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雨,記得出來之前多加一件衣服。”蘇櫻正下樓,韓欽來了短消息。其實一樣的內容,下樓之前方虹已經在房間裡叮囑過了。
下到一樓的時候,樓道里的聲控燈還是暗着的,蘇櫻正準備用力跺腳,正好走到了樓梯拐角,一個閃身,視野變了過來,看到站在樓道外面的韓欽。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瞬間變得緊張,全不像之前與他在一起時候的輕鬆自在,不知不覺間動作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出聲。
外面路燈隔的很遠,天空真的已經徹底黑了,聲控燈沒有被觸發,所以一樓樓道里暗的可以,蘇櫻放緩了腳步,慢慢向前走着,視線靜靜的落在他身上,像是再也移不開了。
黑暗中,他高挑的個子只剩下一個墨色的輪廓,仿如初遇時候的剪影。
那時候他單手插在西褲兜裡,另一隻手舉着電話,周圍帶着春日早開的花朵散發的清香,四月和軟的春風裡他這樣長身玉立,別樣的灼人。
“勞駕小美女轉個身可好。”
熟悉的聲音、調調。蘇櫻聽着電話,轉身。
回頭看見他筆直的站着,玉樹臨風。
“你跟蹤我。”
“我只是喜歡你。”
記得當時見到他內心裡的感受稱不上驚喜,卻也不像言辭上的那般生氣。蘇櫻雖被人追過的時候不少,只是像他這樣赤裸裸表達愛意的的確不多。曾經以爲這種方式像極了他的爲人,熱情而直接。只是在後來二人更進一步的親密相處中才逐漸瞭解到他的性格還可以做到那樣的委曲求全。
眼前極暗的光線下,只能看到他黑亮的眸子和右耳垂上的耳鑽。
他視線定定的望過來,看着蘇櫻。即便看不清樣貌,可是無論何時、何地、什麼樣的狀況,只要她出現,人海中他一定可以第一眼便找到她。
“不是說下雨了嗎,怎麼不知道打傘?”他沒有打傘,蘇櫻出來樓道,用手在空中虛託一下,感受到細軟的雨絲,是在下雨,只是不大。
二人畢竟曾經一起住過不短的時間,雖然剛剛心裡莫名的拘謹和緊張,只是彼此靠近的時候仍舊情不自禁的想親近。
蘇櫻伸手摸摸他肩頭,溼的。
“怎麼這麼溼,淋了很久了嗎?”
“沒有,剛到。”
“冷嗎?”
“不冷。”
“哦。”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倒是更像多年未見的老友,只是除此之外,似乎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的話題了。
“想去哪裡走走?”
“我無所謂。”他小心翼翼、生怕哪裡說錯會觸及傷心事的樣子,蘇櫻心裡感動,忽然覺得輕鬆了很多,聳聳肩,對他側頭一笑。
“累嗎?”
“還好。”
“那咱們走着?”
“好。”
剛剛沒留意,原來他手裡還拿了雨傘,說話的時候已經撐開。
“記得上次去無錫嗎?”韓欽側頭看她,咧開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當然。”最初見面時候對他的定義是花花公子,現在他這樣對她笑,露出臉頰上淺淺的酒窩,蘇櫻在他左邊,看不到耳鑽,只能看到他不大的臉盤、麥色皮膚和鋒利的下頜骨,完全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愛的不象話,蘇櫻真心樂了。
“笑什麼呢?”
“沒有,就是想笑不行嗎。”蘇櫻回頭,直視前方,只是嘴角仍舊維持着剛纔的弧度,偷笑。
“嗯,可以。”韓欽抿脣,點點頭。
“呵,瞧這十足的小少爺架子。”聽到韓欽老太爺十足的腔調,蘇櫻吧唧吧唧嘴,對他揚揚下巴。
“本少爺還就少爺了,怎麼的!”韓欽拇指、食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細細眯起眼睛,忽然靠近,挑釁。
話說不到幾句,韓欽本性暴露,剛剛人畜無害的形象全無。
被他這麼調戲,不知道爲什麼竟然不會臉紅,只是看着他一下子裡的很近的帥氣臉蛋,忽然想笑,蘇櫻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拜託姐姐,我就這麼滑稽是不是?”韓欽拿開手,露齒而笑。
“沒有、沒有。”
笑容像是被愁態壓抑了太久,終於有了出頭的機會,爬到臉上便不想再回去,看着他陽光一樣的笑容,心裡的莫名的暢快,好像心裡的鬱結和陰霾被忽如的春風瞬間吹散,最初只是微笑,後來笑容越來越開,止不住的開心。
蘇櫻左手半掩着嘴巴,莫名其妙的笑了很久,笑疼了肚子,笑彎了腰。
不知道什麼時候,二人都沒有意識的止住了步子。彼此的距離並不近,韓欽完全把傘撐在蘇櫻身上,側頭看着,沒有說話,因爲總覺得她這樣笑的樣子並不真實,讓人心疼。
面部肌肉笑的想抽筋,止住笑容,注意到他遠遠伸過來的胳膊,擡頭看到撐在自己頭頂的雨傘,所有表情忽然一瞬間僵住。
雨不急,卻是極涼,他只是穿了深色的襯衣,因爲被雨打溼,有的地方已經貼到了皮膚上,看起來尤其單薄。而他只是執着的看着她,眼角眉梢的弧度是一種可以讓人看了心疼的心疼。
從沒有過人這樣爲她撐過雨傘,包括慕雲。
“不要打傘了,我喜歡淋雨。”咬脣,倔強的別過頭去,聲音顯得極不自然。蘇櫻擡手打開他撐着雨傘的手,力氣不大,卻聽到了‘啪’的一聲脆響。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欠他的一個耳光,那還是在錦寧訂婚宴上的時候了,心口瞬間發酵着某種情緒,疼的厲害。
雨傘應聲而落,被扔在地上。
蘇櫻側頭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回頭,韓欽好看的手落在肩膀上,下一瞬間便已經被擁進了一個踏實的懷抱裡。
沒有反應和拒絕的時間,眸子裡瞬間容不下的液體,帶着滾燙的溫度順着臉頰滑落,夜風夾雜着水汽吹來的時候冷的厲害。
雙手呆在半空,蘇櫻任他抱着,下巴墊在他肩膀,冰涼的溫度透過皮膚刺激着大腦皮層,雙手慢慢、慢慢的回抱住他。
軟綿綿的微雨帶着秋日特有的寒涼,打在微側着的臉頰上,直到此時蘇櫻才記起原來還在下雨,他衣服卻溼的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