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會去哪裡?他一定是去找神瑛和玫兒算賬了。玫兒是他的女兒,他自然是袒護的,他一向對神瑛有偏見,出了這樣的事,他更加不會放過神瑛了。
我驚魂甫定,抖抖索索地爬起身來,招來一朵祥雲便向愛宮飛去。我飛達愛宮之時,整個愛宮已經雞飛狗跳。所有宮人把手在宮門口,透過宮門,赫然看見玫兒和神瑛跪在空曠的園子,幻兒和瑰兒也跪立一旁,而天君一臉盛怒。從未見天君如此失控而暴躁,彷彿要把所有人都撕碎了似的。
我要進門去,宮人們齊刷刷跪於地上:“湘妃娘娘,天君有令,誰也不能放入內,不然我們就沒命了,湘妃娘娘行行好,不要讓小仙們爲難。”說着,一個個磕頭如搗蒜。
我憂心如焚,卻也無奈其何,只能在宮門外伸長脖子看事態發展。園子裡山雨欲來的風暴已經如破竹之勢。我幾乎都要抓狂了。如何營救?如何營救?我急得在愛宮外來回疾走,腦袋都要想破了。
忽聽“啪”一聲巴掌響,以爲是天君給了神瑛一巴掌,沒料到竟是打了玫兒。玫兒小臉上鮮紅的五指印,伴隨着輕輕的啜泣聲,和小聲的辯解:“愛一個人有錯嗎?誰說神仙就不能談戀愛?你和娘……”
“玫兒!”幻兒趕緊喝止了玫兒。玫兒瑰兒姐妹與天君的父女關係在天庭可是秘密。一旦泄露,還不知要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玫兒一臉不遜住了口。天君氣從中來,他指着玫兒目眥盡裂,數落道:“你小小女孩家不知自愛,偷嚐禁果可是死罪!是要剔除仙骨,革去仙籍,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你知不知道?”
天君雖是在數落玫兒,我在宮門外卻是聽得膽戰心驚。儼然看到了自己的下場。失去仙身,在十八層地獄被厲鬼剝皮啖肉飲血,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雙手冰涼入水,兩腳還打了顫。
“所以請天君賜婚哪!正式破除仙人不能成婚的天規,允許仙人自有戀愛,這纔是順應形勢的決策,難道天君要看着越來越多的仙人步嫦娥、吳剛、天蓬他們的後塵嗎?”幻兒擺事實講道理,把天君氣得臉紅脖子粗。
瑰兒也在一旁求道:“天君,成全姐姐和神瑛哥哥吧!給姐姐和神瑛哥哥賜婚吧。”少女稚氣未脫的聲音讓人氣不起來。
天君煩躁地指着她的鼻子道:“瑰兒。你也知道他是神瑛哥哥。不是神瑛姐夫。你就不要跟着瞎起鬨!”
我在愛宮門外猛然驚醒:怪不得天君會反對!怪不得天君一直強調玫兒喜歡的是別的神仙的話,他就賜婚,可是神瑛不行!原來機關在這裡,神瑛只是神瑛哥哥。做不得神瑛姐夫!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在遣香洞中,麗麗血解血咒,天君恢復了冰封千年的記憶,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阿月不是還有個孩子嗎?原來……
我向後踉蹌了一大步,心狂跳起來。先前在玫兒房間裡撞見的香yan一幕又浮現到眼前來,身子如墜萬丈深淵。亂倫!這不是亂倫嗎?天哪,怎麼會這樣?
“你知不知道你對誰幹出了那畜生的行徑?”天君已經一把撈起了神瑛,他的手揪住神瑛的衣領,把他整個兒從地面提溜起來。我的心旋到了嗓子眼。神瑛卻絲毫不畏懼。脣邊浮出詭異一笑,身子從天君手上一縮,便移動到了宮門前。
我與他四目相對,他倒是一愣,但隨即一陣煙不見了蹤影。
我驚魂甫定着。那邊廂天君已經氣急敗壞召來了天兵天將,一羣身着冑甲的威武天兵便赫然出現在愛宮內,天君目光陰鷙,聲音發狠:“傳朕旨意,去王母宮擒拿神瑛侍者,朕在斬仙台等候!”
“是!”天兵凶神惡煞,拱手領命。幾道金光閃爍,便飛出愛宮。
天君環顧愛宮內所有宮人,手指一捻,幾道封塵符便飛向衆宮人體內,衆宮人身子一激靈,臉上便現出迷惘的神色,大概是被天君抹去了方纔的所聽所聞。天君冷冷地瞪了幻兒一眼,冷嗤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看好玫兒,不能讓她出事!”說着,就向宮門口而來。
我忙隱身雲端,飛往王母宮。心砰砰直跳,腦子一片空白,思緒一片混沌。天君命天兵天將去王母宮拿人,自己則在斬仙台等候,難道他是要像賜死月神那樣賜死神瑛嗎?我憂心如焚,在雲中疾飛如箭。
到了王母宮門口,見天兵天將已經抵達,正準備擒拿神瑛。
我忙降下雲端,上前阻止道:“衆位將軍,且慢。”
衆天兵見是我先是鬆開了神瑛,向我拱手施禮:“參加湘妃娘娘。”
我衝他們揮揮手,假意不知情道:“不知衆位將軍是要帶神瑛侍者去往何處?”
“奉天君旨意,擒拿神瑛侍者,押往斬仙台。”爲首的天將道。
我微微一笑,努力鎮靜:“神瑛侍者是王母宮的仙人,王母娘娘座前紅人,衆位將軍擒人前是不是應該先向王母娘娘通口氣……”
那爲首的天將欲要爭辯,我伸手阻止他開腔,提高音調道:“即便是天君旨意,可是王母娘娘是天君的母親,就算是天君也會對她禮讓三分的。”
爲首的天將略一沉吟,還是贊同了我的提議:“如此小仙進宮內向王母娘娘請示一下。”說着看一眼其他天兵,你們在此守着神瑛侍者先。說完,徑自進了王母宮。
爲首的天將一走,我快速施法定住所有天兵,拉了神瑛的手道:“神瑛,你快逃!”
神瑛甩開我的手,不信任地看着我:“爲什麼要走?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天君爲何又要把我抓去斬仙台?”
我簡直要暈倒,“你大難臨頭還不自知,你可知你和玫兒什麼關係?你竟然對玫兒做出……亂倫之舉!”我艱難說出亂倫二字,自己都覺得齷齪。
神瑛一臉迷惘,“你在說什麼啊?我和玫兒怎麼會亂倫呢?我們又不是親兄妹。”神瑛不可思議地笑起來。
這個冤大頭,你若知道她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你還對她做出那樣的舉動,那你豈不是禽獸?“現在不解釋這麼多了,你還是趕緊逃命吧!逃出天宮,保命要緊。”
我都快急死了,神瑛還是風輕雲淡,“湘妃娘娘,你今天語無倫次,真的莫名其妙。我到底怎麼了,要逃命?”
“你對玫兒做出了……對我做的那事,你還不知道自己錯了嗎?”我的臉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神瑛眉睫扭成一團,匪夷所思道:“我對玫兒做了……對你做的那事?”
“玫兒是玫瑰仙子和天君的孩子,而你是月神和天君的孩子,你們是兄妹,所以你們做的那事是亂倫,天君惱了,我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罰你,你還是快逃吧!”
神瑛凌亂了,一頭霧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忙去推他,“不要發愣了,天將馬上就出來,馬上就會帶你去斬仙台,天君就在斬仙台等着你呢!那樣太可怕了……”我一想起斬仙台便心有餘悸。
神瑛掙脫我的手,冷嗤道:“即便我和玫兒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那和亂倫又扯上哪門子關係呢?我不過是收了她的香囊,吃了她的玫瑰酥,這就亂倫了?”
我一怔,但見神瑛一臉坦蕩蕩,目光清澈,我一下犯糊塗了。天將已從王母宮內大步流星出來,衆天兵立刻回過魂來。天將一揮手,天兵便一窩蜂擁上去抓住神瑛,我慌了,“等等,將軍,難道王母娘娘允許你們將神瑛侍者帶走嗎?”
“湘妃娘娘,”天將橫了我一眼,“難道王母娘娘不允,我們就可以不遵從天君的旨意嗎?帶走!”天將手一揮,天兵就押着神瑛離開。神瑛經過我跟前時,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我心裡一暖。這時這刻,我才知道在他心中對我除了怨懟還有一絲關切。
神瑛那溫暖一眼,令我在原地呆愣了許久。緩過神來時,天兵已經押着神瑛走遠了。我忙打起精神招來雲彩,向着斬仙台飛去。
飛身落在斬仙台上,但見天君高高坐在監斬臺上,臉上陰雲密佈,山雨欲來。斬仙台上天兵押解着神瑛敬候天君發話。天君道:“所有人退下,封鎖斬仙台,一隻蚊子都不許放進來!”
“是!”天兵退下了,爲首的天將看着我道:“湘妃娘娘,請吧!”
我“噗通”一跪,“請天君讓絳珠留下。”我哀懇地仰着頭,乞求地望着監斬臺上的天君。龍袍加身,龍冠束髮的天君顯得飄渺而遙遠。這一時刻,我心裡止不住的荒涼,不知何時,天君竟離我這樣遙遠了。這美好的天尊和我之間竟如橫亙着又寬又深無法跨越的溝壑,我的心絕望地沉入谷底。雪峰之上,當絳珠復原,當我恢復記憶,我是決定好好守候他的,可是桂子林中發生的一切將我徹底從他身邊拉走。三界至尊,玉皇天君,要守候於他身邊,竟是如此難的事情。幻兒做不到,麗麗做不到,雪女做不到,月神做不到,我絳珠也做不到。淚水在我眼裡像荷葉上的露珠滾動着,閃爍着,終沒有落下來。
天君眼裡滿滿的傷與疼,他揮揮手,點了點頭。
於是,偌大的斬仙台只剩了我、天君和神瑛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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