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是在國武監聽到這個消息的,給他傳信的人可着實不少,樞密院的幾位不算,如今李師雄是禮部尚書,李士芳是吏部侍郎,杜橓卿還掛着戶部侍郎的職銜呢。
張世傑沒動地方,但也快了,明晃晃的李氏門下就在他頭上呢,御史中丞的位子,立馬就可以惦記一下了。
等到柳世源回朝,戶部尚書跟他的淵源更深,不但曾是他的下官,更是他的親家。
而吏部尚書方謙雖然差了一層,但同爲景王府舊人,如今他和樞密使李承乾兩人,都算是和他交好。
當然,這些人算不算他晉國公的門下,趙石自己也不清楚,但晉國公府的份量,在這次朝爭之後,一下子卻又重了許多。
其實,這麼着算下來,連趙石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知不覺間,好像。。。。。他也能在中書那邊說上幾句話了?
權勢在不知不覺間又進了一步,但在如今趙石的眼中,卻也只能算是就那麼一回事兒了,可以說,他的權力慾遠遠沒有當年那麼旺盛了。
在朝堂上呆着的這一年多,他這裡只能說是在應付差事,即便是剛剛過去的朝廷紛爭,他這裡也就緊張了那麼幾天,連如臨大敵都談不上,到是一些人使出來的小手段,讓他十分的惱火。
由此可見,他對朝堂上的你爭我奪,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來。
等到朝堂紛爭漸息,羽林衛也回了軍營,他便立馬來到了國武監。讓緊張的準備着手禁軍整編諸事的種燧和張承兩個很是私下埋怨了幾句。
至於樞密使李承乾。在經過了這個驚心動魄的二月之後。重新拾取信心,正在爲將他那支新軍建起來而忙碌。
首先,新軍人數上一減再減,如今已經成了十萬,再分作兩處的話,看上去着實有些可憐巴巴的。
不過讓李大人心安的是,有趙石支持,中書的老傢伙們現在自顧不暇。那麼他這支新軍建成的希望,也就非常之大了,現在缺的就是皇帝陛下的允准而已。
而這兩支騎軍一旦建成,也必將是歷朝歷代所不曾出現過的最大的一支騎兵軍旅,那也將是比漢家長城更加牢靠的一道防線。。。。。。。。。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雖太子出巡的名錄一直在變更,中書的幾位老傢伙已經加入其中,現在看來,皇帝陛下終於下了狠心。。。。。。。。而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並不得皇帝陛下心意。
如今太子殿下出巡北地。身邊總不會皆是些文臣隨行,樞密院或者兵部必定也要出力。非要從樞密院幾位主官中找出一位的話,那他李承乾應是首當其衝纔對。
若是他李承乾年輕個十幾二十年,就算沒有旨意,他也將請旨隨行,必定將要建成的新軍就在北邊,去轉上一圈,會讓他之後寫就的條陳更加周全,但如今嘛,年歲不饒人,已是禁不得北地風沙的照顧了,所以還是不要逞強爲好。
至於隨行的晉國公算不算數,那真的就要看皇帝陛下的心意了。。。。。。。。
這般一來,樞密使大人打定了主意,在太子出巡之前,他只是悶頭忙碌,省得被皇帝陛下注意到了。
樞密使,樞密副使都有着忙不完的事情,皇帝陛下也在大展拳腳,沒工夫跟趙石唧唧歪歪。
而君臣之間,這次雖沒有明說什麼,但卻有着一定的默契,在朝爭之前後,趙石皆未進一言,皇帝陛下也未垂問一句。
但若說跟趙石一點關係都沒有,那純屬扯淡,最終有着這樣一個結果,除了皇帝陛下極力促成之外,若沒有趙石參與其中,怕是會出一些大亂子纔對。
之後的人事任免,趙石也只是默默旁觀,但說起來,皇帝陛下任用的這些天子近臣,卻有大半兒都和他交從甚密。
這表現出了皇帝陛下對他的信重,但也許。。。。。。皇帝陛下也很無奈纔對,大將軍趙石一步步走到今日,有意無意之間,皇帝陛下的身旁人等,都和趙石有着牽扯,怎麼撕扯也撕扯不清。
而趙石此時來到國武監,其實未嘗沒有表明心跡的意思在裡面,爲官久了,一些東西自然而然便進入了心裡。
趙石隱約也是覺得,君臣之間再是相得,但你若是肆無忌憚的揮霍,今天你不注意這個,明天你不注意那個,總會有一天,在皇帝心目之中,你就成了一根刺,一根不得不拔出來的刺。
到了那個時候,再後悔也是無用的了,而已經經歷三朝風雨的他也一直覺得,皇帝,是世間最無情的一種生物。
而當今陛下,弒父殺弟,幾乎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溫情脈脈這個詞,跟其可沒半點的關係。
不過不管如何,這一次事故之後,晉國公府在朝堂之上的勢力,猛然間便膨脹了起來,趙石此時已經漸漸來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
只要趙石願意,即便他身在長安城外的國武監,朝堂上下的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的耳目。
像是參知政事周枋在乾元殿中的進言,很快便傳入了他的耳朵。
大致意思的意思就是,朝野內外的官員們,在任的時間長了,難免任用私人,把持權柄,於國於民,皆是不利。
當然,周枋原話不會這麼簡單,說的也更要周全隱晦的多,但總的來說,逃不脫這個範疇。
趙石略微琢磨了一下,這裡面影射的哪些人,不言而喻。。。。。。
周枋其人,算是再次刷新了趙石對文臣所謂風骨之說的認識,周枋周定庵,正經的李氏門下,如今人剛走,茶還沒涼呢,就已經開始落井下石了嗎?
毫無疑問,此人在窺視着同門下平章事的位置,而此次進言,是在爲皇帝陛下之前所作所爲,找尋法理上的依據。
果然,在皇帝陛下“龍顏大悅”之後,趁機建議,再次修訂秦律,將朝堂上下,官員在任期限明明確確的給定下來。
不過不管其人操守如何,道德層面上又有着怎樣的不堪之處,其人所言之事,卻可以說是景興鼎革未能完成的一樁大事。
而這麼看來,其人氣魄可也不小,他的這些建言,觸動的是官員們的整體利益,李圃在位時,也不敢輕言此事,現在,卻是在他嘴裡,明確的提了出來。
實際上,秦律對官員任職期限,以及年歲上,都也有着一些限制,但總的來說,卻無人真的會在此事上較真。
地方上要嚴一些,吏部對地方官吏的政績,不時都會做出考評,以爲官員到了任期之後,任免的根據所在。
但地方官吏升遷還是留任,吏部卻有着非常大的自由,理由總是不難找,官員到京述職期間,會和吏部做出溝通,只要沒有聖旨或是中書的文書,中下級官吏任免之事,吏部大可自作主張,之後也只在吏部留檔即可。
這實際上就是吏部威權所在,平日裡不會容許任何人輕易插手。
當然,這還只是地方上的情形,可以說朝廷爲控制地方行政機構,執行起來,會嚴格許多。
而到了京師,秦律裡那些規定,卻只能說是一紙空文了。
舉個例子,比如說如今的禮部尚書李師雄,若沒有旁人扶持,這位李大人怕是在禮部當一輩子的守庫官都有可能,當然,前提是沒誰跟他爭搶。
六部裡面,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做了幾十年文案的傢伙可不在少數。
這還只是京官中的下層官吏,到了一定的位置上,比如說六部主副官員,參知政事,各房司主官,京軍各部將領等等等等,年頭上的限制更是如同虛設。
李承乾,方謙兩人做了十幾二十年的尚書,楊感,李圃兩人任同門下平章事的年頭更長,鄭老大人更是如此,從正德年間,就是吏部尚書,把持吏部近三十多年了,人都七老八十了,還不肯離去。
而參知政事們從景興年間走到今日,年頭最少的,怕也有十個年頭了。
至於軍中,這種情形其實只有更嚴重,不會比文官輕上半點,只是比文官好上一些的是,流動性更大一些,這還是因爲文官對武將忌憚有加纔會如此。
這裡面的弊端大家看不清楚嗎?不是的,只是沒人願意在這個事情上面較真罷了,即便是一國之君,在此事上。。。。。。。除非忍無可忍或是大權獨攬,纔會拿這個來做文章,逼着臣下以年老爲由,上請辭奏摺。
除此之外,因病辭官纔是官員們最常見的歸宿。
而周枋,正是要在此事上做文章,對朝廷而言,是好事無疑,而趙石聽了這個消息,咂摸了一下,卻是心想,他孃的,這廝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