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就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吧?”付至遠沒有看張心月,而是眺望着遠方。
從跟陳文欣結婚到現在被軟禁,只是短短的三個月而已。他的人生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張心月一愣,“我不是從小就跟你說了,我們要得到厲家的一切,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呵呵……”付至遠低笑出來,“厲家的一切?財產麼?”
“不然還有什麼?至遠,你必須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錢,不會背叛你!”
是嗎?付至遠想想,覺得挺可悲的。
“那麼。”他說,“是不是,在你眼裡,我還比不上你的錢?”
……
張心月坐在車裡,靠在椅子上望着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樹影。
她臉色有些難看,因爲付至遠的話。
自己養了二十六年的兒子啊,一直都聽話的兒子。現在居然杵逆了自己。質疑她對他付出的一切。
“媽,在你眼裡只有錢,從小你就逼着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從來沒有考慮過,我要不要。”
她有些疲倦的閉上眼,沒有考慮過嗎?怎麼會沒有考慮?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他擁有更好的人生。
付至遠依舊保持着一個動作,想念着一個人。
蘇淺,這些時間,你過得很好吧?又回到他身邊了不是嗎?
住在這裡的一個多月,他每一天都浮現出婚禮那天,蘇淺倔強的臉,明明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卻依舊倨傲不可侵犯的模樣,她一個人與衆人對持時的孤絕背影。她對陳文欣露出殺意時的眼神。
竟然那麼清晰的浮現出來,細緻到他心顫。
若是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再那般,讓她一個人面對一切,一定不會背叛她,哪怕她真的背叛了他。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
陳文欣站在門外望着付至遠。心裡滋味也不好受,明明她最先認識他,喜歡他,可是他卻喜歡了她最討厭的人。
不,我不允許你這般無視我的存在!
她堅決轉身,下了決心。
**
蘇淺坐在牀邊,給方心婕弄好了飯菜,轉頭說:“媽,吃飯吧。”
方心婕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擡手就打掉了蘇淺手裡的碗,湯汁潑了蘇淺一身,“我不吃,你滾。”
這些時間,每一次都在上演這樣一幕。
蘇淺咬着下脣,默默的蹲在身子撿起地方的東西,清理了乾淨地板。
方心婕只是冷眼看着她,望着她逆來順受的模樣,更是來氣,她看不到她痛苦的表情,心裡像是被針扎一樣不舒服!
弄好了一切,蘇淺站在牀邊,低聲說:“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出現,我會安排人來照顧你,你也不用不稀罕,也不用拿死來威脅我,如果你再一次威脅我,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再看一眼,死了也好,省的我再受你的氣。或許沒有你,我過得會更自由自在。”
“蘇淺!你以爲你這是跟誰在說話!”方心婕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媽,我說的是真的,橫豎,我已經害死了爸爸,罪孽還會少?而且你知道,從小我就對你也看不順眼,這些年我爲什麼會忍受你,相信你也很清楚,如果你繼續要鬧,那麼你鬧吧。”蘇淺冷漠的臉上,除了淡漠還是淡漠,她的眼裡也是一片清冷,說話的時候,聲音輕輕的,聽在耳裡,卻很重。
“如果你死了,我會給你找一塊好一些的墓地。”
“蘇淺!你……你竟然……”方心婕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八年了,她居然又恢復到從前傲慢,以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蘇淺無視她難看的臉色,“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一會我讓人給你重新送飯菜來,在你要求見我之前,我不會再出現。”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對下方心婕一個人在病牀上被氣的一口氣咽不下,呼不出來。
病房外。
蘇淺前腳剛踏出去,身體就被扯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熟悉的薄荷香夾帶着點點菸草的味道,她知道是誰。
厲傅白勾着脣,低頭輕吻了她一下,含笑的語氣,像是在誇獎一個考試得了一百分的孩子,“看來你已經恢復了本性。”
蘇淺被抵在牆壁上,雙手低在他胸前,過道里人來人往的,這個男人居然不顧場合的就親她,讓她不由得臉發燙,簡直就是太丟人了!扔引夾圾。
“你幹嘛!快放開我!”
她的害羞,讓厲傅白露出了更多的笑意,眉梢沾染的喜悅,顯示着他此時的好心情。
他低頭貼上她的耳朵,“我們回家?”
熱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蝸上,臉上的緋色一路蔓延到脖子,她看着宛如一隻煮熟的蝦。
這男人!人前就是翩翩貴公子,人後就是一匹色胚!說話的時候,總是引人遐想,帶你想入非非。
“走了!”蘇淺推開他,低着頭快步離開。
厲傅白卻像是沒事的人一樣,任由旁邊的人對他投來各種打量的目光,淡定從容的跟在蘇淺的身後,見她越走越快,伸手一把拉住她,強行將他留在身邊。
“幫我找一個護理照顧她。”蘇淺說,“錢就從我工資裡面扣。”
厲傅白笑了笑,“好。”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蘇淺疑惑的看着他。
“問什麼?”
“我剛剛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你不覺得很不孝?”她忽然有些緊張,他會不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女人,畢竟少年和成年以後,想法不一樣了。
方心婕這人,蘇淺是太瞭解了,她恨不得自己痛不欲生,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如願?所以她堅信方心婕不會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才說出那番話。
厲傅白睨了她一眼,輕啓薄脣,“做的好。”
呃?什麼?做得好?
“若不是看在她是你叫了二十幾年的媽,你以爲我會輕易放過她?”他的語氣裡,帶着冷氣。
蘇淺捏着他的手,不知該說什麼。
“當年,她也是害怕我爸爸知道我懷孕會責怪她……”
“蘇淺。”厲傅白的語氣一轉,帶着鮮少有的凌厲,“任何理由,都不能抹去她害死了我一個孩子的事實。”重要的是,她差點害死了你。
蘇淺腳步一頓,“厲傅白……”
“所以,你要怎麼對她,我都沒意見,只要你願意。”
“你會把我慣壞的。”他太寵溺她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樂意寵,寵到你無法無天,無人能忍受。”
蘇淺被他這話惹得一笑,最後那一點點擔憂都煙消雲散,“從軍人變商人以後,你的嘴巴也學會了商人那一套油腔滑舌。”
“嗯?但是你很喜歡。”
蘇淺坐在車上,靠着厲傅白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我眯一會,到了叫我。”
昨晚她留在醫院照顧方心婕,一晚上沒有睡好,現在他在身邊,睏意便席捲而來。
厲傅白將她抱着橫躺下來,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讓她睡得更加舒服些。蘇淺笑笑,並不反對。
“淺淺。”他的低沉的嗓音,從上方傳來,蘇淺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嗯?有事?”
厲傅白握着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過幾天,隨我回西城見爺爺吧。”
蘇淺那一點點睡意,瞬間消失無蹤,“見你爺爺?”
“嗯。”他頓了頓,繼續說:“過幾天,就是他老人家八十五大壽了,他一直想要見見你。”
蘇淺突然就覺得緊張起來,她沒有忘記第一次見厲正浩的時候,她做了什麼,天啊,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真的是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她居然對厲傅白的老子說出那樣的話,她還有希望好好跟他在一起嗎?這段時間,她想到的就是跟他重新開始,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家裡的那些人該如何應付!
再者,厲正浩都不認同她,那厲老爺子會認同她?估計門第觀念會更重吧?
“我……”蘇淺潤了潤脣瓣,“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厲傅白勾着脣,眸色一暗,將她從腿上提起來,也不管前面韓冗正在開車,找準位置就吻了過去,良久以後才放開她。當然,韓冗已經從一開始的不好意思,被他們訓練成現在的面不改色,既然當事人都旁若無人,他這點燈泡,再亮也是瞎。
“不用緊張,爺爺會喜歡你,相信我。”可不是喜歡?不喜歡會天天給他電話讓他努力耕耘,不介意他用孩子來綁架她結婚?
“可是,那天我對你爸爸說了那些話……”
“不用管他,他無權干涉我,我帶你回去,是見爺爺。”
“要是爺爺不同意我們,那怎麼辦?”她看得出來,厲傅白很重視他爺爺,經常聽到他跟爺爺打電話。
“他會同意。”
“你又不是他!”
“你不相信我?”男性的尊嚴受到挑釁了,難道他喜歡一個女人的權利都沒有?她是這麼想的?
“不是這樣問題好不好!”蘇淺怎麼覺得自己在跟一頭牛在說話,好心累。“我不想讓你在我和爺爺中間爲難,所以我才擔心,你到底懂不懂!”
厲傅白點頭,懂了。然後他就拿出了手機,當着蘇淺的面快速撥了一個號碼。
“喂,爺爺。”
蘇淺驀地瞪大眼睛,他要幹嘛!
“你未來孫媳婦擔心你不滿意他,所以想讓你親自勸勸她。”厲傅白摟着蘇淺,目光坦然。
蘇淺死命的拽着他的手一直搖頭,示意他掛了電話。
“爺爺讓你接電話……”他將電話,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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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婕。”
方心婕正閉着眼睛想着蘇淺話,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太過熟悉了,那夢魘一般的嗓音,一股寒意,從腳蔓延至全身。
她睜開眼,呼吸變得苦難。
“好久不見。”他依舊年輕英俊,甚至,比起從前,多了一份沉穩,眼底更多的是狠辣的味道。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