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色當中,濛濛微雨之間,一個人影,就這麼詭異的出現在了視線之年,在風中晃盪着,好像腳不沾地一般。
車把式抹了抹眼睛,森森鬼氣,在黃昏時節的微雨當中彌散開來,恐懼一下子便將車把式的心給抓住了。
背後一股涼氣冒起,直衝頭頂,影子一閃,便隱沒於無形,車把式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手腳僵硬,想跑,但腳底下卻好像生了根一般,一動沒動,想喊,但嗓子裡好像噎了什麼東西般,讓他喊不出來。
影子出現時,又換了個地方,衣袍飛舞,好像擇人慾噬一般。
車把式瞳孔猛的一縮,驟然間,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啊。。。。。。”
但隨即腦後一痛,眼前黑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子便像棵樹樁般栽倒在地上,他的身後,一個胖大的身形露了出來。。。。。。
車裡的曲忠被尖叫聲嚇了一跳,猛的掀開簾子,接着鬧到嗖的一下就又縮了回去,臉色煞白,如同死人,他什麼都沒看到,外面微雨茫茫,天色昏黑,透着詭異的寂靜,他隱約到是瞧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車把式。
不等他將恐懼釋放出來,車廂外面,已經有一隻粗胖的手臂伸了進來,一下揪住他的衣服,硬生生將他揪了出來。
“饒命啊,饒命啊。。。。。。。。”
摔倒在雨水中的曲忠磕頭如搗蒜,嘴裡已經語無倫次。最終只剩下了三個字在他嘴裡不停的喊出來,心裡則用平生最虔誠的心意,向諸天神佛禱告不休,莫要讓鬼怪將他抓了去纔好,也許是神佛們也嫌他太過嘮叨,卻是沒有一點回應。
他後面胖大的人影,已經迅速的舉起肉乎乎的左拳,一拳擊打在他的後腦上,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曲忠的後腦整個憋了下去。七竅溢出鮮血,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帶着一身的鬼氣,瘦高的人影隨風而現,不滿的哼了一聲。
胖大的身影卻是哈哈大笑,道了一聲痛快,擡腳就要往那車把式身上跺下去,卻被瘦高的人影攔住。
胖大的傢伙聲音很洪亮,“怎麼,林暗草驚安盛也有慈悲的時候?”
瘦高的身影正是安夫子。他的聲音這時顯得比這場春雨來的還冷,“留着他。不用咱們費事收拾。”
胖大的傢伙也不是旁人,正是在彩玉坊稱王稱霸的孟胖子,此時被多少激起些兇性的他終於還是收斂了殺心,悶哼了一聲,抓起車把式,扔進了車廂之中。
“毀屍滅跡這活計還是你來幹順手一些。”胖子狡猾的道。
安夫子昂起頭,冷冷的道:“這些年過去,原來已經有人不記得我安盛的手段了。。。。。。”
胖子身上肥肉一顫,顯然終於記起眼前這位是誰了。不甘的嘟囔了一聲,拎了曲忠的屍體,便大步而行,看上去豪邁慷慨,一如當年江湖上廝混一般,但其間懼意也是一覽無餘。
安夫子悄無聲息的飄在他身後,跟了下去。
孟胖子雖然體貌大變。但還是當年那個怕死的孟胖子,越是聰明人,越是怕死,孟胖子尤其如此。不然他也活不到現在,當初內衙中不怕死的人,大多都已作古,而孟胖子卻還活的好好的,其中因由大半兒便在怕死上面。
孟胖子知道自己怕死,但身後跟着個鬼氣森森的安盛,這種體驗還是頭一次,背後涼氣一陣接着一陣,他都不敢回頭去瞧哪怕一眼,心裡也在求着菩薩,讓這個姓安的傢伙早早歸西去吧,別在人世間晃悠,讓旁人不得安生了。
兩人一路沉默而行,不一時,便尋到一處僻靜地方,孟胖子不敢再對安盛多說什麼廢話,從背後變戲法般弄出一根鐵鏟,開始賣力的幹活兒,安夫子就站在那裡瞧着,也不動手幫忙,活像個監工。
孟胖子一邊心裡咒罵,一邊賣力的幹活兒,不用半個時辰,便挖了個大坑,將曲忠的屍體扔進去,當然,之前他也沒忘了將曲忠身上的東西都搜出來,一些銀子沒用,直接扔到了坑裡。
到有一雙明珠,看着成色不錯,把玩了一陣,想要自己留下,但在安盛冰冷的目光中,還是狠下心,一起和着屍體給葬了。
孟胖子出了一身的汗,身上也是狼藉一片,但他不在乎,乾脆一屁股坐倒在地,回頭看去,安盛已經將那封書信藏了起來,心想,老子還真他孃的是個賣力氣的命兒,不過想當年,老子一張嘴可就有人聽命的,難道老子變胖了,就活該給人賣力氣,他,老天爺真是瞎眼了,竟然能讓天妖活過來。。。。。。。。。。
想到天妖,他打了個激靈,那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傢伙,比之林暗草驚安盛可要讓人畏懼的多呢,安盛至少還能讓人瞧見他的影子,那個藏頭露尾的傢伙,卻從未在人前現過形。
“安大哥,你說這麼急着讓咱們出來辦事,不說我了,就說安大哥吧,以前。。。。。。對付這麼個小角色,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安盛冷冰冰的,根本好像未聽出他話裡的挑撥之意,“第一,我不是你的大哥,第二,人手不夠,不然隨便派個人來就行,第三,沒有我看着,怕你這個蠢貨幹出什麼蠢事來。”
孟胖子臉色鐵青,他自然是不蠢的,但在安盛面前,卻只能當一回蠢貨了。
不過轉念之間,他又試探道:安爺,你說天妖真的還活着?我可是聽說,天妖早就死了,怎麼即突然又冒出來了呢?”
安盛今天的話也比較多,可能是可以再次出手,讓他心裡也難耐興奮吧。
“能指使動我,天妖自然是活的。”
孟胖子訝然,想想似乎有些道理,但怎麼聽都有種讓人不舒服的自負味道,不由心想,如果將話裡的我換成咱們的話,聽上去會更舒服一些。
之後孟胖子突然問道:“安爺,咱們爲誰在辦事,殺的又是什麼人,你想過沒有?”
安盛如同鬼火兒般的目光轉過來,盯在他身上,幽幽道:“要不,你來看看這信,自然就能猜到一二的。”
孟胖子趕緊搖動胖乎乎的雙手,勉強笑道:“爲誰賣命不是賣,只要別把咱們像當年那般說丟下就丟下就好。”
安盛冷哼了一聲,說了句讓孟胖子渾身發抖的話,“放心,有我在,這次誰也丟不下。”
孟胖子聽了這話,確實在發抖,因爲他從這句話裡聞出了血腥的味道,並給他這話加了一句,被丟下的估摸着都是屍。
不過他有些想不明白,憑什麼安盛就這麼篤定,現如今那個天妖是真的,難道他已經見過天妖了?
再者說了,當年內衙中,誰不知道安盛陰氣重,爲人也孤僻難近,用他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得罪了他,什麼時候突然給自己來上一劍,而安盛劍下從無活口,這也是人所共知之事,今時今日,安盛這樣的活閻王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這麼死心塌地的爲人效命了?
想不明白,智狐詭詐,就因爲他的心眼兒比旁人多,但是他也是最怕死的那個,好奇心重些不怕,就怕好奇心把自己害死,見了安盛這時的模樣,他是真的不敢再有什麼懷疑了,天妖也許真的還活着,不然有誰能壓的住林暗草驚安盛?
兩個人好像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歇了一陣,兩人也不多話,孟胖子繼續在前面大步而行,安夫子繼續飄在他身後,就像一個影子。
兩人連夜趕路,在長安城下呆了半宿,一早入城,入城之後,便各奔東西,道別都免了,更不會去打問,現如今對方在哪裡落腳,就像兩個陌生人般分了開來。
安盛回到他的院子,早有人等在了那裡,是個滿臉老實,旁人一看他,他就能露出謙卑的笑的那種人。
安盛不認識這個人,也無心想知道這個人是誰,默然的將信掏出來交過去,那人點頭哈腰的走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將腰間暗藏的軟劍抽出,一抹劍光瞬間照亮了他的眼睛,順手挽了個劍花,將寒光閃閃隱隱透出暗紅的軟劍湊到眼前,默默注視良久,心中暗想,也不知將來,又要有多少人成爲這劍下亡魂。
他嘴角終於翹了起來,平凡的日子他早就過的膩了,不管那天妖是真是假,只要能讓他得展所長,便是假的又有何妨?
很快,那封信便碾轉到了南宮虹手裡,她可不管那麼多,直接掰開漆封,抽出裡面的信,就看了起來。
越看越是高興,最後眼睛都快笑沒了,心想,果然是歪打正着,天下還有這麼幸運的事情,怎麼以前就沒碰上呢,她彷彿已經看到,定軍侯府中的府庫再次在自己面前打開的樣子。。。。。。。。。。唉,真想住在那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