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王?”一直沒有說話的沈丹馨身體一震。
“正是他,第一神魔幽靈王。”沈家秀望着遠處羣山模糊的輪廓,出神的說。
“爲什麼叫幽靈王?他是幽靈嗎?”許飛揚奇怪的問道。
“現在他恐怕是幽靈了,不過他被稱爲幽靈王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他能驅使冥府的幽靈爲他作戰。
“上一次神魔大戰中,他驅使的就是一支十萬之衆的幽靈軍團。”
“那他到中土來做甚?”許飛揚臉白了,他寧願這只是傳說
“尋找災星。”
許飛揚的臉色由蒼白變成了慘白。
忽然間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同時地面也在劇烈震動。
一道道火光沖天而起,火光映射下,濃煙滾滾,衝入九霄。
“怎麼了,魔教又搞什麼鬼?”許飛揚詫異地問道。
“莊主”,沈祿急走過來,“聽聲音好像是家裡。”
“就是家裡,不會有錯。”沈家秀站在一塊石頭上,向火光突起處望了望。
“那個歐陽震旦用他的邪法毀了咱們的家?”一直鎮定從容的沈丹馨忽然哭了起來。
“不是他,他還沒這個神通,是我。”沈家秀撫着沈丹馨的秀髮說。
“可是您分明是在這裡啊?”
“我的書房通向地下密室的大門連着一道自毀機關。”沈家秀不僅向沈丹馨,也向滿臉疑惑的許飛揚和沈祿說,“如果不是用我的獨門手法打開那道門,而是強行進入的話,就會啓動自毀機關。”
“自毀機關?”許飛揚問道,他看了看沈丹馨和沈祿,他倆似乎也是懵然無知。
張小明、苗玉和黑豹也聞聲圍攏過來,只有高炳勳和部下絲毫不動,望着遠處被毀的家園發呆。
“本莊建莊之時,就已先在地下構建了自毀機關,莊子各處埋下了幾萬斤火藥和各種機關陷阱,而總機關就在我的書房通向密室的那道門上。”
“好不容易建起的莊子爲何要建自毀機關啊,萬一別人不小心碰到了怎麼辦?”張小明問道,他還沒聽說過誰家造房子先在地上埋火藥設機關的,直覺匪夷所思。
“安置種種自毀機關自是爲了防範魔教,也就是說準備在守不住莊子,被魔教攻佔全莊後,就與之同歸於盡。”
“莊子是千年前造的,難道那時候就算準了有今天嗎?”
“那倒不是。”沈家秀艱澀的一笑,“本莊建莊就是爲了防範魔教的攻擊,可以說是日日防魔,也日日等魔,倒是沒想到事隔千年纔等來這一天。
“至於說誤觸機關,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的,那道門比莊門還堅固十倍,用蠻力是無法觸動機關的。
“一定是歐陽震旦找到了那扇門,卻又無法進入,便用他的魔功強行打開,這才觸發了自毀機關。”
“我的天啊!沈莊主,你家和魔教結了多深的樑子啊?不惜自毀來抗魔。”張小明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裡面的原因就無法向少天師道明瞭。”
“是我多嘴。”張小明縮了縮脖子,他委實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心狠”的人,如此“歹毒”的計劃。
他倒是從心裡開始敬畏沈家秀了。
“爹,這事我怎麼都不知道啊?”沈丹馨問道,他此時才知道自己竟日日睡在數萬斤火藥之上,也不禁毛骨悚然。
“你當然不知道了,連你娘也不知道。阿祿更不用說了。
“我原準備自己留在莊內啓動機關的,沒想到歐陽震旦代勞了。”
“那歐陽震旦一定被炸死了吧?”張小明忽然又大喜過望,如果歐陽震旦死了,他在世上就沒有畏懼的人了。
“這可說不準,如果他見機早,應該還能脫身,那魔頭委實有鬼神難測之神通。”
“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無量天尊,你們保佑那魔頭被
炸死吧。”張小明雙手合什,連連祈禱。
“少天師,你究竟拜佛還是拜神,佛菩薩和神是不能亂拜的,不是一個教的。”沈丹馨從未見過這種祈禱法。
“人多力量大,佛菩薩和神也是一樣的。”張小明嘻嘻笑了起來。
衆人都被他逗笑了。佛教和道教雖不對立,卻也互相排斥,信佛者不能信道,反之亦然。
似張小明這般兼容並舉的委實少見。
此時,烏雲褪盡,一輪明月重又浮在山巔。
清輝如水,泄遍大地,周遭頓時亮了起來。
“歐陽震旦真的死了!他的魔功散了。”張小明跳起來,狂喊大叫道。
大家這時纔想起,月亮和星光確實是被歐陽震旦用烏雲遮住的,而今星月齊明,難道歐陽震旦真的被炸死了?所有人心裡都是驚喜萬分。
許飛揚望向沈家秀,沈家秀卻嘆了口氣道:“如果是我留在莊內啓動機關,歐陽震旦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絕對逃不過這一劫,現今還不敢下此斷言。
“不過他的死與活並不太重要,以後我們可能要面對的是九大神魔,他們可個個是不死神魔啊!”
許飛揚喜悅的心又涼了,他知道要徹底消滅九大神魔就要先消滅魔尊,而要徹底消滅就要滅除所有人心中的惡,而這是絕對辦不到的!
無望、絕望,如茫茫黑夜般永無盡頭!
此時,又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沈祿一聲令下,龐大的方陣立時分成五個方向,分頭奔馳而去。沈祿和高炳勳率領一路,護衛沈家秀父女向正前方行進。
許飛揚、張小明、苗玉和黑豹也在這一路中。
沈家秀騎在馬背上猶在惋惜:
假如他不出莊,魔教未必會派出如此之多的追兵,歐陽震旦和他的大部分武士就會葬身沈莊。
當然他們父女和沈莊的大部分人也只能長眠於地下了,孰得孰失也殊難判斷了。
儘管在逃亡途中,但重見星月光芒,所有人都如同走過了漫長的黑暗世紀,重見光明一般。
心頭振奮,呼吸也感到舒暢。
凌晨時分,已馳至百里。
大家在一條山間流下的小溪旁飲水洗臉,簡單吃些帶在身上的乾糧。
許飛揚這時才忽然想到了魔印,急忙伸手向懷中摸去,那東西軟軟的還在。
這才放下心來。抽出手時,碰到了掛在脖子上的沈家金牌。
他忙取下來,向正坐在草地上歇息的沈家秀走去,雙手奉上,說道:“沈莊主,在下不知這金牌如此貴重,您還是收回去吧。”
“送出之物怎能收回?”沈家秀訝異道,“這東西對你還有莫大的好處的。”
坐在沈家秀身旁的沈丹馨見到金牌,起始害羞,繼而變了臉色,低下頭去。
“沈莊主,”許飛揚誠懇的說,“您先前不想出莊,把它送給我,我又不知它代表沈家的權柄,所以冒昧收下了,如今您已安全出莊,還是沈莊之主,我怎能戴着它?”
“你錯了。”沈家秀笑着說,“它的確代表沈家的權柄和財富,但如果僅止於此,我不會把它送給你。
“劍仙門手執中土武林的權柄,沈家的權柄與之相比算得了什麼?
“如果我出於這個目的把它送給你,我不是天下最愚蠢最自大的人嗎?”
“可是……”
“不要可是。”沈家秀截斷話頭,“我知道你要說你不會動用沈家的錢所以用它不着。
“難道我會認爲當今劍仙門主是貪財愛錢的人嗎?
“如果是這樣,我會把比我性命還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你嗎?”
許飛揚被問的啞口無言,手託着金牌送上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尷尬異常。
沈丹馨卻猛地擡起頭,眼含淚珠,道:“爹,人家不要你還偏要給人家做甚?”起身向一邊跑去。
沈家秀和許飛揚都怔住了,兩人都想不到沈丹馨會忽然如此,不遠處的苗玉忙追了過去。
沈家秀望着女兒的背影,詫異道:“這丫頭怎麼了?都是被我寵壞
了。”但轉瞬間心裡已明白:
女兒是會錯意了。
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許飛揚根本不敢往這層上猜想,但既然惹惱了沈姑娘,肯定是天大的蠢事,錯事,急忙把金牌收了回去,又掛在脖子上。
“許門主,”沈家秀鄭重說道,“我只能告訴你:
這金牌不是一般的人用一般的材料、以一般的辦法打造出來的。
如果你身上沒有那個東西,這金牌對你無用,但以後,你就要天天戴着它,夜裡都不能離身,以後你會發現它對你有多重要了。
所以你不但不能還給我,也不能轉贈任何人。
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
“我記住了。”許飛揚鄭重回答。
“阿祿,去叫小姐回來,我們要上路了。”沈家秀吩咐沈祿。
沈祿卻笑了笑,對許飛揚說:“許門主,我還有些事要忙,能否麻煩您去對小姐說一聲?”
許飛揚畢竟不是傻子,他從沈祿曖昧的笑容中讀懂了一些,再聯想到沈丹馨的怪異舉止也就明白了。
心中卻冷熱交集,不知沈丹馨此舉究竟意味着什麼。
他向沈丹馨跑去的地方追去,卻見沈丹馨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飲泣,苗玉在旁小聲勸慰着。
見到他走過來,沈丹馨背過身去,苗玉卻一笑迎了上來,
“許門主,不是我大膽得罪您,您是不是練功練的太勤奮了?這裡……”她指了指腦袋,“好像有問題。”
“也許,不,是肯定。”許飛揚誠懇之極的說,“趕明兒找個大夫打開來瞧一瞧。”
苗玉笑得彎了腰,連背對的沈丹馨都破涕爲笑。
“你還算識趣。”苗玉笑着說,“不過這裡,”她指指腦袋,“要多開些竅。”“這裡,”她又指了指膝蓋,“要多下點功夫。”說完,跑着回去了。
許飛揚走過去,正覺得難以啓齒,沈丹馨卻站了起來,撣撣衣服上的塵土,轉過身來,怒容和啼痕都已不見,倒是落落大方,容光照人
“許門主,您什麼都不必說,是我不好。”
“不,不,我真的有話要對你說。”
“不必。”沈丹馨灑脫一笑,“您是天下第一門派的門主,沈家的人和物豈能放在您的眼裡,是我爹爹多事了。”
“不,不。”許飛揚急忙搖頭,“沈姑娘,你聽我說一句話好嗎?只一句話。”
“您就是說一萬句話,我也只能洗耳恭聽啊。”
“令尊把那枚金牌送給我的時候,我並不知你是沈莊主的千金,而令尊也並不知道你在魔教手中。”
“是這樣。”沈丹馨想了一會,似乎明白了他話中之意,羞澀一笑,“總之是我不好,其實你爲我,爲我爹做了這麼多,不管怎樣,我都不該使性子,發脾氣的。對不起。”說罷,斂衽一禮。
許飛揚側身避開,還禮道:“沈姑娘,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感激你。”
“感激我?這是爲何?我可什麼事也沒爲你做過,只是添麻煩。”
許飛揚鄭重說道:“感激你沒對我說這個字眼。”
沈丹馨恍然明白了,她記得自己確實沒感謝過許飛揚救自己,其後又爲自己解毒。倒不是無此想法,而是覺得不必說,說了反而辱沒了對方的心意。
經許飛揚一說破,她倒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爲什麼會那樣想,難道說自己早已……
“沈姑娘,再求你一事好嗎?”
“說便是,何必言求?”沈丹馨低下頭,不敢面對許飛揚,彷彿一看到他的眼睛,自己的心事就會全部外泄一樣。
“真的是求你,而且求你一定要答應。”
“好的,你說吧,我答應。”沈丹馨咬住牙,把什麼都豁出去了。
她真的下定決心,不管許飛揚求什麼,哪怕是求……,她不敢想那個字,心卻咚咚亂跳起來。
“沈姑娘,不管我以後爲你做什麼,你都不要對我說那個可怕的字眼,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都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說,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