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側過臉,對上他幽暗的眼,那一抹安心的眼神,她有些慌的撇臉,輕舔了下脣瓣,清冷的臉上,掛上一道清淺疏離的笑。
她壓小聲音對厲傅白說:“我餓了。”
厲傅白聽了一愣,菱脣的弧度不斷擴大,蘇淺只覺得他有些不正常,似乎他的笑容,比記憶中的少年,多了許多。
在衆人的注視中,他帶着她往宴會門口走去。
蘇淺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走的踏實。她問他:“你沒騙我?”
厲傅白一路跟旁人頷首示意,淡漠的臉上,沒有過多親近的表情,但是對蘇淺說的時候,聲音卻是溫潤的,像潺潺溪水,“我何時騙過你?”
蘇淺沉默。
你騙過。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徹頭徹尾。
她環視四周,“沒看到她的身影。”
厲傅白將她帶到餐飲區,細心的替她挑選了幾樣她喜愛的食物,遞過來,“先吃點填下肚子,晚一些我再帶你去吃別的。”
蘇淺接食物的手一頓,晚點?他不是就只帶她來宴會嗎?
厲傅白也不解釋,徑自端過一旁的酒,輕抿一口。他察覺宴會上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往這便掃來,臉色不由得冷了幾分,他看着蘇淺,忽然覺得她後背的那一層蕾絲太過性感,她奶昔的肌膚若隱若現,引得人愈加浮現聯翩,她低頭吃着東西,像一隻溫順的貓,墨黑的發有幾根自然垂落在修長的脖子上,性感誘人到了極致,他有些後悔選了這件衣服,應該換一件更保守的才行。
這麼想着,他朝蘇淺伸出手,將她固定在腦後的長髮輕輕一拉,髮髻散落,她入瀑布的黑髮瞬間披下,遮住了她後背和修長脖子的春光。
他這才勉強滿意,脣碰上杯壁,淺淺的啜一口酒。
蘇淺嘴裡嚼着東西,被他突然的動作整的怔楞幾秒,發現周圍似乎有虎視眈眈的目光,她不動聲色的用刀叉叉了一塊點心,塞進嘴巴,盯着厲傅白得意洋洋的臉,長久的無語。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看在外人眼裡,儼然成了情侶之間的親暱。
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蘇淺和厲傅白擡眼望去,尤悠和葉昊的身影便撞入眼中,兩人站在一塊,像是金童玉女。
尤悠手挽着葉昊,笑容得體的跟周邊的人打着招呼,落落大方,從容不迫,極具魅力。
蘇淺看見她發現自己的時候,眼底有一抹詫異,她抿脣對她露出一抹笑。
“小五。”葉昊和尤悠來到她們面前,因爲早已經認識蘇淺,於是朝蘇淺頷首算是問候。“今天怎麼想這一出了?”他眼睛撇了撇蘇淺。
厲傅白給他遞過去一杯酒,“總不能藏着掖着。”
兩男人打着啞謎,旁邊的兩女人顯然不感興趣。
“淺淺?你……”尤悠停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身畔的厲傅白,附在她耳側問:“你認識厲傅白?”
蘇淺一時不懂如何回話,她從沒跟她們說過她的以前的事情,更沒提過厲傅白這號人物,現在說認識吧,一會估計又會扯出陳年往事,也解釋不清。
“嗯,意外認識的。”
尤悠眼底顯然寫着我不信,蘇淺低頭,喝了一口果汁,“改天跟你解釋。”
蘇淺望着尤悠,她發挽成一個高髻,耳邊有幾根隨意散落,一身性感而典雅的紫色低胸晚禮服,後背露着一大片的雪白肌膚,十分的性感迷人。
挑脣說,“難得見你如此性感。”
尤悠身材很瘦,骨架較比蘇淺要寬些,所以蘇淺看着是纖細,而她看着就是骨感,正是她這一份骨感,讓她顯得嫵媚性感。
尤悠翻了一個白眼。
這時,會場臺上,一陣鋼琴聲憑空流瀉而出。
纏綿悠揚,動人的音調,讓這華貴的會場,都沾染了幾分溫柔的情調。
琴聲似空谷中泉水叮咚,又似萬里流雲,飄忽不定,一聲聲敲在心間。
那曲調,令蘇淺和尤悠同時一怔,目光同時往聲音源頭望去。
只見一架黑色的鋼琴,靜靜矗立在會廳臺上,燈光打在琴身上,黑色如玻璃折光,一塵不染。
從他們這個角度,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鋼琴那邊的人,手指靈動,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着,他的手指十分乾淨修長,他一黑色西裝,與鋼琴融爲一體。
對於蘇淺來說,臺上的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首歌曲,熟悉的音頻跳躍心頭。
少年時候,她迷戀上的動漫歌曲,她最喜愛的《千與千尋》裡的《永遠同在》。她眸光恍惚的看着厲傅白,那些模糊又深刻的記憶,點點滴滴,慢慢襲上她的心頭,佔據了她的腦海。
那一年,她十八歲生日,父親特意趕回來與她慶生之後,她偷偷溜了出來。
她奔到他住的小房子門口時,一陣悠揚的鋼琴聲從他的房間裡傳出來,她站在窗戶下,擡頭往上看,可以看見他坐落在窗邊的身影。
他扭過頭,往她的方向望來,清冷的臉,嘴角有着淺淺的笑,他望着她,手指在琴鍵上飛躍,源源不斷的琴聲,飄在尚未沉睡的夜裡。
她覺得天邊的月亮,在他清俊的臉下,變得黯然失色。
她不管不顧的衝上樓,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他低沉的聲音,像一道嘆息,“生日快樂,我的女孩。”
她把玩着他修長的手,微涼,掌上又一層常年磨練纔有的薄繭,“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彈鋼琴?”
“我很多事情你都不知,你有幾十年的時間慢慢發掘。”
他依舊是冷着臉,斂眸凝望着她的臉,漫不經心的說着動人的情話。
“一輩子?”她紅着臉說。
他執起她的下頜,輕輕印上一吻,“好。”
……
好。她以爲真的好,一輩子的好,跟他老去。
大抵是年少的時候,把一輩子和天長地久想得太過簡單。然現實中,一輩子幾十年,不短,天長地久和海枯石爛,似乎不可能實現。
剛好,似乎,明天又是她生日了。
厲傅白盯着蘇淺的臉,將她的變化,如數收入眼底。他也有些意外,會有這麼一出。
琴聲戈然而止,蘇淺回過神,看清檯上那人的臉時,猛地一驚,目光落在身畔的尤悠上。
果然,尤悠瞪着眼,死死望着那邊的男人,眼眶一層霧氣覆蓋,臉色慘白。蘇淺的心一擰,忽然明白了厲傅白說的尤悠會出事。
她目光轉移到厲傅白臉上,盯着他許久,他神色平靜,似乎只是來看戲的,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爲什麼,你會知道。她想問,但是喉嚨像是被人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