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陽回來的時候，李棗兒已經醒了，靠在牀上捧着一碟子削好的蘋果，和李德笑嘻嘻地說着話兒。見雲朝陽手裡拎着剛出爐的水晶餅回來，她眼睛一亮，扔下手裡的蘋果伸手去要，道：“什麼餡子的？”
“自然都是你喜歡的。”雲朝陽笑着將盒子送進李棗兒手裡，順勢坐在牀邊，對李德道：“麻煩四哥了。”
李德擺擺手，“自家妹子，有什麼麻不麻煩。”眼睛溜到那一盒子水晶餅上，李德有些不服氣，道：“這到底有什麼稀奇，能比我做的好麼？”
李棗兒笑着遞過去一個，道：“也不是說比四哥做的好，不過就是另一個感覺罷了。”
李德不解，道：“什麼意思。”接過來咬一口，道：“也不是特別出衆啊。”
李棗兒道：“就是說，一樣的材料，一樣的做法，不一樣的人做出來的東西還是不一個味道的。四哥做的固然好吃，總吃也沒味道。偶爾嚐嚐鮮也好。”
李德站起來笑道：“就你那手藝，說得還挺是那麼回事的。行了，妹夫回來了，我也走了，去瞧瞧昊昊。”
李棗兒聽了眼氣，黑了臉，重重“哼”了一聲。
李德好笑，轉身出去了。
雲朝陽送了李德，回頭來摸摸李棗兒的頭，道：“好像不那麼熱了，感覺怎麼樣？還難受麼？”
李棗兒道：“可能還有一點點熱，不過舒服多了。”她拍拍放水晶餅的盒子，道：“這麼晚了，怎麼想起去買這個？”
雲朝陽道：“我剛回家一趟，回來見桂花坊還沒關，想着你愛吃，就買了些。”說着將盒子從李棗兒手裡抽出來放在一邊，道：“你還病着，這東西膩，少吃。”
李棗兒也就拿了一個解解饞，點點頭道：“娘沒生氣吧？”大老遠回來先看媳婦不看娘，女人心眼都是小的，怕是會不高興吧。
雲朝陽道：“沒有。我和娘說剛回來。”
李棗兒道：“你可真是睜眼說瞎話。”
雲朝陽笑道：“不然要怎樣？”
李棗兒輕輕一笑，沒再說話。
此時已經晚了，李棗兒病着，讓丫頭伺候着洗漱一番，回頭雲朝陽也已經換了衣服一身清爽。
擠在牀上，雲朝陽道：“我回去還辦了件事，打了可人十棍子。”
李棗兒從他懷裡擡起腦袋看了他一眼，道：“你對她不滿我知道，但也不至於會殺個馬後炮回去處罰她。她剛又做了什麼惹你生氣？”
雲朝陽輕哼一聲，道：“剛她又來找你，一堆要求沒完沒了，不來點硬的，她就不知道天有多高。”輕輕扳過李棗兒的臉，道：“你生氣了？”
“不是。就是覺得……”想不出該用什麼形容，李棗兒轉了話茬，道：“可人還好麼？”
雲朝陽皺眉想了想，道：“我沒細瞧，不過應該死不了吧。”
李棗兒道：“有請大夫看看？”
雲朝陽道：“不急，過幾天再看看，先撂她幾天。”
李棗兒道：“那麼嬌弱的姑娘，你也打得下去，可真捨得。”
雲朝陽輕笑一聲，道：“不過一個下人，也就你疼她。”
“她……”李棗兒不太喜歡這種說法，但轉念一想，自己實際上已經在漸漸接受有人指使、可以隨意吩咐人做這做那的生活，再信誓旦旦地說沒把他們當下人實在有些矯情虛僞。一時間說不上什麼感覺，只得慢慢地閉上嘴。
雲朝陽馬上發覺她心思有些異樣，便道：“還是你覺得我不該打她？”
李棗兒想了想，搖搖頭，道：“也不是。只是覺得，有點不習慣。”
雲朝陽道：“你沒做過這樣的事，不習慣很自然。再說，依你的心腸，也做不到這一步。只要你不生氣就好了，有我在，這種事也輪不到你來。”
李棗兒道：“那你何苦又要告訴我。”
雲朝陽摟了摟她，道：“我不該告訴你？”
李棗兒一愣，道：“也不是這樣說，只不過……只不過……”
雲朝陽瞧着李棗兒苦惱的樣子有些好笑，道：“多大的事，你也要想這麼多？我不過是因爲告訴那些下人說不讓他們把這事告訴你，回來才和你說的。”
李棗兒眼珠一轉，笑道：“你這又是做的哪出？這事一出，下人們肯定有的舌根嚼了，你即便不說，我聽到風言風語也是正常。”
雲朝陽一笑，道：“那你就裝不知道啊，看哪個到你面前說。那些透給你風聲的、給你暗示的、乾脆在你面前說的，你也心裡有個數。”說完又道：“那個可人，不給點厲害看看不行，你也別擔心，十棍子打不壞人的。我已經把冬生留下了，有什麼事，他會處理的，斷不會弄出人命的。”
李棗兒瞄了他一眼，嘆道：“我也說不好，就是覺得她挺可憐的。不然，你說我乾脆把她送回家裡去？”
雲朝陽摟住她的腰，在道：“那可不行。要是做了錯事就放回家，別的丫頭下人以後還怎麼管？那不是天大的美事了？對她，只能管，不能放。”
李棗兒凝視着雲朝陽，道：“你倒是會做主子。”
雲朝陽笑道：“起碼比你多做了幾年。”
李棗兒看着那笑容，一時覺得有點陌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雲朝陽嘆口氣，道：“你乾脆把那個可人給我算了，以後她怎樣都和你沒關係。我不喜歡看你爲她煩惱、爲她操心、爲她……懷疑我。”合住李棗兒的手，他道：“棗兒，兩個人不管認識多久，總有陌生的、不瞭解的一面。但，是好是壞，我絕不瞞你。”
李棗兒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閉上眼，道：“可人可恨，但並不是十惡不赦。”
雲朝陽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雖不是個好人，也不想做一個好人。但……”他在她耳邊呢喃，“我絕對不會去做那些會讓你對我有反感的事情。”
李棗兒撲哧一笑，一時也不知是醒着，還是睡了。
幸福的感覺，無關夢裡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