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出來,送走老趙一行人之後,他看起來幾乎沒有一絲醉意,只是笑容多的幾乎像是凝固在臉上一樣,眼神不管看向哪裡都格外溫柔。
韓欽喝了酒,自然不能開車,蘇櫻招手叫來出租,他沒有像往日一樣坐在副駕駛位置,而是老老實實聽蘇櫻的話,在後座蘇櫻旁邊坐下。
司機向來是開車有一定年頭了,車子走的還算平穩。
興許是酒勁上來的原因,韓欽一直把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睛像是看着窗外路旁飛速飛過的景物,又好像是在愣神,時不時還會沒來由的咧出一個笑容。
“笑什麼呢?”蘇櫻饒有興趣的問。
他好像沒有聽到她說話,保持着原來的動作沒有回答。
難得看他這種樣子,脆弱的像是需要極力用心呵護的花朵。
蘇櫻胳膊借力在車窗附近撐着腦袋,側頭看他。
原打算先把已有幾分醉意的韓欽送回住處,可他說起話來的時候清醒又執着,依舊還是堅持先送蘇櫻回來。
來到蘇櫻樓下的時候,韓欽也一同從的士上下來,看着出租車的後車燈漸漸駛出小區,蘇櫻擡頭看他。
“爲什麼不直接坐回家去。”
“我就是想親眼看着你上樓。”他雙手分別牽着她的,說話的時候還是眉頭輕皺的樣子。
這樣的表情和措辭,即便二人相處到現在時間已經算不上短的了,蘇櫻還是沒有任何抵抗力,忍不住擡手輕輕捂住心口。
“那,我上樓了。”雖然已經引薦他見過老爸、老媽,可不知道爲什麼,蘇櫻好像總是很恐慌他們彼此見面。腳雖然一直打着石膏,可是依靠柺杖,她還是能夠獨立行走的,何況上樓用的是電梯又不是樓梯,這段時間蘇櫻連續幾次拒絕他一塊兒陪同上樓之後,韓欽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之後便總是自覺送到樓下爲止。
這樣做,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一定也很不舒服過一段時間。可他從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過一絲不滿或抱怨。她真的不知道他可以爲她委屈到什麼樣的地步纔是極限。可是,他這種幾乎傾盡所有的愛,她承受不起。蘇櫻不知道何以承受這份深情,幾乎是逃也似的想要離開。
“嗯。”很久沒有打理過的短髮長了不少,他伸手幫她把一側鬢角的碎髮別到耳後,很輕很輕的應聲。
“明——拜。”原本幾乎脫口而出的是‘明天見’,忽然意識到明天開始放假,趕忙改了口。不過,他這些天一直開車接送她上下班,如果明天不用上班的話,他應該是沒有藉口再過來了吧。心裡好像忽然空落落的,莫名其妙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連帶着說出口的聲音都變得不太自然起來。
“拜。”
蘇櫻單手撐着柺杖開始用力,準備走開,可是被韓欽一直握着的手他好像還是沒有鬆開,蘇櫻不明所以,回頭看他:
“有事?”
韓欽不說話,眉頭還是沒有舒展,右手輕輕用力,她便瞬間重心不穩,一下子被他緊緊抱住。
忽然跌進他懷抱裡,蘇櫻連驚呼的聲音都還沒來得及發出,便被突如其來的吻堵住。
狂暴的吻鋪天蓋地,像是壓抑了太久的渴望。
韓欽單手穿過她髮絲,支撐着後腦,另一隻手撫在後腰,幫她穩着身體。
整晚上都在喝酒的韓欽酒勁上來,可能自己都不清楚此刻他用了多大的力氣,蘇櫻忍不住微微皺眉。
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完全不顧她的意願,舌頭霸道的探進來,狂暴的掃過脣齒,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
“唔——”蘇櫻終於忍受不住,痛苦的聲音帶着輕顫。
好像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一樣,韓欽所有的動作同時一滯,理智好像一瞬間衝回了他大腦,眼神染上一絲溫柔,更多的是讓人心疼的痛苦。
韓欽鬆開她,眼睛裡是一種掩飾不住的悲傷。
難以置信一個酒醉的男人在幾乎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前後舉止可以轉變的如此快速。
最初他停下來的時候,蘇櫻還有些不安,擔心他接下來也許會有更加過激的動作,但是暫停之後,他居然漸漸、漸漸的離開了她的脣。
雙手徘徊在她的後腦和脖頸間摩挲,嘴巴開開合合了好幾次,終於是沒有發出一句聲音。
從他的脣形中,蘇櫻知道他一直想說卻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聲音是‘對不起’。
可是這樣連道歉都說不出口的自責更加讓她難以承受。
蘇櫻攥攥拳頭,拼命抑制着想捂住心口的衝動,雙手猶在帶着輕輕的顫抖,試着捧住他的臉,身體的重心放在左腳,踮起腳尖,韓欽看着她,帶着一絲不甚明顯的不安和難以置信。
蘇櫻明白他的眼神,臉上的神經抽搐一下,勾勒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他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居然會因爲她一個主動吻他的動作而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她究竟一直以來都是怎樣對他的,她蘇櫻根本就是該死!
最後看一眼他的表情,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蘇櫻猛地撲上去,像是剛纔一樣,身體所有的重量都被他抱住,像他剛剛的方式一樣熱烈的吻着他。
韓欽短暫的發怔之後很快開始回吻,只是這次合着蘇櫻的節奏一起慢下來,變得異常溫柔。
綿長的法式長吻。
他的身後是低矮的建築和馬路,沒有高樓,擡頭開闊的視角里便可以清晰看到墨藍色的夜空。
夜風輕手輕腳掠過衣角的時候,帶來些微刺骨的冰涼,可夜空卻晴朗的乾淨清澈,一輪月亮掛在天邊,極亮極園,伴着漫天璀璨的星芒,皎白的銀盤尤其顯得耀眼。
雙脣分開的時候,蘇櫻有些喘不上氣,靠着他肩膀大口大口呼吸着。
“我很清醒。”
“額?”聽到韓欽說話,蘇櫻看着他,他好看的桃花眼裡滿滿閃爍着晶光,像是漫天揉碎了的星芒。
“我愛你。”他握住她肩膀的雙手不自覺的用力。
“我知道。”蘇櫻可以開口告訴他‘喜歡’,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對他說‘愛’,只是此時此刻,面對他幾乎滿了一世界的深情,她知道‘喜歡’的分量微不足道,即便說出口,也只是像一場可悲的玩笑,可是除了這三個字之外,真的是不知道還能夠說些什麼,儘管聽起來是那麼蒼白可笑。
“這就夠了。”韓欽捧着她臉蛋兒,摸一摸、再摸一摸。
蘇櫻依舊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對着他咧嘴一笑,卻不知道心裡滿滿的苦澀,逸出了多少。
“皮膚真好,我好聰明的未婚妻。”韓欽果然醉了,他又開始傻樂。
不過,這麼一說,蘇櫻也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他還記得,原來他一路上時不時笑出來的原因竟是因爲她不經心的一句場面話:他是我未婚夫。
蘇櫻別過臉去,眼神有些恍惚,眼眶輕微的模糊潤溼了睫毛,原來,從頭到尾,她對他的付出,始終都少得可憐。
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每天緊張的像是繃起來的發條,好不容易熬到元旦的三天假期,蘇櫻神經驟然放鬆,晚上在牀上打滾到很久才睡着,第二天一睜眼便已經是十點以後了。錦寧不知道有什麼事,大清早的時候,蘇櫻便隱隱聽到了她離開的聲音,當時半睡半醒間問了一句,可是她的回答卻記不住了。
開機之後毫無意外,連續蹦出來幾條消息,韓欽一早發來的消息內容裡除了早安,還有另外一條:
“小懶豬,什麼時候起牀啊,嗯……我恐怕是時候得回去一趟了。”
還有最後一條:“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他走了?
已經太習慣於他在身邊不計代價的付出,蘇櫻幾乎都已經忘記了這一切他是幾乎放棄了事業和家人朋友才做到的。
清醒些,兩人畢竟異地,他不可能因爲她一直不回去。
可是爲什麼,明明所有理由都在試圖說服自己他回去的合理性,可是心裡還是有一種像極了難過的情緒迅速發酵,然後攻佔了整個心房。
蘇櫻忽然從牀上坐起來,撥出去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
電話被掛斷。
明明已經通了,爲什麼他不接電話。
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他說過,永遠不輕易掛斷她電話的。
難道是在回去路上了?可是他不可能開車回去,坐飛機的話電話是不可能撥通的,究竟是爲什麼?
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蘇櫻穿上拖鞋,猛地從臥室衝出去,直奔衛生間,她不能允許任何意外,她要去追他,告訴他她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啪、啪、啪,拖鞋拍在地板上的聲音,經過客廳的時候,客廳傳來一陣陣笑聲。
今天家裡好像有客人的樣子,沒心情去搭理他們是誰。
可是,這聲音——
蘇櫻後退幾步,轉頭看向客廳。
笑聲戛然而止,坐在老爸對面沙發上的那個男人和老爸一起側頭看她。
看清來客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蘇櫻攥起拳頭——韓欽!你這是準備要玩個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