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燈火通明,葉昊手執透明的玻璃杯,輕輕晃動着杯子裡暗橘黃色的液體,遠眺着窗外繁華而寂寥的城市。
一年了。
尤悠的下落一無所獲,他從開始的暴躁到後來的冷靜。一直到現在的沉寂如水,似乎她的歸來已經變得遙遙無期。
到底是她躲起來,還是被樑北川藏起來,根本無法判斷。
就在這一夜,尤悠被李然帶出了那困住她一年的別墅,本以爲需要潛逃離開。誰料到,李然竟是帶着人直搗黃龍,光明正大的帶着她從正門走了出來。
尤悠才知道,李然背後的貴族權利,到底是有多大,難怪,樑北川回牽掣,一個樑家,要跟擁有貴族背景的李家鬥,還真不容易。離婚在一起?呵呵,尤悠看着李然,忽然覺得可笑。這個女人,根本不會跟樑北川離婚的!
回到南城的那一刻,她才驚覺自己竟然離着南城那麼近,這一座無名的私人島嶼,居然就在南城附近。睡會想到,她就在那麼近的地方,被困住一年?
“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將尤悠送回到御錦花園。李然再一次強調。
“我知道。”尤悠站在花園門口,看着遠處熟悉的樓房,恍如隔了一個世界那麼久,她收回目光,看着李然。“李然,一年前的那晚的車禍,是不是你安排的人。”明明是疑問,但是她的眼底,已然是肯定。
時隔一年後被提起,李然也是一怔,好一會纔想起來,她說的是哪一晚。
“是。”許久以後,李然應了一句。
尤悠的表情並不好看,其實她也猜到時她了,畢竟,她得罪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董玥,但是董玥那時已經被安排出國,還有一個,就是李然,在酒店分別時,尤悠清楚記得她眼裡的那一抹狠戾。
“我知道了。”
“尤悠,那晚若不是你走得快,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明白。”尤悠點頭,那晚的事情,她記得很清楚,因爲,她失去了一個孩子。“李然,我們扯平了,東西交給你以後,希望我們都不要再有來往。”就當是自己欠她的,是自己先招惹上她的,利用了她。
尤悠站在那一扇門前,久久不動。
她以爲自己會很激動,但是真的站在這裡的時候,她卻覺得害怕,那種近鄉情怯的害怕,讓她沒有勇氣敲開那一扇門。
反反覆覆擡起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垂下,她無力的靠着牆壁,閉上眼睛想着自己見到他改說些什麼話,想來想去,腦袋只是一片的空白。
大概過了半小時之久,她終於摁下了門鈴——
當那一扇門被拉開,那一道白色的身影,阻擋在門口,她緩緩擡頭,眼睛越過他結實的胸膛,他性感的喉結,薄薄的菱脣,高挺的鼻樑,最後落在他深邃的眼睛上。
已經是夜裡三點的時間,整座城市都在沉睡,一旁的窗戶被打開,有秋風習習迎面而來,將尤悠長及腰部的黑髮撩動着,兩人就站在門口,彼此凝望,站成了兩尊雕塑。
即使他背光而立,臉色陰暗看不分明,尤悠卻是將他一雙眼裡掠過的各種情緒撲捉精準,由淺及深,由遠及近,那一抹浮動的情愫,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全部洶涌而至。
“我回來了。”尤悠勾脣,脣角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那麼好看,然而眼底卻是溼潤一片,屋裡的光從葉昊未能填滿的縫隙裡照出來,映得她的臉光彩照人。
葉昊,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你歡迎我嗎?
葉昊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眼前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模糊又分明,他分不清現實與夢,數不清多少次,睜開眼睛,身邊都是空的,他沒有眨眼,只是死死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聲音響起,哽咽的,清亮的嗓音。
我回來了。
他伸出手,觸碰到她的肩膀,那麼真實的溫度和觸感。下一刻,尤悠就被扯進了他結實的懷抱中。
“你回來了。”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睛悄悄泛紅。
“嗯,我回來了。”尤悠伸手,摟住他精壯的腰身,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聞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檀香味道,眼睛漸漸溼潤,“我……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葉昊抱着她,力道大的驚人,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又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就那樣抱了許久,他終於將她拉開,低頭凝眸注視,看見她眼角的淚痕,指腹輕輕替她拭去,他捧着她的臉,吻便鋪天蓋地而來,那麼隱忍,那麼剋制,那麼纏綿悱惻。
柔軟的脣瓣和熟悉的氣味,讓他剋制不住自己的慾念,他深深的吻下去,像是要探入她的靈魂裡去,那麼迫切。
“唔!”尤悠圈住他的脖頸,忍不住的嚶嚀出聲,跟隨着他的節奏舞動着她的脣舌。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他!
葉昊終於忍受不住,驀地將她騰空抱起,轉身進屋直接倒在牀上——
“悠悠,悠悠……”葉昊一邊吻着,一邊呢喃着她的名字,滾燙的吻一路朝下,讓她承受不住更不多。
尤悠摟着他,只能無力的承受着他強有力的伐達,隨着他的動作,情不自禁的呼喚着他的名字,以這樣的方式,發泄自己長久的想念。
哪一個,想到都會心痛難忍的名字,終於得到了迴應。
什麼也不必說,就讓靈魂與身體契合,告訴你,思念有多煎熬。
**
樑北川接到電話得知李然帶人直接帶走了尤悠的那一刻,砸爛了手機,他憤怒的不可抑制,卻無可奈何。
轉身要出門,卻看見李震帶着人站在門口。
“大哥,這麼晚了,有事?”樑北川一愣,臉色迅速冷了下去。
“你要去哪裡?”李震冷酷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有事需要外出。”
“樑北川,我想你大概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而壓抑,樑北川的手悄悄攥住,“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那你誰告訴我,爲何將那個女人禁錮了一年!”李震眼神凌厲。
“我不知道大哥在說什麼。”樑北川依舊是淡定,臉上保持着他一向冰冷的神色。莊帥找圾。
李震長腿一邁,越過了樑北川,走進了屋裡,隨後將一袋東西丟在桌面上,發出重重的一聲響,樑北川垂眸睨了一眼,並未有任何動作,就聽見李震說:“你以爲能夠瞞天過海?”
樑北川不說話,只是冷然的站着,“如果就是這些事,那麼我先走了。”
“攔下他!”李震大聲的下令,門口的四個保鏢齊齊堵在門口,阻隔了樑北川的路。
“讓開!”四個保鏢不爲所動,樑北川的臉色更冷,“讓開!”依舊不動。
樑北川突然一記勾拳砸去,保鏢們立刻就有了動作,樑北川本就清瘦,即使結實有力,也不可能敵得過四個訓練有素的保鏢,每一回,他就被壓制住了。
“今晚,你哪兒也不準去!”
天空微微亮起,李然回來了。
“你回來了。”推開門,李震率先發話。李然點點頭。
看見被壓在沙發上的樑北川,他的脣角有一塊淤青,頭髮和衣衫微亂,不由得蹙眉,快步上前,“怎麼受傷了?”她的聲音是輕柔的,在他的面前,她永遠乖巧聽話而溫柔。
樑北川躲開了李然的手,眼底一片陰鷙。
李然的手僵住,脣邊露出一抹苦笑,她吩咐抓着他的保鏢,“放開他。”保鏢看向李震,見他點頭,他們才鬆手。
“北川,到底怎麼了?”
“李然,她人呢?”樑北川索性直接問了她,聲音是那般的冷漠。
“誰?”
尤悠!你帶她去哪裡了!”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力道很大,捏的李然痛的蹙眉,卻不怪罪他,她無畏的看着他說:“回家了。”
“回家?”
“是。”
“誰允許你帶她回來的!”樑北川拉高了聲音,怒吼道,“誰允許的!”
“北川!她根本就不愛你!你困住她又有什麼用!”李然斂住往日的溫柔,變得強硬,“你就算在禁錮她十年,她也不會對你投降!”
“你閉嘴!”樑北川憤怒的打斷了她的話。
“你該清醒了!”李然像是要將這幾年來的憤怒都發泄出來,“她到底哪裡好了!讓你這樣執迷不悟!你知不知道你繼續下去,就要坐牢了!值得嗎!”
“值得!只要是她,死了也是值得!”樑北川立刻就反駁了回去,卻是李然一怔,她笑容越發的苦澀,“就算死,她也不願意你跟着!”
李震就坐在一旁,一聲不吭看着他們的爭執。
樑北川看了一眼李震,又看看李然,笑得讓人驚悚,“我不應她願意,願不願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樑北川!你爲何就要這麼固執!”
爲何這般固執,樑北川精神有些恍惚,爲何呢?
從前的時光恍如昨日,她溫暖的笑容像冬日能融化冰雪的寒冷,就那樣直直照進了他乾涸冰冷已久的陰暗裡,帶給了他一片片的光明和溫暖。那是他全部的希望和信仰,叫他如何放下?根本就放不下了。
沒有了陽光的世界,是黑暗的,而她,是他的陽光。
“李然。”樑北川變得十分平靜,緩緩說道,“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