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先來段神話把我搞暈。”許飛揚心中暗自思忖。對於遠古神話他也略有所知,人類始祖黃帝就是半人半神的混合形象,又具有半人半神的能力。
“而聖人大禹治水更是靠一個狐女的鼎力協助才得以成功。
“如若不然也要像他父親一樣,被流放到蠻荒不毛之地了。
“遠古時代是我們人類的童年,也是充滿夢幻的美好時期。
“後來不知在什麼時候,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人和神徹底分離了,神高高的浮到了天上,人卻無奈地留在地面,而人和動物之間也完全的分離,不僅不再能相互溝通,反而變成了敵人。
“最美好的黃金時代就這樣結束了。而且莫名其妙。”
沈家秀說完,無限感慨地喟嘆一聲,彷彿剛從那個時代裡走出來。
回頭瞻望時猶眷戀依依,可惜已無法回頭走進那逝去的時代了。
他在快熄滅的爐子里加上炭,把已冷了的茶重新煮開,淺斟慢飲,細細品味着。
“這一切和魔尊、魔印有何關係嗎?”
“別急,馬上就要講到了。別嫌我囉嗦,不這樣講你就不會從根本上了解魔尊,還有許許多多你以爲無法理解的事。
“我也是秉承家學,又花費畢生精力才得以略窺一斑。”
“真沒想到沈家不但富貴傳世,也是詩書世家。”許飛揚驚奇之中也不乏譏刺。
“那是因爲銅臭對人的吸引力太大了,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滿腹詩和書,不如一文錢,人心不古,江河日下。”
“不會吧?你怎會有這種感慨?”
“好了,不說這些,言歸正傳。
“人神分離後,人不單感到孤獨,更感到無助。
“人的壽命變得出奇的短促,以致有‘命如朝露’的悲嘆,而面對各種兇險,人類也顯得脆弱不堪,沒有了神的幫助,人身上也不再有原先所有的神性,真如同剛剛斷奶就被拋到荒原的嬰兒,孤弱無助又隨時面臨被各種兇險吞噬掉的危險,而當時人類的族羣很多,分佈也很廣,而能存活延續下來的卻很少。
“但不管怎樣,人類畢竟熬過了這漫長而又寒冷的黑暗時期。”
“你說的這些是史實?是神話?還是純屬臆測或杜撰?”
“典籍上當然沒有記載,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在那段黑暗時期,語言和文字還沒有被人發明出來,更沒有史官這中種職業。”
“文字或許沒有,但語言怎會沒有?那時的人們也是需要相互溝通的。”許飛揚反駁道。
“我說過開始時人、神和動物之間並沒有明確的區分,人身上往往具有神性和動物性,神和動物也是如此。我這樣說並非褻瀆神靈或是貶低人類,有大量典籍可以爲證。
“我甚至懷疑神、人和動物在天地初開時可能就是同一物種,隨後才慢慢有所區分。
“但這一問題過於玄奧,我也不想爲此把頭想破,或者變成瘋子,只好把研究的深度停留在這一層次上。”
“你研究的夠深了,人也夠瘋的了。”許飛揚在心裡想到。
“在這段時期裡,人和人之間的交流並不需要語言文字這種中介,而是直接的心對心的交流,交融無礙。
“至於他們究竟怎樣交流,如今已無從懸想了,但據我推測,應該是眼神和手勢,還有一些其他的相互之間通用的形體動作,也可以稱之爲不發聲的語言。”
“這一點倒不難想到,我們如今在不方便說話的時候不也是用眼神和動作來交流嗎?不過,遠古的先民如果只是這樣,能夠溝通無礙嗎
?”
“相傳佛祖在衆弟子廣集的大會上拈花微笑,衆弟子卻都懵然不解,唯有迦葉對佛祖會心的一笑。
“於是佛祖不知道迦葉已知道了自己想要傳達的一切,於是便密傳心印,從此佛教中便多了禪宗一派。
“佛祖傳下一部大藏經,臨坐化前卻又對衆弟子們說,這都不是我說的,如有人說這是我說的,便是謗佛,因爲我什麼都沒說。
“每當弟子們向他請教成佛之道時,他便微笑着說,不可說。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怎麼有些暈了?”許飛揚晃了晃頭,
“是被他弄的還是被佛弄的?”
“許多人對此是信而不解。”沈家秀接着說,
“更多的人卻認爲是佛家子弟在故弄玄虛。”
“頗有同感。”許飛揚在心裡想到。
“其實所有的人都誤解了佛,不管是信的還是不信的,我一開始也持後一種看法,待到做了大量研究後才發現這裡的奧秘。”
“是什麼哪?”許飛揚問道。
“佛在對大家說‘不可說’的時候,已經是在告訴這些人成佛的道理,可惜這些人蠢然無知,以爲是佛祖吝惜,秘不可傳。”
“他確實是什麼也沒說啊?不可說不就是不說嗎?”
“成佛的道理確實是不可說的,無法用語言和文字表達出來,佛祖對此也做出了明確的解釋:一落言詮,即非真諦。
“真諦就是成佛的道理,也就是天地間唯一真正的道理。道家不也是說‘道可道,非常道’嗎?
“就是說真正的‘道’是無法說出來的,更無法用文字表達出來,在最高境界上,佛道其實是一致的,儘管練功法門迥然有別。”
“既然無法說出來,也無法用文字表達,不就等於無法讓人知道嗎?真諦也罷。
“道也罷,也就只能是佛祖和老子知道了。他們又怎樣知道的呢?無需傳授,生而知之嗎。”
“生而之知者應該還是有吧,儘管我們都沒見過。
“不過我們要說的不是生而知之,還是學而知之的問題,而是如何獲得‘真諦’。”
“既然無法用言語、文字來傳授,不就是說只有生而知之者才能獲得你所說的‘真諦’嗎?我看舍此別無他途。”
“不是這樣的,你這樣認爲只是因爲我們都過於依賴語言文字這一工具了,如同老人依賴手中的柺杖一樣。
“不管這柺杖如何結實,畢竟代替不了我們的兩條腿。
“而且用柺杖越久,腿的功能喪失得越快,這不能不說是我們人類的一大悲哀。”
許飛揚愕然,他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蔑視語言文字,而卻還出自一位飽學儒者之口。
“既然語言文字是柺杖,那麼我們的兩條腿又是什麼哪?不管怎樣說,腿也不會去思去想,去交流情感,溝通信息啊。
“這個問題也困惑了我很久。”沈家秀輕鬆的一笑,“後來還是佛陀拈花示衆的故事啓發了我,我才豁然明白:真諦只有這樣才能傳達、傳授。
“而受教者也只有這樣才能得到,舍此別無他途。”
“拈花?那只是佛家的故事,道家可沒有,而且只有佛祖拈過一次花,佛教中其他人可沒這樣向弟子傳授真經。”
“拈花只要表面,是一種形式,我說的是心與心的直接交流,不藉語言文字爲中介。
“因爲語言文字在這裡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礙。”
“他說的都是些什麼啊?”許飛揚又晃了晃頭,“我已經徹底暈了。”
“沈莊主還不肯屈尊現身想見嗎
?”
一個時辰剛過,榮智便躍馬從人羣中挺出,向莊牆上喊道。
“我說過的,莊主不在莊內,並不是避而不見。
“何況敝莊與貴教素無往來,更談不上恩怨過節,貴教何以突然間大兵壓境?榮聖使要找敝莊主,在下還想請教貴教教主哪,想問問這究竟是什麼名堂?”沈祿依然是不卑不亢,有理有節。
榮智不禁語塞,他自是有充足的理由,但卻不能說出口,必須讓這個理由成爲無人知曉的秘密。
“榮聖使在貴教中也不過是總管一級的人物,在下不肖,忝任本莊總管,依從兩國外交規格而言,榮聖使來訪,由本人出面接待最爲合適。
“假如貴教教主造訪,並事先知會了本莊,莊主一定會在莊內靜候,並在莊門外迎接。榮聖使堅執要本莊主相見,不稍嫌無禮嗎?”
榮智全然未料到居然有人和自己辯論是非曲直。
在教中,他所接受和下達的只有命令,而命令就是要不折不扣的執行,絕不允許有人質疑命令的對錯。
而在教外,魔教和中土武林的爭奪早已沒有了是非曲直的觀念,有的只是勝者存,敗者亡的鐵律。
所以還一時適應不了這一新情況。
不過仔細想想沈祿所說的對等外交的話倒也不錯,難以辯駁。
“別是沈家秀那老狐狸真的溜了吧?”從後面跟上來的車法王在榮智耳旁低聲說道。
“應該不會,如果是那樣,我們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不是打保票說沈莊不會有一隻老鼠溜出去嗎?”
榮智的心顫抖了一下,他不敢想象這種最壞的情況發生。
“我們的佈防絕無疏露,只是沈家秀身上怪異的事太多了,也不能不令人擔憂啊!”
“那依車兄之意該當如何?”
“就按原來的計劃,攻進莊裡,一個人也不放過。
“咱們要找的東西又沒長腿,還怕它飛到天上去?”
“可是一旦混戰起來形勢就亂了,萬一失控難說不會有意外發生。”榮智有些焦躁不安,“然則此次任務絕不許有任何意外發生。”
“那我們就一直這樣枯守着不成,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那時要出現的只怕就不是意外和萬一了。”車法王也焦躁起來。
“再等一等吧,咱們不是還有一大法寶嗎?”
“你說的是?”車法王眼中忽現驚喜。
“對,麻法王怎麼還不到?她不會拋下大事不顧,去炮製她那噁心人的大餐去了吧?”榮智在馬上坐直了身子,向遠處張望。
“這倒不會,七妹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
“不過她也好像很久沒有開過這種葷戒了,怕真的要食指大動了。”
車法王一邊說着,一邊苦笑,胃裡面卻有一些東西向上翻,忙使勁壓了回去。
這壁廂劉鶴向沈祿一挑大拇指,讚道:“沈總管舌戰羣魔,令羣魔無言可對,真乃曠古罕見,沈總管再加一把勁,能舌退羣魔也未可知。
“那可就是武林史上千古流傳的佳話了。”
“劉大俠,你這玩笑開的不是時候吧?”沈祿怫然不悅。
劉鶴碰了個軟釘子,心裡好沒意思。不過他也顧不上生氣了,望着莊牆下面黑壓壓的魔教教衆,他的脊背不斷冒着冷氣,如同趴着一條噝噝吐須的眼鏡王蛇。
“三十年前一場惡戰已使他徹底嚇破了膽。
“沈總管,在下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您海量答允。”莫雲忽然開口道。
“敝莊對武林朋友歷來是有求必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