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兩袖回捲,搭在張小明和苗玉背上,輕喝一聲:“起。”把這兩人也拋了過去。
歐陽震旦在空中看得分明,兩掌連發,一道道火蛇般的閃電向許飛揚三人身後射去。
空中驀現一座座白色的佛像,寶相莊嚴,閃電射入佛像中,如靈蛇入洞一般杳然無蹤。
幾座佛像聚合一起,現出大智神僧的身形,“歐陽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路都已經借了,何必不大大方方賣個人情?”
“好吧,白天我向你借了條路,晚上你馬上又借還回去,真是做的好生意。咱們就算扯平了。
不過你保得住一時保不住永遠,保得住這幾人保不住沈莊。”歐陽震旦面相猙獰,他左衝右突,始終繞不過大智神僧。
許飛揚一落地,便一劍攻向正和沈祿酣戰不久的榮智,喝道:“退下。”榮智和沈祿鬥了良久,已知自己的功力尚在沈祿之上,但他不敢讓沈祿的玄極掌擊中,只得不求傷敵有功,先求自保有餘,反正自己這麪人數佔優,混戰之下,一對一的消耗也會把對方消滅掉。
但見許飛揚一劍正攻自己空門,劍尖猶吞吐劍芒,嚇了一跳,忙仰身彈射回去。
許飛揚一劍逼退榮智,劍勢不停,在空中畫個弧形,又攻向車子胤。
車子胤與高炳勳苦戰良久,已穩佔上風,眼見再有十幾招就可將對手拿下。
但見許飛揚劍勢凌厲,銳不可當,也只好捨棄對手,向後退去。
沈祿和高炳勳轉身撲向混戰中的人羣,專揀魔教武士下手,這些魔教武士見聖使和法王已退去,也都四處亡命逃逸。
張小明出莊後一直沒有出手的機會,此時他看準幾堆篝火,發出劈空掌力,登時燃燒着的木材火炭四處飛濺,嚇得魔教武士們逃得更遠了。
“好,好!”苗玉拍手稱快,也頗想效尤,可惜近處的篝火都被張小明打飛了,遠處的掌力又夠不到,好不遺憾。
“不可蠻戰。”許飛揚說了一句,當先向莊內奔去,沈祿和高炳勳率侍衛在兩側驅散魔教武士,張小明和苗玉殿後。
車子胤欲要追擊,榮智卻攔住他,搖頭道:
“算了,放他們回去,也還是在咱們掌心裡,教主到哪裡去了?
車子胤向上一望,果然適才在空中與大智對戰的教主不見了蹤影,那老和尚也不見了。
“車兄,先重整隊伍,激勵士心,圍住莊子,等教主回來再作定奪吧。”榮智嘆了口氣。
一行人如風般回到了沈莊,沿途的魔教武士一見到許飛揚吞吐劍芒的印劍,便即遠遁。
許飛揚率先登上莊牆,迎接他的正是一直站在這裡等候的沈家秀。
“幸不辱命。”許飛揚把人交到沈家秀手上,長長吁出一口氣,彷彿完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大的事。
沈家秀抱着女兒,身軀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把臉貼在緊閉雙眸的女兒的臉上。
“莊主,您別擔心,小姐只是中了毒,沒有性命危險。”緊隨許飛揚上來的苗玉勸慰道。
“只是中了毒?說的輕鬆。
“那可是麻七姑的毒,天下無人能解,除非你能捉住麻七姑,再有能耐逼出解藥來。”雖苗玉
一同上來的張小明又不冷不熱的說道。
“你這張烏鴉嘴。”苗玉斥道,“就不能說句中聽的話嗎?”
“如果好聽的話能解毒,我可以說上十大車。”張小明攤攤手。
“各位,”沈家秀哽咽着說,“你們拼命救回小女,沈某深感大德,小女雖中不解奇毒,能活着讓我看到,也就心滿意足了。”
“沈莊主,”張小明眼睛也有些溼潤,“在下可不是有意讓你難過,麻七姑的毒委實無人能解,你千萬別見怪。”
“少天師說哪裡話來,”沈家秀強笑道,“苗姑娘不是外人,我也不言謝了。
“少天師仗義出手,救回小女,這份恩德本莊上下銘記在心,只是不知有沒有報答的機會了。”
“恩德千萬別說,我也就是跟着走一遭,一點力氣也沒出上。你若是記在心裡倒讓我難爲情了。不過在下倒有一事不明?”
“何事?”沈家秀問道。
“苗姑娘和你們不是外人,我自是外人,這都沒得說,只是飛揚從什麼時候起也不是外人了?”
“什麼?”饒是沈家秀智慧過人,一時也沒猜透張小明問話中的意思。
在他心中,既把魔印——比自己的性命、比全莊上下萬餘條性命還要寶貴的東西交給許飛揚,這就不是親疏遠近的問題了,而是自己嫡傳的繼承人。
儘管二人並無血緣關係,而繼承者所繼承的不是人人羨慕的不知其數的財產,而是一枚苦果,一份整個中土都不堪重負的艱辛和苦難。
而張小明暗指的卻是許飛揚和那位沈姑娘的關係。
沈家秀根本不知這二人曾見過一面。
所以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怎樣也對不上榫了。
許飛揚一聽張小明說話,已知其意。
當下不動聲色,腳尖微動,扣住張小明腳踝,用力一挑,張小明得意之中未加防範,驀然失去重心,人已向莊牆外跌去。
“小明!”苗玉驚呼失色,急忙向牆外看去,卻見張小明兩手一搭莊牆,縱身又翻了回來兀自笑嘻嘻的看着許飛揚,只是躲到了苗玉後面。
此時所有出莊的侍衛都回來了,出去了一千人,卻只回來了四百人,而且多數都掛了彩。
沈家秀命這些人回去醫治休息,又問道:“大智神僧怎麼沒回來?”
衆人這才發現大智神僧沒了蹤影,許飛揚說道:“神僧一定是和歐陽震旦鬥得無法脫身。
“不過以神僧的道行,不會有任何危險。
“此番若非有神僧保護,我們這些人怕是一個也回不來了。”
“阿彌陀佛!”不信佛的沈家秀也向牆外高宣佛號,“佛祖保佑神僧。”
許飛揚看着沈家秀懷抱中的沈姑娘,忽然有一種無法剋制的衝動:
要讓這位姑娘睜開眼睛,要讓她再看自己一眼,要讓她再聽自己說一句話:
我們又見面了。
他走上前,把左掌貼在那姑娘背後的“靈臺穴”上,柔和緩慢的傳送內力過去。
“你要強行解毒?”張小明嚇了一跳,“這法子可有危險,能行嗎?”
許飛揚沒有說話,他控制自己的內力遊走那姑娘體內
的奇經八脈,雖不能解毒,讓她醒過來說句話還是有把握的。
過了盞茶工夫,那姑娘臉色紅潤起來,長長的眼睫毛忽閃了兩下,衆人都屏息注視着,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姑娘,醒醒。”許飛揚低聲喚道。
那姑娘果然慢慢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許飛揚,微現羞澀,嬌笑道:
“哎呦,是你啊。”
聽到這一句,許飛揚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淚眼模糊,只感世上所有美妙的歌聲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一句動聽。
“是我,我說過的,我們會再見面的。”
“是啊,我聽到了,只是沒有想到真的又見面了。”
所有人見這姑娘醒來說話,都是驚喜萬狀,但旋即又都驚詫莫名,只有張小明露出一臉得意的奸笑。
沈家秀往往沈祿,沈祿也是狐疑搖頭,意思是說不知這二人何時何地見過面。
苗玉看着,卻是既溫馨又感動,觸景生情竟不由得癡了。
“是你救了我?”那姑娘又問。
“不是,是許多人。”
“我知道有許多人,還知道是你一直抱着我回來的。你的手好有力,好溫暖。”
“沒什麼的,真的。”
“有勞你了。”一句溫柔的“有勞你了”卻比千言萬語的感激更讓許飛揚感到溫馨、溫暖。
在這一刻,他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沒什麼的,只是謝謝你送我的花。”許飛揚從懷中取出那朵一直珍藏、貼在胸口的花。
然而就在他把花拿出的一瞬間,所有人又都驚詫不已,包括許飛揚自己。
他手上拿着的並不是一朵枯萎、壓扁的乾花,而是一束怒然開放、濃豔欲滴,彷彿剛從枝頭摘下的鮮花,還散發着馥郁的牡丹花香。
“你真有辦法,把它保養得這樣好。”那姑娘又開口說道。
許飛揚卻說不出話來了。他巡視衆人,希望能得到答案,卻見大家用怪異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是善使巫術的魔法師。
“這花好香,讓我聞聞好嗎?”那姑娘吸了吸好看的鼻子。
許飛揚如聞綸音,忙把花湊到她鼻尖上。
那姑娘貪婪的吸着,一邊喃喃道:“好香,好舒服。”
“喜歡就多聞一會。”只要這姑娘喜歡,許飛揚也就不在意這花的怪異了。
“對了,上次沒告訴你。這次算還你個人情,告訴你吧,我叫沈丹馨,我爹爹知道也不會怪我的。”那姑娘嬌羞無限的說。
“是的,爹爹不會怪你的。”沈家秀適時笑道。
“爹爹,你怎麼在這兒?”沈丹馨這時才發現自己一直躺在父親的懷抱中,羞的“嚶嚀”一聲,頭縮進了胸口。
即便是泰山崩、黃河溢,天地陷,也不可能比這更讓許飛揚驚駭了他抽出手,瞪目大叫道:
“沈姑娘!”
衆人都莫名其妙,齊聲問道:“怎麼了?”唯恐他喜歡過了頭,發起瘋來。
“沈姑娘能動了,她能動了!”許飛揚一邊說着,一邊手舞足蹈起來,到真像發了瘋。
然而衆人也都回想到沈丹馨那個動作,也都驚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