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蠻族的村寨大廳之中。
花蠻族長是一個膚色黧黑的中年男子,面色陰沉,只是一雙三角眼時不時閃過一抹精明神色。
而在他的身邊則是站着個枯瘦的老巫師,手中拄着一根骨杖,看着底下的幾個花蠻族有名的痞子,露出一抹厭惡的神色。
這種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傢伙,歷來都是族中最爲討厭的存在。
“族長,您可要爲我們做主啊!”爲首花蠻男子指着耳朵,悲憤地道:“就是那個鬼面劍客,不但殺了阿赤,而且還一人割了我們一隻耳朵!”
“行了行了!你們幾個混蛋,平時招惹是非難道以爲我不知道麼?”族長十分厭惡地揮了揮手道:“好了,這件事情我會找到崖州官府跟他們討一個公道!”
幾個花蠻青年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絲竊喜的神色,知道族長已經動了心,那麼既然從鬼面劍客身上挨的這一刀,完全可以從崖州的官府身上撈回來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出了一口惡氣!
“巫師,你這件事情該怎麼看?”族長眼皮一抖,向旁邊的老巫師問道。
巫師拄着手中柺杖,露出狡猾神色,舔了舔嘴脣道:“族長,現在不正是個好藉口麼?”
“什麼好藉口?就連阿赤那種刀手都不是鬼面劍客的對手,其他人都是白饒。”族長眉心一跳,問道:“如果真被那個鬼面劍客找上門來,咱們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族長別急。”巫師嘿嘿一笑,奸詐地道:“咱們可以趁這個藉口,向崖州官府施壓不是?崖州官府的那羣官僚都是一羣軟蛋,咱們既然死了人,那正好可趁機向他們官府敲詐勒索一些東西!然後分給族人一些,也好堵了他們的嘴。”
“好,好主意!”族長眼睛一亮,當即一拍大腿叫道:“那好,咱們就這麼辦了!”
…
花蠻族長的動作很快,天剛矇矇亮的時,花蠻族長迅速召集起數百名族人,然後擡着屍體,野豬一般地衝進入崖州刺史府的面前,大聲嚷嚷着要讓崖州刺史府官員滾出來,給他們花蠻族一個交代!
否則的話,花蠻族就會全體出動,踏平整個刺史府!
整個刺史府外面登時一片喧譁,負責守衛的門吏們看着這些兇狂的蠻族,戰戰兢兢。
花蠻族長喧譁了沒多久,刺史府大門打開,一個留着三綹黑鬚,四十多歲的男子手持走了過來。
這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襲青衫,千層底布鞋,面色沉靜如水。
刺史府內的主簿,是主持刺史府之中日常公務的,前任刺史在暴斃之後,一直都是這位主簿主管刺史府內所有事務,如今王夜的老爹也是被這位主簿給架空的。
看到橫在刺史府面前的屍體,主簿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主簿,這是我們的族人。”花蠻族長指着的屍體,憤怒地道:“就在昨天,被你們漢人的鬼面劍客殺死!這件事情,你們刺史府必須要給我們蠻族一個交代!”
背後的數百名花蠻族鼓譟了起來,發出大聲的喧譁聲。
“花蠻族長。”主簿眉頭一皺道:“無憑無據,你憑什麼認定了那名鬼面劍客是我們漢人?”
“不是漢人,難道還是我們蠻人嗎?”花蠻族長上前一步,怒道:“那名鬼面劍客就是爲了清溪村的漢人出頭才動手殺我們家阿赤!”
主簿面色陰沉,冷冷道:“哦?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他纔出頭的?”
“那是因爲……”花蠻族長口沫橫飛正待把事情原委倒出來,被旁邊巫師給阻止了。
整件事情是花蠻族先動手挑釁的,如果真的全部倒出來,估計今天花蠻族非但討不到任何勒索,而且還要丟了大人。
蠻族也是有是非善惡觀念的。
巫師站到主簿面前,面色陰沉:“不管怎麼樣,你們漢人官府務必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這件事情就過不去!”
主簿默然片刻後,看到地面上的屍體:“花山族長,請借一步說話。”
“哼!”花山族長極其傲慢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跟着師爺來到旁邊的偏廳中。
…………
刺史府的偏廳之中。
花蠻族長粗糙大手捧着細膩白瓷杯,杯內的茶水色澤嫣紅,苦中帶甘,回味無窮。
坐在一旁主簿看到花蠻族長手中白瓷杯,暗暗肉痛不已,心中更是咬牙切齒!
本來按照慣例應該是刺史王復禮或是王夜來接待蠻族頭人的,但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後,主簿發現這對父子都是標準的強硬派,一旦談崩了的話,恐怕他們多年以來小心維護的秩序就會毀於一旦,所以這件事情只能由他親自出面解決。
誰能想得到,這位主簿師爺就是整個崖州所有牆頭草的頭目呢?
貪婪地品完最後一滴茶水後,花蠻族長滿足嘆息一聲,粗糙的大手又愛不釋手地拿起茶杯來把玩。
這次如果不狠狠勒索他們一把,那可就太虧了。
這羣漢人狗官就是會享受,茶杯裡面浸泡的極品大紅袍還是附雲蠻族訓練出的猴子採摘而來,又被紅蠻族中少女以體溫培幹,卻被這些漢人拿去賺錢。
這羣漢人就是會賺錢!還會享受!
他看了一眼旁邊默然不語的主簿,更令他滿意的是,這羣漢人如今軟弱不堪。
這次不狠狠的從他們身上刮下一塊肥肉來,也對不住自己死去的族人是不是?
貪婪之念驟然而起,就很難再壓下去了。
“花山族長。”一旁主簿肉疼地看着花山族長牛飲着大紅袍。
若不是今天爲了打發這些蠻人,他才捨不得拿出這極品珍藏的紅袍,這可是雲蠻族少女以嘴銜摘,以體溫烘焙的極品紅袍,有安神定心的功效,不是爲了應付這羣討厭的蠻子,他纔不願意拿出來。
看到氣氛緩和下來,主簿軟弱地道:“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吧?”
“揭過去?你們休想!”族長小心放下手中瓷杯,一拍桌子怒道:“我們要你們崖州交出兇手!”
主簿心中幾乎已經罵翻了天了。
狗日的蠻族,你們現在也他媽的學會立牌坊了,明明就是打着旗號來訛詐東西,現在卻口口聲聲要交出兇手!
爲首花山寨族長一臉蠻橫,緊握着拳頭道:“我們花蠻族一貫跟你們崖州交好,現在你們崖州漢人竟然肆意殺我們族人!這件事斷然不能算完!”
主簿皺眉道:“花蠻族長,這件事還是你們的族人先動手殺了人,況且村寨的人也沒有動手,只是鬼面劍客動的手而已,你這樣無論如何都不能怪到我們刺史府的頭上吧?”
“這事我不管,我們花蠻族死了人!那個鬼面劍客是你們漢人吧?這件事你們漢人難辭其咎!”花蠻族長老臉一紅,蠻橫地怒道:“反正你們如果不把鬼面劍客交出來,我們花蠻族就會全體出動,踏平你們刺史府!”
“好,好,關於鬼面劍客的事情,我會馬上着人安排。”主簿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稍後,我會派人送出八百擔糧食,還請族長笑納。”
花山族長一聽,登時瞪大牛眼,這才滿意大笑道:“這還差不多!”
主簿長吐出一口悶氣,自己好不容易小心維護的關係竟然被這個該死的鬼面劍客給攪的一塌糊塗,估計除了青蠻族,其它蠻族也會趁勢鼓譟,狠狠打一筆秋風!
待送走了這個該死貪婪的族長之後,主簿滿臉的窩囊軟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臉肅殺凌厲,他轉身喝道:“來人!”
旁邊立時跑來了兩個小吏。
主簿滿面鐵青,沉聲道:“來人,立刻調撥出所有關於鬼面劍客的事情來!仔細調查!”
…
刺史府中,王夜正在這裡面調查卷宗。
他兩腳翹在桌案上,周身雲光繚繞,鼻孔之中白氣一出一進。
參仙與芝女被他交給了雲歌去調教了,這兩個小妖怪幾乎剛一進家門就得到小柔與雲歌的喜愛,李嬤嬤還特別給他們裁剪了衣服,兩個受寵若驚的小妖怪很快就融入王家的後院之中。
與此同時,一個小吏匆匆忙忙從外面趕過來。
王夜睜開一絲眼皮,哼道:“有事麼?”
小吏開口道:“衙內,主簿求見。”
一聽到主簿求見,王夜把雙腳放了下來。
他露出一抹冷笑,這頭潛伏在水底的老狐狸終於出面了。
就在幾天之前他就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是這個主簿一直都在暗中搗鬼,架空了王復禮。
王夜本來一直想跟這頭老狐狸好好談談,可惜這位主簿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要麼就是今天出去巡城了,要麼就是下午去催糧草去了,無論王夜怎麼想方設法,這該死的主簿大人就是不露面。
對待這種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貨色,王夜從來都是有辦法來對付的。
既然請你請不出來,那就把你逼出來!
“先讓他在外面候着吧,我再睡會兒。”王夜懶洋洋地轉頭吩咐了一句,然後打個哈欠竟閉目假寐起來。
小吏登時一呆,然後匆匆忙忙地來到外面的走廊下,向主簿彙報一下。
主簿聽完之後,面無表情地一擺手,讓這名小吏退下去,自己氣定神閒地站在廊下等待着。
自己好歹也當了這麼多年的牆頭草,蠻人的欺辱都能忍下了,還忍不下一個衙內脾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