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死了,自然就來了。”小兔妖滿不在乎的說道。
死生在他口中是如此的平淡,因爲他知道,既然到了這裡,那麼肯定不會死,就算死了,某人也會入那幽冥境將他撈回。
前提是他死後真的會入幽冥。
不過他說自己快要“死”了,也不是在忽悠。地奎自毀秘境權限,以至於混亂產生的破壞空洞具有強大的毀滅之力,再加上他莫名其妙衝過去硬挨的那一擊,他的這個馬甲真的離死不遠了。
丹聖莊生留下的丹藥也救不了,可是幸好,那個空洞竟然在這裡開了口子。天無絕小兔妖之路,這裡有人,或者說,有神可以救下。
門前出現了一面水鏡,鏡中照見的是這一片天地的風景,和正在這個世界中尋找安全之地的沈蒹葭。
而這片奇怪陌生的世界,就是天地的盡頭——歸墟。
百川萬山,滄海桑田,萬物的終結,一切的歸宿。
門內坐着的就是昔年瑤光仙子的師尊,從歸墟誕生,在天庭中名聲“響噹噹”的歸墟神君——子初。
小兔妖的真身。
小兔妖實際上是歸墟神君通過自創的天下第一分身法門,而創造出來的分身。其目的,是爲了幫他的另一個分身,專門去仙盟攪風攪雨,坐看天下大亂這齣戲碼的。
除了他之外,子初還有許多身份在天地間出現過,天界和人間不知多少人埋怨吐槽過,也因此被天界仙人私下裡稱爲“仙見愁”,神仙見了都要發愁。
當然明面上,他們還是要對這位鎮守歸墟的神君表現出尊敬,畢竟打也打不過,地位也沒人高,人家就是面見天帝也只是喊一聲師兄,他們除了發發愁,表示服氣還能怎麼樣。
赤足神人穿着清貴蓮花長袍,白玉簪隨意的束着長髮,模樣和小兔妖有五分相似,但是氣質上卻截然不同。
“她看着的確有幾分像是那個人。”神君心中微動,看着水鏡當中正在拼命拖動小兔妖身軀的沈蒹葭。
小兔妖看着這一幕,心中微動,“還不知道是不是,指不定呢。”
提起那個人,神君俊美無鑄的面容上浮現一絲惱怒,“要不是那人誆騙我,把歸墟冊騙走一半,本君又怎麼會數千年來無法真身離開歸墟,只能使用分身行走天下。”
雖然用分身也阻攔不了他爲“善”天地的心念,可是被騙這種事怎麼可以發生在他身上,尤其被騙的是特別重要的歸墟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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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歸墟冊是他誕生之時與他一同出現的神物,擁有諸多難以想象的功用,然而在數千年前,他遊歷人間之時竟然被一個女書生騙了。
那女書生騙走了小半歸墟冊,致使他不得不趕回去鎮壓歸墟,否則歸墟會不自覺的侵吞天地。後來他想出了用分身行走的辦法,那人卻已經不再人間了。
不是上了天界,而是死了,凡人一世,就是這般脆弱,他不過是迴歸墟處理一番而已,那人竟然就已經下了幽冥,不知道變成了什麼。
後來他也就不想這件事了,神生太長,多想無益。不過他的每個馬甲也都順便尋找着這個騙子,想要從她身上拿回那部分歸墟冊,讓他可以真身離開歸墟。
小兔妖在遇見便宜師父沈蒹葭時,覺得這人性格脾性和那個女騙子有些相像,因此不止一次的懷疑對方就是那人的轉世,只是一直不曾證實。
因此除開將對方當做霍亂仙盟的棋子之外,也在想辦法證明這倆人是否是一個人。
歸墟境和外界天地不同,這裡的異獸很難生出意識,大多隻有本能,同樣,作爲山海終末之地,這裡的危險性也是毋庸置疑的,自歸墟神君誕生以來,能夠安全來往歸墟的就沒有多少人。
一隻相當於補缺境的異獸一直跟在沈蒹葭的不遠處,伺機而動,只要沈蒹葭停下,它就會衝過去將沈蒹葭給撕成碎塊。
神君一念生出,那隻異獸頓時呆住了,極爲害怕的跪在了地上,衝着這道巨門的方向磕頭。很難生出意識,那也不要緊,歸墟內最厲害最厲害的老大是誰它們知道的。
要是不想活的話就違逆老大的意思好了,這是歸墟境內活着的生命的共識,也是血與淚的教訓。神君開創獨家分身術法的時候,就沒少拿他們練手。
在他明顯的庇佑之意下,那隻異獸吼了幾聲,原本聞到外界人類而不斷靠近的異獸們瞬間放棄了這個念頭。
它主動跑到了沈蒹葭跟前,沈蒹葭驚了驚,在一瞬間盤算着以她現在的狀態怎麼才能打死對方。概率很小,約等於零。
剛出狼口,又入虎穴,沈蒹葭習以爲常,但是又不能不去對抗。
“要是小徒弟醒着就好了,能動一動。”沈蒹葭嗓音幹呀道:“這兒情況下,拖延一段時間可比打死它要簡單一點兒,雖然就一點兒。”
可小徒弟,大概就能夠活下去吧。
活着就好,活着多好,能夠多看一眼世界。她不得上蒼眷顧,彷彿與世界相悖,好在一路走來,師父,小徒弟,以及姜瑤他們出現過。
這一段逆天改命之旅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要是有時間,她還想要寫上一段文縐縐的內心獨白。也許在窮書生手中,還可以著成一段傳奇人生,不過需要叮囑兩句,給她加得厲害一些。
天縱奇才,逍遙大能,馳騁青雲,最終爲了保護世界,而和復活而來上古魔神爭鬥,和魔神同歸於盡,受盡天地蒼生愛戴。
改一改,多好看,也好聽。
她渾身發軟,身體裡隱隱約約浮現出一絲力量,通神境修士的身體內會有一片虛幻的世界。有的人是池塘,有的人是河流,有的人是江海,只要碎掉,都能夠壓榨出潛藏的最後的力氣。
這隻異獸似乎感受到了危機,嘴巴獰笑着,卻沒有逃離也沒有上前。
“嗚……嗚嗚嗚……噠噠噠。”
異獸發出聲音,沈蒹葭破碎內景的念頭停下,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她怎麼覺得這個異獸沒有攻擊意圖。
“噠噠噠……突突突……啦啦。”
沈蒹葭聽不懂,不過,異獸動了動腦袋,想要討好,可是它真的不是故意長得這麼嚇人的啊。老大不會怪它吧,救命。
“你想讓我跟着你?”沈蒹葭磕磕盼盼的說出了這個話來,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太敢相信。她這個黴運透頂之人,還會有絕處逢生的時刻?
異獸努力露出善意,在前邊帶路。
“反正也是死,還不如跟着過去。”
水鏡當中,沈蒹葭跟着這隻異獸穿過了一條流淌着黑色灰燼的河流,繞過一片飛石地。在它的示意下,沈蒹葭還特別“幸運”的“撿到”了幾種奇花,恰好可以接續他和子初身上的斷骨,順帶治療他們身上的一些傷勢。
在沈蒹葭子初還有異獸離開之後,原本那塊領地的“大異獸”這才緩緩出現,對那些被糟蹋了的奇花毫無憐惜之意。
走了好,趕緊走,千萬別留下來。
歸墟神君掃了一眼小兔妖,悠悠道:“滿意了,滿意就快些過去,我還要繼續睡覺。”
小兔妖嗤笑了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滿意難道就不是你滿意?你別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你想要救下沈蒹葭,我怎麼會主動過去救人。”
歸墟神君的聲影不斷的後退,他輕揮了下手,就見子初撇了撇嘴,而後身體不受控制的離開這裡,受到小兔妖身軀的牽引而去。
小兔妖離開之後,歸墟神君默默的看着水鏡,神情一下變得輕鬆了許多,喃喃道:“本君不過是爲了完成霍亂天下的小目標而已,有何不好意思。這世間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本君羞於啓齒,本君可是天上天下無人能比的歸墟神君。”
他在這自說自話,眼睛卻一直盯着水鏡,同時,在水鏡之中的一個地界,有一道不弱的氣息逐漸浮現。地奎傷勢明顯輕了許多,依舊保存着一大半的戰力,他似乎知曉這是哪裡,還在使用秘法尋找沈蒹葭和子初的蹤跡,想要看看他們是死是活。
看他的目標方向,恰好是沈蒹葭。
地奎小心翼翼的避開四周的風和雷電,要知道這裡可是歸墟,哪怕是他也輕易不敢來這裡。不過沈蒹葭沒有死他是沒有想到的,命真硬,這樣都死不了。就是她這才導致此次大好局面付之一炬,因此他一定要過去報仇,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也不知道將來他還要怎麼樣,才能夠重新取得邪君他們的信任。
空氣突然凝固了起來,一種難以想象的氣息匯聚成了一道虛散的形體出現在了地奎面前。
地奎不敢怠慢:“敢問閣下是?”
“你還不夠資格知道本君的名號。”極爲輕蔑的聲音。
地奎心中惱怒,然而這個地方的人和物都不能小看,謹慎起見,他還是和顏悅色道:“閣下能爲驚人,不知道閣下前來所爲何事,可是有需要在下做什麼的地方?”
“的確有一個忙可以幫本君。”
地奎尊敬道:“什麼忙?”
無形之人一掌拍下,聲線平靜:“讓本君封印你百年。”
不好。地奎轉身就要逃走,可是在歸墟神君的面前,又在歸墟的地界上,他又怎麼逃得走?再說了,打他分身一掌才封印百年,這已經便宜他了。
子初的靈犀迴歸小兔妖身軀,眼眸轉動,“要是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何必背後做這麼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不也是我的想法嗎。”他不由陷入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