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走啊走啊,走下了這個山坡,又爬上了另一個山坡。但一路上沒有一棵樹木,甚至連花草都少的可憐。
黃土裸露在地面上,被太陽曬的滾燙。風雖然不大,但卻熱浪滾滾。四個人除了亞瑟之外,都氣喘吁吁起來。
無痕的修爲最低,婉清體內的玄氣基本沒有了,驚天則是還沒有完全復原。
婉清像小狗一樣的伸出了舌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小百合啊小百合,我看你以後還怎麼跟我吹牛。你總說金國是三大公國中最富裕的,百姓過着安康自在的生活。而且交通便利,建築宏偉,好玩的東西很多。屁話,都是屁話。你看看咱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環境,跟刀疤大哥的萬樹小國,能比麼?”
被婉清這麼一說,亞瑟覺得臉上很有面子。他挺起胸膛嘿嘿一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相比他而言,無痕的腰都快跟地面平行了。
雙手拄着膝蓋,目光盯着地面的黃土。臉上紅彤彤的,也不知道是被熱的,還是被羞臊的。
無痕心中比誰都納悶,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大臣口中所說的國富民強、景色優美的大金國,竟然會是這麼一副樣子。
驚天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捶了捶有點發酸的後腰。
“算了算了,婉清你就別說他了,咱們都留着點力氣往上爬吧。”
亞瑟也說道:“我聽見前面隱約傳來了人們工作的聲音,咱們再往前走走,可能就會遇到人了。”
事到如今,雖然驚天三人都累得擡不動步子了,但又能怎樣?繼續前進吧。
等他們翻過了這個小土丘,眼前突然豁然開朗起來。
雖然還是一地的黃土,跟稀稀拉拉的樹樁。但不遠處出現了一夥人,這些人圍在一個大坑前,不知道在搞什麼工程。
越過這些工作的人,再往遠處一瞧,一個比較大的鎮子,已經隱約可見了。
“終於看見希望了。”婉清的心中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下來,兩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亞瑟伸出大手,懶腰將婉清抱起,然後一倒手放在了背上。
“刀疤大哥,我不用你背的,我走的動。”婉清在亞瑟的背上微微掙扎着。
“呵呵,小公主,我知道你累壞了。我一點都不累,讓我揹你一程吧。”亞瑟箍緊大手,制止了婉清的掙扎,然後大步向前走去。
驚天現在雖然也感覺到了疲憊,但長時間的運動之後,體內的玄氣自動流轉起來。玄氣滋潤着七經八脈,他不似先前那般身體虛弱了。
他用臂膀架起無痕:“馬上就要見到你的子民了,你可得拿出太子爺的精氣神。”
無痕點了點頭,他挺直了腰板。用手輕輕推開驚天:“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驚天也沒有堅持,他順勢鬆開了手。兩人同時邁步,跟在亞瑟的身後走向施工的人羣。
這羣人人數並不多,一共只有五個。而且每個人都幹着活,赤膊的上身都流出了成流的汗水,在陽光的反射下,反射出明亮的光。
隨着亞瑟四人的走進,他們只是微微的擡了一下頭,然後就繼續低頭幹活。似乎他們很忙,忙的跟路人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了。
亞瑟停住了步伐,他很親切的對着人們問好:“老鄉你們好啊。”
沒有人擡頭,也沒有人搭腔,他們仍然忙碌着。
無痕跟驚天也走了過來,他們也站住了腳步。
驚天的眼睛向他們挖着的大坑看了一眼。坑已經挖的很深了,一眼望下去都讓人頭暈,少說也得有五十米了。
井底還有兩個人,他們在下面往筐裡裝着土。每裝滿一筐,他們就用繩子綁好,然後由地面上的五個人奮力的將土筐拉上來。
驚天回頭問無痕:“你們金國怎麼還用這麼原始的方式挖坑?難道沒有滾輪機一類的機械麼?”
驚天所說的滾輪機是一種很常見的簡易機械,原理跟大井水用的軲轤同理。
無痕皺着眉毛說道:“別說滾輪機了,我們金國甚至還發明出了一種,利用大風作爲動力的機械。那東西省時又省力,誰知道這些人爲什麼不使用。”
這陣坑底的人還沒有裝好土,地面上的五個人能歇一會。
其中有一個歲數比較年輕的少年擡頭說道:“什麼叫做我們不用,這麼高級的機械,我們怎麼買得起?”
這個少年旁邊的中年人出聲斥責道:“小伍,你個兔崽子多什麼話,好好幹你的活吧。有說閒話的功夫,多他媽使點力氣拽土筐。”
被稱作小伍的少年縮了縮脖子,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無痕納悶的問道:“據我所知,這些設備應該是免費發放的,怎麼還要掏錢買呢?”
五個人都不再說話,用力的提起地上的繩子使勁往上拉。原來井底土筐中的泥土,已經裝滿了。
五個人都用出很大的力氣,但繩子移動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他們拉筐的時候,都咬着牙用力,脖子向前伸直,一直低着的頭也擡了起來。
趁着他們擡頭的時間,驚天才看清了五個人的樣貌。
除了剛纔叫做小伍的少年,以及制止小伍說話的中年人之外。剩餘的三個,都是上了歲數的老年人。從他們滿臉的皺紋,以及花白的眉須來看,都上了一定的歲數。
這引起了驚天的好奇,他再一次的探頭向坑底望去。坑中的兩個人距離地面太遠,而且每個人的頭上都帶着一個草帽,所以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但從佝僂的身軀,跟靠着土坑牆壁的樣子來看,年紀應該也不小了。
“你們這一羣人,老的老小的小,頂着正午的大太陽幹着活。難道說,你們身後的鎮子中,就沒有壯勞力了麼?”驚天再次出口問道。
五個人‘呼哧呼哧’的拉着繩子,誰都不答話。小伍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想要說點什麼。但隨即被中年人瞪了一眼之後,立刻閉上了嘴巴。
驚天跟亞瑟和無痕交換了一下眼神,暗想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亞瑟將背上的婉清放在地上,然後走到了五個人的身邊。
五個人不約而同的掃了一眼亞瑟,都被他這副面貌下了一跳。三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嚇得手一抖。緩慢爬上來的繩子,快速的後退了起來。
並不是三個老人膽子太小,而是亞瑟的這個樣子着實怕人。
魁梧的身材,肩膀上扛着沒有一根頭髮的光頭。血紅的雙眼,臉上劃過一條瘮人的刀疤。
況且他還板着臉,這麼一副尊榮幸虧是出現在大中午,要是半夜被人老人們看到,都有可能直接給嚇死。
這一筐土雖然不沉,但是坑實在太深。雖然是四個人在拉筐,但實際出力的卻是中年人跟小伍。但他們現在的肌肉全都跟繃緊了的弦一樣,已經到了彼此力量的極限。
三個老人一鬆手,這力量馬上就不均衡了。繩子在土筐的重力下,快速的向下落去。小伍畢竟還未長成,繩子握的不是特別緊。
所以繩子向後一退,他手掌就火辣辣的疼了起來。疼痛感讓他也不自覺的撒了手,於是整筐土的重量,全部都壓在了中年人的雙臂上。
他雖然正值壯年,但連日的重體力勞動,也大大消耗了其精力。這一筐泥土,他獨自根本不可能拽上來。所以雖然他的雙手還是緊緊的抓着繩子,但腳下卻向前衝去。
他距離大坑非常近,這一衝就到了坑沿。稍稍再往前一步,就將踏入深坑之中。
五十多米的距離,絕對能夠要了他的命。更何況坑下還有兩個老人以及一筐泥土,他要是失足掉下去的話,這大坑可能就要吞噬三個人的生命了。
坑上的四個人,坑下的兩個人,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都很安靜。但他們的心中卻在狂吼,心臟‘砰砰’的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
中年人已經定不住身形了,過度震驚的他,不但沒有鬆開手中的繩子,反而緊張的越握越緊。越是這樣,他被拉近坑中的可能性越來越高。
“完了!”
中年人大叫一聲,他的一隻腳都已經處於懸空的狀態。他不忍心看到自己墜落時的過程,趕緊閉上了眼睛。
他耳邊響起了衆人‘啊’的叫聲,似乎爲他的奏響了催魂曲。可是當在這曲子響起的同時,一隻大手扳住了他的肩膀。而且手中的繩子,也不在向下拽他了。
“咋回事?”中年人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自己右側的肩膀上,出現了一隻大手。這是這隻大手,把他盯住了身形。
他繼續一扭頭,看見另外的一隻大手抓住了繩子。麻繩在空中晃悠着,但卻不能移動分毫了。
“看來我是得救了。”
中年人順着繩子上的大手向上看,一根粗大的胳膊上攀着刀削斧砍一般的肌肉。然後是粗壯的肩膀,跟方正的下巴。
最終,亞瑟的刀疤大臉落入了他的眼簾。
亞瑟咧嘴衝着他一笑,雪白的牙齒跟狼的牙齒沒有什麼區別。
中年人本來就嚇破了膽子,現在這麼近距離的跟亞瑟面對面,他的嚇得‘媽呀’了一聲,然後向後倒去。
他向後倒的時候,亞瑟鬆開了穩住他身體的大手。任憑中年人摔在地上,還滾了一圈。隨後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吐着白沫。
三個老人推都軟了,站在原地動都不會動。那個少年小伍跑到中年人的面前,大聲的喊着‘叔叔’,不斷的給中年人揉着胸口。
可是中年人不但沒有好轉,渾身反而抽搐的越來越厲害了。
“不好了,我叔叔發病了”小伍抓着頭髮大叫着:“可是我已經沒錢給他買藥了,怎麼辦,怎麼辦。”
三個老人臉上露出了悲哀的表情,但他們緊抿着乾乾的嘴脣,什麼話都沒有說。
如果在平時,這個中年人一定就死了。好在他命大,遇到了本國的太子,剛好太子的醫術也還算高明。
無痕兩步跨到中年人身邊,一把推開小伍。然後伸出手來在中間人的身上拍打了幾下,手腕一翻將一粒藥丸塞到了他的嘴中。
中年的身體慢慢安靜了下來,嘴中也不再吐着白沫了。
小伍愣了一下之後,直接跪在了無痕的面前,磕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