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玄武街大理寺門前,百姓們圍個水泄不通,聽到甘將任大理寺卿一職的聖旨讀完,猛地爆發出歡呼,百姓們甚至有人喜極而泣,總管看到這副場景,不禁感慨。
人羣外圍,一位頭戴草帽,肩扛菜籃的老農,默默離開,這個身份幫助他隱藏的非常完美,歡呼聲更是將人們的注意力帶入到甘將的身上,在他離開之後,連他周圍的百姓都沒有注意到,剛剛身旁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甘將對着周圍的百姓俯身行禮後,便跟着衆人進入到大理寺,這裡現在被一股沉默的氛圍環繞,卻能感受到衆人不言而喻的喜悅。總管大人感受到,心中頓時明白,“甘大人,告辭,我回去向聖上覆命。”
總管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轉角處,馬蹄聲和士兵身體帶動着盔甲甲片的碰撞聲漸行漸遠,院中的氣氛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歡快起來,只是一股喜悅在衆人心間無形傳遞着,他們都明白了各自的想法,相互看着對方,相視而笑。
薛五見到甘將示意自己,快步從門房來到他的身邊,聽得,“五子,等會兒你親自出去備些飯菜,切記不能買酒,今日晚飯所有人禁酒,不可誤了晚上的事情。”
“我也不想破壞今日的氛圍,可有人不會讓大理寺過一個安靜的夜晚,所有捕頭眠不褪衣,刀不離手。”甘將神情嚴肅,捕頭們也從薛五那裡聽說了一些相關事情,心中已有準備。
杜殷飛察覺到甘將的舉動,憑藉着自己對於他的瞭解,“今晚我留下來,可能會幫上忙。”
典忠與雷凝風的目光相接,微微點頭示意,“諸位,還爲時尚早,皆爲猜測,望諸位多加小心便是。告辭!”衆人拱手還禮,目送他與侍衛離開。
甘將苦笑着說道:“典將軍說的是,一切還只是猜測,別搞得這麼緊張......”
堂中,衆人坐在椅子上,甘將一言不發,眼睛始終盯着院中某處,或許是那院牆上慵懶的肥貓正在酣睡,又許是牆邊一片獨自脫離樹母親懷抱的小樹葉落下,吸引着他的注意,連甘將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景色讓自己出了神。
喬伊坐在雷靈身邊,“你終於回來啦,以後就有人陪我了,每天面對他們這些怪人,真的是會瘋掉的。”餘光一直注意着甘將。
雷靈笑着抱抱喬伊,“但他們都很值得,不是嗎?我回來以後就有人陪你出去逛街了!”
穆雲倚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匕首,目光時常落在雷靈身上。杜殷飛靜坐在椅子上閉目,來到堂中後,便是如此。
甘將回過神,注意到堂中的幾人,沒有見到雷凝風和墨飛的身影,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一下,“不論今晚發生什麼事情,千萬不可莽撞行事,自我回來後,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對於甘將的這種能力,堂中的幾人都心知肚明,杜殷飛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絲微光閃過,眼神如同山間泉涌,清澈無比,甘將注意到他的變化,與自己認識的杜殷飛相差巨大,“你......”
“大人......大人......”院中傳來的捕頭喊聲打斷了他的話,一道人影出現在院中,飛快的來到堂中,雙手呈上一物,定睛細看,是一封信件。
甘將接過,“誰送來的?”
“回......大人,我沒看到,路過院中的那株大樹下,發現被一塊石頭壓着。”
捕頭的身影出了後院,杜殷飛纔開口,“有人刻意爲之,早有準備,小甘,打開看看吧。”
甘將猛地擡頭看向他,看到他正在對着自己笑,這一幕在多年前,二人還是孩童時期,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北方雪原上,寒風刺骨,雪花冰渣吹的漫天飛舞,難以睜開眼睛,兩個男孩子從軍營裡跑出,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動作卻絲毫沒有因此而變得遲緩。來到老頭子規定好的地點,二人在雪中尋找着,不停的扒開積雪,一張毛皮漸漸出現,“小飛,快來。”另一個孩子聽到叫聲,爬到他身邊,模仿軍營中大人的語氣,“看來是有人刻意爲之,早有準備,小甘,快快,打開看看。”
相視一笑,回憶瘋狂涌上腦海,甘將打開信封,信上書:你對天輪教的威脅,從未出現在我們的預算中,不愧是大周強者的後代,如他一樣,總能出其不意,製造一些小麻煩,即便如此,可我們不會像對待他那樣去對付你,天輪教在京城只是損失掉一部分而已,我會讓你陷入無盡的折磨,至死。
穆雲聽到甘將讀完信上的內容,飛快的消失在衆人眼前,甘將盯着他消失不見的方向,陷入沉思。
杜殷飛臉色微微發白,“天輪教始終是大周最難以解決的問題,聽書院的學士提及,就連那位強者,對付他們也毫無辦法。”
雷靈的怒火已經表現在她的臉上,“讓他們放馬過來吧,沒什麼可怕的。”
喬伊十分嚴肅的點頭,手挽着雷靈的手臂,“誰怕誰呀!”
院中的腳步聲響起,其餘人絲毫沒有察覺,甘將仍低着頭看着信件,問道:“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這時,三人才注意到是穆雲回來了,穆雲回到座位,鼻孔氣息微微發粗,“牆上有一隻腳印,出去看,在沒有找到。”
在三人的驚訝目光中,穆雲再次倚靠在椅子上,繼續玩弄起他手中的匕首。
“想不到,京城都這麼不太平。”甘將無奈的苦笑着,雷靈注意到,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種專注,之前從未見過的專注。
夜色暗暗籠罩起京城,百姓家中點起火光,微微褪去家中的黑暗,顯得略有微不足道。城中某處,一隊驍果軍巡邏隊走過,沒有注意到,小巷中,許多黑影一動不動,注視着街上的一舉一動。
大理寺中,已經享用完晚飯的衆人坐在堂中,沒有說話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壓得很低,寂靜籠罩了這裡,今晚當值的捕頭們進行着晚上最後一班巡邏崗,其餘的捕頭們躺在牀上,刀在懷中,若是有人仔細看,便會發現,他們的眼睛都沒有閉上,盯着漆黑的屋頂。
甘將走過雷凝風、紅姐姐、墨飛的身旁,向他們報以歉意的微笑,來到院中,擡頭望向天空,“月黑風高夜......”
在堂中衆人的注視下,走到他們面前,環顧每個人,此刻沒有任何話語,卻各自心領神會,大理寺中,最後的燭光,熄滅了。
寂靜久了,心態自然而然發生變化,大理寺上下一片漆黑,沒有人知道即將發生什麼,甘將清楚的感受到坐在黑暗中每一個人的情緒,很是讓他心安,他感受到了鎮定,沒有絲毫掩飾的鎮定。
俄而,院中響起如同鬼魅一般的叫聲,直擊衆人心中,甘將聽到耳中,沒有任何異樣,這時典型的貓頭鷹叫聲,很快接連的聲音,打破了大理寺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