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辦公地點,主簿捧着一疊資料,腳下生風地向後院走去。
而今主簿可謂如魚得水,王夜打着報復的名頭將周圍所有對崖州懷有敵意的蠻族部落統統砍一遍之後,所有的安撫工作就交給這位主簿全權代理了。
這位主簿並非是無能之人,恰恰相反的是他在治民理政方面也是極有能力,要不然也不能聯合崖州城內所有豪紳架空王復禮,如今王夜把他暴打一頓後毫無顧忌地將大權放給他,讓主簿愈發如魚得水,一切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如今這位精明透頂的主簿不敢再有任何異心。
一股強烈劍風自從庭院中刮來,主簿被這股撲面而來的劍氣衝得後退好幾步,鋒利的劍氣在青石牆壁上刮出條條劃痕,一道烏黑劍光升騰而起,恍若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般當空起舞。
主簿很知趣地站在外面不敢動彈。
院外主簿捧着一份資料,恭敬地走了過來,拱手道:“見過大人,而今正有事要彙報。”
主簿很知趣地沒有再叫【衙內】這略含貶義的稱呼,而是直接稱呼爲大人。
王夜對此也絲毫不以爲意。
主簿恭敬地問道:“大人,如今那些窮困蠻族都已被抓起來,按大人所說,一部分發賣爲佃戶,另一部分則被安置到農場,與那羣新來流民混居,只是這樣做是否妥當?”
“沒什麼不妥當的。”王夜一揮手,斷然道:“記住一點,對待那些蠻族生活膳食上與流民一視同仁,但在刑罰上務必要重刑重典!讓他們逐漸恪守規矩!”
“喏,小人明白。”主簿捧着文件,恭聲道。
“不必擔心。”王夜輕輕挪動茶杯,輕描淡寫地道:“如今糧食纔是最緊抓的東西,這片土地按照先前我制定的農場制生產糧食,只要這裡弄好,所有產糧差不多能夠供應三萬鐵騎重甲。”
王夜拳頭輕按在桌面上,冷笑道:“有了這支軍隊,我倒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敢跟我再上眼藥!”
主簿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十萬大山中的蠻族也有不少窮困蠻族,王夜把這些蠻族全部抓起來後分發下去充作佃戶。
雖說是充當佃戶,但是這些蠻族卻吃住比以前還要強十倍,再加上財產私有,也就淡下返回的心思,如此才完成漢蠻融合的第一步,從而更進一步地孤立黑蠻。
王夜深深知道,人的鬥志並不是這麼輕易可以鼓勵起來的,以往蠻族也都是被朝廷欺壓到極致纔會奮起反抗,如今王夜也只是在他們屁股上戳了幾刀,完全還不足以調起蠻人的鬥志,哪怕是信奉巫族戰神的黑蠻族。
在黑蠻族起兵的過程中,已完全足夠王夜從景州完成門派任務獲得傳承。
安排完這一切後,王夜準備動身前去景州,朝陽派。
朝陽派的煉氣心法已全部被他練完,後面【法相境】【天人境】的功法還沒有着落,自己必須找到宗門,得到正式的傳承才行。
……
刺史府的後院書房之中,王夜正在把政務交給老爹王復禮。
王夜信任老爹的能力,能夠撐起整個崖州的政務。
“好了,政務就這些了。”王夜把卷宗放在他面前,淡淡道:“您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王復禮面色陰沉至極,他手指輕輕撫摸着卷宗。
“吾兒,你這段時間做的非常不錯。”王復禮擡起臉來,沉聲道:“但有些事情,我必須要跟你談談了。”
王夜眉頭微微一皺:“我不覺得有什麼可談的,這些事情都是您想做而做不出來的,我替您做了,你在這裡吃現成的,還有什麼可說的。”
“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了麼?”王復禮撫摸着面前的卷宗,澀聲道。
王復禮也是一個強硬派,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彈劾雲王,這段時間以來王夜接連展現出強硬手腕,對外鎮服了蠻族,對內收服了主簿與崖州鄉紳富豪,一連串的手段即使是他這種官場老手也不由地叫一聲好。
但是今天前往蠻族時常聚會的廣場後,王復禮發現自己徹底錯了。
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那插在廣場上一排排鮮血淋漓的木樁,上面懸掛死不瞑目的人頭和血淋淋的人皮,饒是以他多年養氣煉神也幾乎當場嘔吐出來。
一聽說是自己兒子親自下達命令,王復禮一陣頭暈目眩。
他萬萬沒想過,王夜手段狠辣至此,竟能做出這麼多事情來,尤其是他在對付蠻族的狠辣手段上,簡直已經超越他作爲一個儒生的心理底線。
“你給我坐下。”王復禮大喘幾口氣,沉聲道:“前段時間,你胡鬧我本來不該多管,但現在有些事我必須跟你談談了!”
他語氣之中已經多出一絲嚴厲。
“我胡鬧!”王夜感到啼笑皆非,卻沒有坐下,反脣相譏道:“我這也叫胡鬧?整個崖州蠻人之亂被我擺平了一大半,方方面面俱到,這也叫做胡鬧?那什麼才叫做正經?”
“你不覺得,最近你做的太過火了麼?”王復禮語氣已多了一絲嚴厲。
王夜知道王復禮可能去蠻族時常聚會的廣場了,也肯定看到他爲了震懾蠻族而設置的【傑作】,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線,或者說是完全超出了一個儒生的心理底線。
“我不覺得過火,如果你看到那些蠻族作爲,你也會這麼做。”
“不錯,我會這麼做?可你不行!”王復禮把桌子捶得震天響。
王夜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你現在才十八,才十八歲。”王復禮極力剋制着怒火:“這就不用我多說了吧?你有才華有能力,將來還有大把的官途可言,真要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可以交給我來做,可以直接推到我頭上!你何必非要親手去做?”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憑什麼讓你替我背黑鍋?”王夜冷然道:“我巴不得背這麼一個兇名呢。”
“放屁!”王復禮終於爆發了,他怒不可遏地吼了起來:“你爹我的官途已走到頭,真需要殺人放火的話,讓我去背這個名聲!可你如今這麼,就做等於親手毀了你的前程!年紀輕輕就背上這麼個殺人如麻的惡名,你以後還怎麼在官場上立足?你想過你的未來沒有?”
王復禮一邊激動地說,他語氣因爲過分用力已變得有些嘶啞。
王夜嘴脣蠕動一下。
他很想跟老爹解釋一下如今天下大勢,還有云王之亂造成的後果。
但話到嘴邊還是被他嚥了下去,老爹有老爹的底線,他有他的驕傲。
王夜的自尊卻不允許他這樣做。
半晌,王夜冷冷地聲音響起:“這樣混淆黑白的官場,不混也罷。”
聽到王夜冰冷的聲音,王復禮彷彿陡然之間被抽光了精神氣,頹然坐在椅子上,黯然無語。
他是正統的儒者,一直都頑固的認爲進駐官場纔是讀書人必要走的途徑,但是現在王夜卻是將自己的官途毀的一塌糊塗!
他這是自毀前程!
他由衷地感到自己心底悲涼,好像有股東西把他所有的精氣神都一舉抽光。
“究竟是怎麼了?這一路上,你究竟遭遇什麼變故,才讓你變成這般模樣?”
王復禮喃喃地道。
他痛徹心扉,卻不能責備兒子,只將一切責任全部歸咎於自己,他認爲這是兒子在遭遇到重大變故而造成的,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的錯誤,而不是兒子。所以對於王夜的作爲上,他一直都是保持緘。
但如今王夜接連屠了幾個蠻人山寨,那一排排擺在廣場上的人頭與血淋淋的人皮,已徹底超出他的心理底線。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兒子能幹出來的。
這讓王復禮心頭陣陣發冷。
王復禮簡直不敢想象,他究竟在遭遇什麼變故纔有這種極端的變化?
他坐在黑暗之中喟然長嘆!
……
崖州城外,一處隱秘的荒村中。
一名紅衣女子正在彙報着情報,謀主坐在一旁靜靜聆聽着。
良久,他才澀聲道:“你是說,王夜那小混蛋已經離開崖州了?”
紅衣女子放下手中情報,凝聲道:“卑職估計,王夜十有八九是想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實力吧。”
“好,很好,非常好。”
謀主探出一根手指,輕輕抹下鷹勾鼻,陰測測道:“這小子若老實的待在崖州還好,我還有些顧忌那位儒生高手,但他既然已經離開這裡,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霍然站起身來,陰測測地道:“告訴狐三郎,讓他親自出手,三天後我要親眼見到王夜的頭顱!”
旁邊男子聽得目光閃爍,待謀主吩咐完畢,插嘴道:“謀主大人,爲了保險起見,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去崖州,給他們搗亂?先把他的佈局給搗亂了?”
“這不行!”男子不提則罷,一提起這件事來謀主臉色陰沉至極,他切齒道:“這個殺千刀的小王八蛋如今竟然在崖州推行了【連坐法】,一家嫌疑,十戶連坐!就連巫神教在崖州潛藏二十年的老手都被他給刨了出來,如今崖州上下到處都是陷阱,投入多少人力都沒用。”
旁邊這對男女手下登時面面相覷。
紅雲悄聲道:“那爲以防萬一,是否還要聯合巫神教?”
“這倒是不必。”謀主一手按在桌上,陰冷一笑道:“這次咱們獨立來完成,幹掉王夜順便也能震懾一下巫神教,讓他們徹底明白咱們雲王府的真正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