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達蘭版朱思草原上,超過八萬的草原大軍相互對峙,這已經是札木合和成吉思汗鐵木真兩方主力大軍到來之後的第三天。
也許兩個蒙古英雄心裡都明白,這不僅僅是一場蒙古人之間的戰爭,這還是一場關於東北草原霸主的爭奪之戰,蔑爾乞人曾經強大過,但現在的乞顏部以及扎只勒剔部都能獨力打敗他們,他們已經失去了在東北草原上的霸主地位。
而鐵木真的義父,克烈部的王罕所率領的部族更喜歡在西邊肥美的草場上游蕩,對於寒冷而又貧瘠的東北草原沒有半點的興趣。
於是,兩個曾經三次結爲安達,在長生天的見證下,發出相互扶助的誓言的蒙古兄弟終於因爲那誘人的果實而相互舉起了彎刀。
當然,這其中還有很多其他的原因,草場以及部衆的爭奪,部落貴族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容忽視的作用,還有之前兩個蒙古兄弟一起作戰時產生的間隙,等等等等,這一切都促成了今日的一戰。
所以,兩位蒙古兄弟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實力,所有能拿起馬刀,騎上戰馬的蒙古男人都被召集了起來,他們都想用盡自己的全力擊敗面前強悍的對手,從而讓自己的部落雄霸東北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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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和歷史上相比,兩軍的實力都有增強,鐵木真所率領的以乞顏部爲首的蒙古軍隊達到了三萬五千人,但和他的安達札木合所率領的十三部聯軍比起來,還是要弱小一些,他們的對面,以札木合的扎只勒剔部爲主的十三部聯軍密密麻麻駐紮在平坦的草原上,一眼望不到盡頭,五萬蒙古大軍就一整片草原都遮掩了起來,因爲札木合得到了中部草原的霸主,強大的乃蠻部的幫助,一萬乃蠻部戰士的加入,讓他的軍隊實力徹底超越了他的安達鐵木真。
而鐵木真雖然從他的義父那裡得到了些幫助,但現在看來,這種幫助卻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已經對峙了兩天,兩個自出生便糾纏在一起的蒙古英雄終於忍不住了,各自召集整理人馬,在來到這裡的第三天正午展開了自己的軍陣,充滿野性的嚎叫聲終於響徹草原,戰馬嘶鳴中,一隊隊的蒙古戰士在首領的率領之下緩緩進入戰場,朔風颳的更急,卻是刮不走那大戰之前一刻的凝重和那仿若實質的殺氣,所有的蒙古人都瞪圓了自己充滿血絲的眼睛,有的人握住自己的彎刀,有的人則呼呼喘着粗氣,死死握住馬繮繩,有的人則是渾身戰抖,但這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興奮,不過所有人在死死盯住對面同爲長生天的子孫,但這時卻護衛敵手的蒙古兄弟的時候,心裡都免不了緊張的情緒。
因爲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蒙古人聚集在一起展開廝殺,就算和蔑爾乞人,塔塔爾人作戰的時候,也不曾見到過如此宏大的場面,他們幾乎懷疑,所有的成年的蒙古人都來到了這裡,而這一次,再勇猛無畏的戰士恐怕也要向長生天祈禱,不要讓弓箭射進自己的胸膛。
而在位於大軍前方,乞顏部的隊伍中,年輕而又強壯的鐵木真靜靜的望着對面密密麻麻的軍隊,被朔風吹的好像老樹皮一樣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的目光依然銳利如同鷹隼,堅定仿若磐石,早年艱難的生活帶給他的是超出常人的成熟和鎮定,但是這個時候,他知道,長生天恐怕已經將憐憫的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他有信心戰勝札木合的十三部聯軍,但是乃蠻部的加入,卻讓他的信心過早的失去了根據,該死的乃蠻部,早晚都要讓這些草原上的豺狼跪在自己面前請求他的寬恕……
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長生天並未拋棄他忠誠的子民,札木合的聯軍來的太晚了,這個時候草原上許多地方已經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這也預示着冬天已經不遠了,即便這一仗被打敗了,札木合也不可能率領聯軍追擊他,而扎只勒剔部以及他們的盟友離這片草原太遠了,以至於就算打敗了他,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佔領這裡……
“鐵木真,他們的人太多了,比羊羣還要多……”終於,時刻跟在他的身邊的弟弟合撒爾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這讓年輕的汗王皺了皺粗重的眉毛,這個生下來就比他強壯的多的多的弟弟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讓他有些氣惱,尤其是每次聽人談起合撒爾勇猛和豪爽的名氣的時候,他便覺得好像有一根刺在不斷刺痛他的胸膛。
但一直以來,這個好像草原雄獅一般的弟弟卻是作爲他臂膀的存在,如果割斷的話,自己也會死去。
這個令他有些羞愧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接着便轉過頭專注的看着合撒爾,但讓和平常一樣,令他失望的是,曾在聖山當中,令狂暴的黑熊也要退卻的眸光迎來的卻是毫不畏懼的對視。
“合撒爾,你害怕了嗎?”
“哈哈哈……”合撒爾只是楞了楞便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令圍在周圍的博爾術,別勒古臺等人都跟着笑了起來。
合撒爾笑着笑着,一把扯開自己的氈袍,露出長滿棕毛的胸膛,用力拍打着,大聲道:“鐵木真,我的哥哥,在草原上,只要合撒爾的手臂還能挽起弓箭,只要他的手中還有彎刀,就沒有什麼是他懼怕的,札木合那個狗崽子的人再多,也是任人驅趕的羊羣,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一定會爲你砍下他的頭,做成酒杯獻到你的馬前,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一說出口,立即引得周圍一羣年輕而又強壯的蒙古人放聲呼叫,連心中有些憂慮的鐵木真的臉上都帶出了些笑容,這正是他所要的,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歡這個弟弟,毋庸置疑,不管在什麼時候,善戰的合撒爾都將是他最有利的一直拳頭。
他臉上帶着笑容,側過身來,用力的一拍合撒爾的肩膀,“你說的沒錯,他們人雖然多過我們,但他們沒有我們親密,他們是攤開的一直手掌,而我們,則已經聚成了一隻拳頭,他們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他的話好像帶着魔力,周圍年輕的蒙古將領們都是大笑着點頭,戰前的緊張情緒也都放鬆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在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的軍陣當中飛奔出數匹戰馬,領頭的一個魁梧的蒙古漢子飛馳到鐵木真陣前,高聲道:“鐵木真,我們大汗想跟你說話,請你出來。”
在朔風烈烈的草原上,兩位既是兄弟,又爲敵手的蒙古豪強終於再次面對面站在了一起,他們身後站着自己部落的戰士,上一次他們這樣站在一起的時候,是因爲鐵木真的妻子被蔑爾乞人搶走,那時札木合是應鐵木真的邀請去幫他奪回妻子的。
而這一次,同樣他們身後站着成羣的蒙古戰士,但兩個人卻再無親密的表現,因爲之後的一刻,也許就是他們兵戎相見的時候了。
不過略顯清秀的札木合還是帶着那常年不曾改變過的笑容,翻身下馬,溫和的望着鐵木真。
鐵木真也笑了起來,不過看上去絲毫沒有仇怨的兩個人走近之後,卻不再像以前般擁抱示好,而是在幾步之外同時站住了腳步。
“鐵木真安達,你是帶着自己的部衆來迎接你的兄弟嗎?怎麼他們沒有獻上潔白的哈達和美酒,而是握緊了彎刀和弓箭,難道鐵木真安達是想……”
“我帶領乞顏部的所有戰士來到這裡,是爲了迎戰那些想要將我們變成奴隸的敵人,札木合安達帶着衆多的戰士來到這裡,難道是想幫助鐵木真的嗎?”
“看看我身後吧,鐵木真,我們的馬兒是多麼的肥壯,我們的戰士是多麼的兇猛,我得到了乃蠻部的幫助,他們送給了我五千副盔甲,上萬頭羊馬,鐵木真,放下你的彎刀,來我的氈帳,我們還是血水交融的兄弟,我會答應你一切的請求,將草原上最肥美的草場交給你,甚至我可以讓你帶領原來的部衆,我也不會再計較你帶走屬於我的部衆,也不再追究是哪個應該流血而死的傢伙殺死了我的弟弟,而作爲回報,我只要你獻上忠誠,爲我套住奔跑的駿馬,爲我搬開攔路的石頭……”
“哈哈哈……”鐵木真大笑了起來,“我,乞顏部也速該的兒子,生下來便不知懼怕的滋味兒,長生天在看着我們,札木合安達,我們蒙古人的嘴巴永遠不會如同彎刀和箭矢般鋒利,還是讓咱們用彎刀和弓箭代替這些沒有用處的言語吧……”
一直保持着笑容的札木合終於收起了笑意,冷冷道:“鐵木真安達,看在我們曾爲兄弟的份兒上,如果有人將你帶到我的馬前,只要你牽住我的馬繮繩,我之前的諾言還會兌現。”
鐵木真扭頭便走,不過他的聲音卻還清晰的傳了過來,“札木合安達,如果我抓住了你,我會放你走的……”
兩人各自帶人歸隊,不一時兩方便騷動了起來,所有的蒙古人都翻身上馬……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