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知道的。
他目光溫潤，語氣也很溫和，但就是莫名給人一種很心驚的感覺，就好像他溫潤的目光以及溫和的語氣下，壓着一隻被困了許久的猛獸，一旦放出來，將會非常恐怖。
他在非常努力的剋制自己。
然而面對這樣的姜澈，施煙心生退縮了嗎？
並沒有。
只是面對這樣的姜澈，她大抵真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來慢慢過度。
見她呆呆看他，姜澈微笑說：“我晚些時候會讓人備好飯菜，屆時還望施小姐能賞光到竹苑一起共進晚餐。”
施煙望着他，片刻後，突然就彎彎眉眼彎彎笑了。
“那就由姜先生來安排吧。”
左右都是共進晚餐，他們目的本就一致，那她又何必糾結是由誰發出邀請由誰來安排的呢。
姜澈起身，將放在沙發上的書本整理好放在茶几上，又拿起茶几上的兩個空了的茶盞，似是要拿到廚房去。
動作不急不緩，盡顯優雅。
施煙以爲他只是收拾整理書本，沒想到他會連空茶盞也一起收拾，就沒有出聲阻止也沒有上前幫忙，而是抿脣淺笑在一旁看着。
直到見他拿起茶盞，她才說：“姜先生，給我吧。”
姜澈也沒有拒絕，很自然就將空茶盞遞給了她。
等施煙在廚房把茶盞清洗乾淨出來，兩人才出門。
出門的時候姜澈是坐輪椅的，他原是不打算讓施煙推，特製的輪椅，全自動化，根本無需人推。
但施煙堅持推。
最後姜澈也只能由她了。
大抵是之前屋裡發生的事兩人都需要時間緩緩，所以施煙推着姜澈走在姜家大宅的花園荷塘邊期間，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不過，目之所及，景色皆怡人。
偶爾有傭人路過遠遠瞧見在荷塘邊的兩人，會忍不住駐足。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清雋溫雅，推着輪椅的女孩雖只着普通休閒裝，儀態卻盡顯端方，配上她那一頭散落過腰際的墨發，端莊溫婉的儀態更甚。與古時的高門閨秀相比，大抵只是換了一身衣裳少了點妝容的差別，氣質上半點不差。
荷塘滿荷色，岸邊低柳垂。
兩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中，美得都讓人忘了去驚歎他們的身份，只顧着讚歎好一對神仙眷侶。
漫步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兩人就朝竹苑去。
晚餐是在竹苑吃的。
除了菜是姜澈特地讓玉食坊送來的，與之前兩人一起在竹苑用餐的情形差別都不大。
飯間偶有閒聊，但大多時候兩人都是安靜的。
吃過飯，施煙沒有多留。
七點半左右，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
姜澈要送施煙回去，施煙沒拒絕，就當飯後散步。
天黑了，姜澈沒有再以輪椅代步。
皎皎月色下，微風過，翠竹沙沙，楊柳依依。
兩人緩緩往施煙的院子去。
“施小姐，明天去學校，我送你？”
院門外，姜澈看着施煙說。
施煙本想說不用，從姜家老宅到海城大學路途不算近，來回要差不多四個小時。但對上姜澈那雙深邃又溫潤的雙眸，她到嘴邊的話終是沒說出來。
“好。”
“那姜先生，明天見。”
“明天見。”
施煙走幾步回頭，見姜澈還站在路燈下。
路燈光混着今夜皎皎月色，竟也顯得沒有那麼昏暗了。夏末的夜只有遠處傳來的星星點點蛙叫聲，很是靜謐。
施煙卻覺得，這一切都十分美好。
行動快過腦子，她突然轉身朝站在路燈下的人跑去。
抱住了他。
抱一下就鬆開，仰頭望向他，笑容淺淺，眸中似有萬千星河，璀璨明亮。
她說：“姜先生，晚安。”
然後就轉身跑進了院中。
姜澈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站了片刻，隨即微微偏頭，喉間溢出一聲低笑。
*
翌日。
早上八點半。
小趙正要上樓幫施煙搬行李。
施煙昨晚收拾了兩個行李箱。一個行李箱裝的是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一個行李箱全裝書。
小趙剛上樓，就看到站在房間門口的施煙。
直接愣在當場。
無他，被施煙今天的打扮美到了。
“趙姐。”是施煙出聲喊她，她纔回神。
看一眼施煙已經搬出房間的兩個行李箱，目光又不自覺往施煙身上瞄去。
“施、施小姐，您今天這一身打扮在學校裡一露面，估計會引來無數追求者。您衣着一貫隨性低調，今天怎麼……”
施煙淺淺一笑，也沒有多解釋。
“不過施小姐您這身打扮是真漂亮。”
說着走過去：“施小姐，您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行李箱您就別動了，等我先把一個搬下樓，再上來搬另一個。”
施煙卻將淺碧色的行李箱推給她，留了黑色的那個行李箱在手邊。
“沒事，我們一人一個，這樣也不用麻煩跑兩次。”
小趙是知道的，那個黑色行李箱裝的都是書，比推到她手邊這個淺碧色行李箱重多了，她都沒有把握能搬得下樓。
剛要開口勸阻，就見施煙把行李箱提起往樓梯口去。
小趙：“……”
好吧，施小姐力氣比較大，這個早在施小姐住進這裡的第一天自己提行李箱上樓她就發現了。
長得那麼纖細，看着文文弱弱的，不知道力氣怎麼就這麼大。
忙提着行李箱跟上。
而施煙剛把行李箱提下樓放下，整理了一下裙襬和頭髮，就見姜澈從屋外走了進來。
姜澈腳步頓住。
入眼處，女孩身着一件淺綠色的精緻刺繡長裙，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女性獨有的曲線，高腰線的設計，更襯曲線玲瓏。領間是盤絲扣的設計，淺綠色的刺繡面料，裙襬和半袖是一層飄逸的雪紡面料，優雅復古又仙氣飄飄。
她腳上是一雙約莫六釐米的淺色高跟鞋。
再看她那頭柔順的墨發，此時是微卷着的，戴了個與裙子同色系的布髮箍，化着有些民國風的復古妝容。
她站在那裡，雙手拿着一個與裙子同色系的小包。
這個包可以斜跨揹着，可以手提。此時爲配這一身打扮，施煙明顯選擇了手提。
她骨子裡本就有種古典美，再加上這一身打扮……
就連他看到她這副模樣都尚且不能淡定，她這麼往學校裡走一圈……
姜澈眼底閃過驚豔后，只想將她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