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棗兒離開雲家第六日,雲家大少爺雲朝陽似乎已經死心,一早睜開眼睛,宿醉未消時就捧了一罈子酒坐在院子裡喝,連飯也沒吃,還不到晌午,就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不知何時,一抹烏雲悄悄的從天邊飄了過來,晌午一過,便稀稀疏疏的下起雪來。雪勢漸大,本來零星的雪花沒一會兒就變成了鵝毛般大。
雲朝陽伏在石桌上,雪片落在他頭上、身上,他卻動也不動,仿若未覺。
“怎樣,是個好機會吧?”院門口,碧蕊對賢貞道。
“話是這樣沒錯,但……”賢貞有些懷疑的道:“怎麼一個丫鬟下人都不見?二夫人也是,兒子這樣作踐自己,也不說管一管。”
碧蕊道:“剛我問過了,丫頭下人想勸,都被大少爺轟出去了。二夫人也來過,不過喝醉了的人,是說勸就能勸得了的?”
“這也沒錯。”賢貞點頭,道:“只是,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碧蕊道:“這還用問嗎?雖然朱珍珍驕橫跋扈,但她到底是千金小姐,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有她在,你我絕無出頭之日。只有除去她,我們纔有一線希望。當然沒有了朱珍珍之後,誰輸誰贏,那就是你我的事了。”
賢貞看了她一會兒,道:“你倒是說的實在,好,我信你。那麼……”
碧蕊微一低頭,“我這就去辦。”擡起頭,見賢貞已經慢慢向雲朝陽走去,她勾了勾脣,轉身走回雲正陽的院子。
雲正陽最近得了賢貞,又因爲今日下雪,倒難得留在家裡,正和朱珍珍一起逗一隻八哥,當然手腳並不安分。朱珍珍任性慣了,自然也不把規矩放在心裡。桌上又放着酒,兩人漸漸從逗鳥變成逗人,眼看着就要逗到牀上去了。
碧蕊從門口進來,見到這情形咬了咬脣,“夫人,碧蕊有事稟告。”
朱珍珍本就看她不順眼,這時更是十分不耐煩的,“滾出去!”
碧蕊不但沒走,反而幾步走到朱珍珍旁邊,在她耳邊小聲道:“是關於賢貞夫人的。”
朱珍珍一愣,反射性的問:“什麼?”
碧蕊看了眼雲正陽,低頭在朱珍珍耳邊道:“碧蕊剛纔看見賢貞夫人正在大少爺那邊,兩人似乎有些不大規矩……”
正想多說,雲正陽不滿意道:“你們說什麼呢!大聲點!”
朱珍珍不理他,蹭的站起來,問碧蕊道:“你說真的?”
碧蕊點頭:“不敢欺瞞夫人。”
將酒杯往碧蕊手裡一塞,朱珍珍道:“好好伺候二少爺。”就要帶着貼身的丫頭往外衝。
“夫人。”碧蕊忙拉住那丫頭,對朱珍珍道:“夫人是明白人,這事太多人知道只怕是不好吧?”
朱珍珍雖嬌縱,但是個沒腦的,此時被滿心捉姦在牀的喜悅衝昏了頭,碧蕊又一句“明白人”的高帽戴上,也就糊塗了,叫了一聲“誰都不許跟來”便衝了出去。
碧蕊愣了愣,倒沒想到朱珍珍這般好糊弄,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勸說她一個人前去的好處,此時便都用不上了。
暗自鬆了口氣,扭身來到正迷惑不已的雲正陽身邊,將酒杯送到他的脣邊,笑道:“少爺,碧蕊陪你喝酒。”
雲朝陽雖然奇怪朱珍珍到底做什麼去了,但有美人投懷送抱,他又怎麼會抗拒?飲了酒,就和碧蕊卿卿我我起來。
碧蕊是自小爲婢,伺候人的手段豈是朱珍珍能比的?三下五除二就將雲朝陽哄得高高興興,將方纔一番事情忘到一邊去了。
這邊被穩住,朱珍珍一個人來到了雲朝陽的院子。
雪下的大,再怎麼本份,在外面的下人也少了不少,有幾個雖然見了朱珍珍一個人覺得奇怪,但因都知道她暴烈的脾氣,她不找他們麻煩就謝天謝地了,哪裡有人願意主動接近?而且雲朝陽本就不受重視,所住的院子相對而言比較荒僻,秦婉貞又愛靜,周圍平時很少有人走動。
因此朱珍珍十分順利的來到雲朝陽的院子,只見院子空空蕩蕩的,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兩排凌亂的腳印從院中的石桌處一直延伸到主屋。
先入爲主的朱珍珍便認爲這定是雲朝陽和賢貞的腳印,想也沒想推開門就衝了進去,滿心以爲會看到一雙姦夫淫婦,哪知當她走到內室,剛模模糊糊看見牀上有人的時候,忽然覺得後頸乃至肩背一陣狠疼,眼前一黑,吭也未吭一聲就昏了過去。
賢貞看着昏倒在地的朱珍珍,用腳踢了踢,見她真的毫無反應才慢慢放下手中的松木凳子,關好門,走到桌邊倒了兩杯酒,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將其中的藥粉倒進兩個杯子,不等藥粉融進酒裡,就急不可待的端起一杯來到牀邊,看了眼猶在昏睡的雲朝陽,俯下身子,把酒杯送到他脣邊,正想將他的最掰開,一雙眉目卻陡然睜大,驚恐的一寸一寸向下看,在看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時,張了張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卡着賢貞的脖子,雲朝陽坐起來,默默的從她僵滯不動的手中取走酒杯,擡起另一隻手,往她的後頸一敲,見她翻了個白眼之後,軟軟的倒在牀上,這才鬆了口氣,揉了揉抽痛的頭,兌了水的酒畢竟也是酒,喝多了也是會醉人的。
“大嫂,四嫂,你們在吧?”從牀上下來,雲朝陽走到桌邊,將另一隻酒杯裡的酒倒掉,做完這些回過頭來,對從牀後面走出來的香鳳和秋展萍笑了笑,道:“兩位嫂子受驚了。”
香鳳嚇得臉都白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秋展萍稍微好些,臉上也難掩震驚。
下午她們依約前來,卻被等在門口的冬生截下,帶着她們七繞八繞,繞進了這間屋子,還讓她們藏在牀後面,又囑咐她們不要作聲。
只是,賢貞用凳子敲昏朱珍珍的時候,香鳳實在嚇得不輕,被冬生緊緊掩住了嘴巴纔沒有發出聲音來,此時冬生連忙告罪,“嫂夫人,奴才方纔無禮了,請您原諒。”
香鳳搖搖頭,倒是不怪他,只是仍說不出話。
秋展萍看着屋裡昏倒的兩個女人,定了定神,“雲朝陽,這是怎麼回事?”
雲朝陽正蹲着查看朱珍珍的情況,聞言道:“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我今日請兩位嫂子來,不過是想求二位做個證人,免得……”脣邊浮起一抹從容的笑意,“他日我在棗兒面前說不清楚。”
“可是……”秋展萍仍是想問。
雲朝陽擺擺頭,道:“還請兩位嫂嫂幫妹夫一個忙。”
秋展萍問:“什麼忙?”
一指牀上的賢貞,雲朝陽道:“麻煩兩位嫂嫂,幫忙將她的衣服脫下來。”
兩個女人嚇了一跳,冬生彷彿終於明白雲朝陽要做什麼,連忙阻攔,“少爺,使不得!”
雲朝陽臉一板,“沒你的事,閉嘴。”
秋展萍和香鳳都不知道賢貞和李棗兒的過節,只是覺得對一個女子這樣做極爲不妥,自然不肯輕易答應。
雲朝陽只一眼便明白她們的顧慮,走到香鳳面前,跪了下來,仰望着香鳳,誠摯的道:“大嫂,你是一路看着我和棗兒走過來的,旁人不知,你也應該知道,我不管做什麼,總是爲了棗兒的。”
香鳳看着雲朝陽沒作聲,秋展萍道:“你說的好聽,昨日見了你之後,你可知棗兒哭得多傷心?”
雲朝陽緊緊抿了抿脣,回頭看向香鳳,祈求的道:“大嫂?”
香鳳臉色更白,不過卻點了點頭,“好,我幫你。你快起來。”看向秋展萍,“展萍,來幫忙。”
“大嫂?”秋展萍仍有顧慮,然見香鳳一臉堅定,也只好不甘不願的與香鳳一起來到牀邊,動手脫去賢貞的衣服。
“然後呢?”見她們剛一動手,雲朝陽便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個方向,秋展萍纔不那麼不情願了。麻利的將賢貞的衣服脫了個乾淨之後,用被子蓋好之後,她問。
“請兩位嫂嫂在院門口等一下。”雲朝陽道:“事後若有人問,你就說,兩位嫂嫂因爲棗兒的事來找我,我卻推說不見,嫂子自己闖了進來,一時找不着路,因此耽擱了些時候。”
“好。”香鳳並不多問,便拉着秋展萍走了出去。
“冬生,你把她搬到院子裡,叫醒她。”雲朝陽指了指朱珍珍,吩咐道。
好在,雖然賢貞怕一下敲不昏麻煩使了不少力,但畢竟是女人,朱珍珍沒什麼外傷,不過一時痛暈了。
冬生想說什麼,被雲朝陽一瞪,只得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將朱珍珍拖倒院子裡。
身後,屋門關上,雲朝陽嘆了口氣,將外衣脫去,只留一件裡衣,來到牀邊坐下,慢慢的脫下了鞋,又脫了襪子。
看着昏迷的賢貞,拿起方纔那杯酒,手一抖,將整杯酒灑在賢貞的臉上。
被冰涼的酒一激,賢貞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還有些弄不清楚狀況。
用被子胡亂的將她臉上的酒抹去,雲朝陽對她笑了笑,“醒了?”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朱珍珍瘋子一般的衝了進來,一眼見到雲朝陽的衣衫不整的模樣,破口大罵,“好哇,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竟敢打我!”說着一把將好似沒有防備的雲朝陽推開,扯開被子,看見赤身裸體的賢貞,大叫:“真是不要臉!”
隨後跟進來的香鳳和秋展萍怎樣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局面,猛地呆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冬生已有所覺,但事到臨頭,也不免有些失措。
雲朝陽站在一邊,看一眼剛有些明白的賢貞,低下頭,再擡頭時,是一臉惶恐,“弟妹,你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