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想起牀,卻怎麼都動彈不得,最終只能放棄。
沒有將人吵醒,主要還是她想着姜晟這段時間都沒休息好,她怕把他吵醒,所以動靜比較小。
起不了身,姜蕊就索性閉上眼睛繼續睡。
但睡了一覺,醒來後又想起她並非親生的事,就怎麼也睡不着了。
她沒有睡着,只是閉着眼。
想着過去,想着現在,想着將來。
過去都是美好的;現在都是既定的;將來都是未知的,卻也是她大概能猜到的。
還是那句話,一切都不一樣了。
只要想到以後和她哥再不能像以前那麼親近,她眼眶就一陣酸澀。
這麼想着,有那麼一瞬間,她竟有些想逃避。
逃避去面對這些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所以覺察到身後的人醒了,她也沒有睜開眼。
依舊背對着他。
“蕊兒?”他低低喊了她一聲。
她也沒應。
反而因聽到他的聲音,她喉嚨堵得更難受。
身後的人沒有再出聲,手滑下握在她手上,又朝她靠近抱緊了些。
大概維持着這個動作有幾分鐘,他才輕輕起身。
像是怕吵醒她,他動作很輕,從另一側下牀。
等下了牀,還不忘幫她把被子蓋上。
他似乎又在牀邊站了幾分鐘,應該是站在那裡看她,不過姜蕊是背對着他,看不到具體的情形。
幾分鐘後,他帶上門離開了房間。
姜蕊這才睜開眼,側着睡了這麼久的身子終於翻動,平躺着。
窗簾沒有拉嚴實,隱隱能看到外面的天快要暗下來。
又過幾分鐘,離開房間的人再次回來。
姜蕊聽到動靜本來想睜開眼睛起牀的,可她發現她喉嚨哽得厲害,鼻子很酸眼睛也很酸澀。
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她不想哭了,尤其是不想當着姜晟的面哭讓他擔心,放在被子下的手就握了握,想緩緩等那股酸澀感壓下再睜開眼。
恰是這一猶豫間,再次回房間的人就來到了牀邊。
他腳步放輕走近。
在牀邊站定,輕輕傾身,離她很近。
“蕊兒。”他喊她。
聲音很輕。
姜蕊一聽到他喊她,帶着她熟悉的溫柔語調,鼻子更酸。
到底是不能一直逃避,她心下緩了緩,準備睜開眼面對。
剛一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情緒不明的雙眸,姜蕊微微一愣。
對視幾秒,就見脣離她的脣幾釐米近的人緩緩挪了個方向,吻落在她臉上:“姜蕊兒,既然醒了就起來吧,我帶你去吃飯。”
姜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剛剛他是……
不會的,應該是她想多了!
情誼再怎麼深厚,她再怎麼接受不了他將對她的好分給別人,他們也只是兄妹情誼,不過是她比較自私佔有慾也比較強罷了!
但不管怎麼樣,兄妹情誼就是兄妹情誼,不會有別的!
可他又說九年前他就知道她不是親生……
“姜蕊兒,發什麼愣?我早上吃一碗麪到現在,肚子很餓。”
姜蕊愣愣回神,卻是定定盯着他看。
眼底有呆愣,還有少許無措和慌亂。
姜晟索性直接伸手將人拉起來:“起來換衣服我帶你去吃飯,先去洗把臉,我幫你拿衣服。”
將她拉起來後,姜晟就要轉身去衣櫃幫她拿衣服。
這麼多年,他幫她拿過很多次衣服。既是要拿換的衣服,肯定是一整套都幫她拿出來,包括內裡穿的。
姜蕊猛地驚醒,迅速翻身下牀:“我、我自己拿吧,哥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好!”
她突然很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腦子缺根筋,竟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事實上,姜蕊從來沒有覺得不妥也並非沒有原因。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
姜蕊所有的東西都是姜晟在負責,自然也包括她每個階段的衣物置辦,她從內到外的衣物幾乎都是姜晟幫着置辦的。
姜蕊第一次來例假也是姜晟在照顧,此後姜蕊每一次例假,姜晟也都陪在她身邊。
這麼親近下來,幫忙拿衣物這種事就顯得很尋常了。
姜晟背對着她,拳頭輕握了下,說:“好,我去外面等你。”
她本就聰明,以前沒發覺,只因他們一貫親近。而且在她的認知中,他們又是親兄妹,她根本不會多想其他。
現在她既已清楚自己的身世,又知道他早就發覺她不是他親妹妹,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反應過來猜到他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也是他剛纔沒忍住差點吻了她,讓她發現了端倪。
不過這樣也好,這對她來說不是尋常事,也能轉移一些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至於把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世這件事上。
如此一來,並非親生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也就沒有那麼大了。
等姜蕊心情複雜地洗漱換好衣服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
姜晟沒有坐在客廳等她,就靠牆站在門邊等着。
姜蕊一出房間就對上他情緒複雜的眸光。
她視線下意識避開:“哥,不是說要去吃飯嗎?走吧。”
拿着手機就先出門,身後的人遲疑幾秒也跟了上來。
關門,進電梯。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電梯到一樓,走出電梯。
姜蕊的手就被牽住。
她反應很大,直接甩開了姜晟的手。
“哥,我……”
卻見他已經把手收回去,插進了兜裡,聲音聽不出情緒地說:“走吧。”然後他就當先走出公寓樓。
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剛纔她甩開他的手時,他眸中閃過的那一抹受傷,姜蕊心裡就堵得難受。
咬咬脣舉步跟上他。
直到在小區附近的一家餐廳坐下,兩人都沒有說話。
姜晟點了菜。
他們一起生活多年,一起吃飯的次數數不數勝,對於姜蕊的口味,姜晟早已瞭若指掌,點的菜基本都是姜蕊喜歡的。將這些看在眼裡,姜蕊心口又好像被什麼堵住似的,難受極了。
菜上來,姜晟如常給她夾菜:“吃飯吧。”
姜蕊看着他夾在她碗裡的菜,遲疑看他:“哥……”
卻被他打斷:“吃飯吧,我有點餓了。”
說着他就開始吃飯,動作優雅,一點兒也不粗魯,瞧着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但也就是瞧着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等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姜晟的司機已經把車開到路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