送其糧草軍資,在吐蕃低地打下一片老大基業,李匪那邊,在其片紙相邀之下,不遠千里,不懼艱難,揮兵而來。
這還不算當年兩人並肩殺敵,之後趙石被迫回鄉,李匪斷指而去,遠走西北,兩人間的交情,真可謂是一番異數……
不過相比於他,一身豪俠之氣的李匪才真正稱得上是一諾千金的草莽豪傑,行事之灑脫,爲人之俠義,皆非他所能及。
但話說回來了,有李匪這樣的草莽豪傑,自然也會有趙石這樣的大將軍,只有有了他們,這世間之事,纔會平添無數光彩和引人入勝之佳話……
回到正題,聽到李匪派人前來,趙石是真的高興,試問,世間可以生死相托之人,又能碰到幾個?
只是也有些煩惱,聽說李匪那邊又去吐蕃高地打劫了一番,也不知今年送過來的東西,有多少。
這麼下去,府中還要多建幾座府庫?定軍侯府豪富之名,由此而來,連李家那邊都是酸溜溜的,可見這名聲可不太好聽啊。
之後卻是要跟這位四哥說說,朝貢你要勤一些,定軍侯府這邊,意思到了就成,難道交情還要靠金銀細軟堆出來不成?
不過想想,自己來回書信,還有幾次見面,都說了無數遍,卻也沒見每年來到的年禮份量少上一分,可見,在這位李匪李四哥心裡,銀錢不算什麼,但想要表現出兩人的交情,那些酸話總是差着份量,遠不如這些耀眼的物什來的實在。
可惜,這回又被趙石料中了,歸義王的年禮,足足有三十車,車上裝的滿滿當當,各種珍玩就不提了,多數都是從高地搶回來的,其中不乏唐時宮中故物,按照李匪的原話,這些東西挑着送給皇帝一些,別捨不得,皇帝老子就喜歡這些,咱們這裡東西還多着呢,若是不夠,只管開口,那些看不懂的鬼畫符之類的玩意,據說都是名家手筆,留在吐蕃這裡糟蹋了,他正打算都送到長安這裡來……
轉述這話的是赤摩,多年不見,赤摩已經顯出了老態,不過顯然在吐蕃過的逍遙無比,身子健壯依舊,就是有些胖了,紅光滿面的,還帶了幾分頤指氣使的氣息,這味道趙石熟悉的很,在草原上,他可沒少見到那些草原貴族的模樣,顯然,赤摩身上的氣息跟他們很是相仿……
見到趙石,赤摩眼圈紅了起來,人一到歲數,就分外的念舊,這可不是當年平蜀之中,一個念頭,就隨着殘敵跑去吐蕃的那個赤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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