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同生或者共死(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同生或者共死(中)

隊員們圍着達文西沉默無語,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他,握着槍的手變得無比僵硬。

帶着小氣泡的血緩慢地滲出破爛的褲子,破口處甚至可以看到碎裂的骨片,他的這雙腿應該是廢了。更嚴重的是,前些天他在營地裡胸腹捱了兩槍,在逃亡過程中奇蹟般的有所恢復,此時傷口又再次恐怖張開。

雖然達文西一向以七組二號蟑螂自詡,雖然他在一個人山林逃亡的過程中完美地展現了自己強悍的生命力,但沉重的傷勢終究還是擊潰了他的肉體與精神,讓他像個無助的慘白少年那般,奄奄一息地躺在顧惜風的懷裡,眼神逐漸煥散。

隊員們打開單兵頭盔玻璃幕面,嗅着草地上的血腥味道,開始呼喚達文西的名字,想陪着他一同走過最後的路程。

熊臨泉臉色鐵青,他轉過身去狠狠將頭盔扔掉,把溼潤的草地砸出了一個深坑,卻依然無法發泄掉此刻心頭的情緒。

許樂蹲了下去,從快要哭昏過去的顧惜風懷裡抱起達文西的身體,平放在綿鬆的草地上,從腰間扯出止血帶,用力地在他兩根大腿根部繞了一圈,繫上活結。

許樂的動作很快,活結剛剛扣死,從行軍背囊裡拿出高效腺素針劑,迅速撕開外包裝,把圓百芯注射頭對準達文西胸部,用力地推了下去。

腺素藥物快速推注進達文西的體內,不知道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感覺到身邊多了很多人,達文西艱難地睜開雙眼,已經開始離散的眼瞳盯着身旁模糊的身影,純粹憑感覺認出熊臨泉寬厚的背影,喃喃說道:“熊隊,我要交待遺言。”

許樂半跪在他身邊打開醫療箱,聽到遺言兩個字,眉頭微微一皺,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頓,取出l型手術探針。

“熊隊,告訴……高樓他妹,不要等我了。”

達文西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根本看不清楚的厚雲,乾枯的嘴脣微微翕動,聲音微弱說道:“都怪高樓他爸,死撐……死撐……着不同意,不然我們三年前就……該結婚有兒子了我這時候哪用……撐的這麼辛苦?”

熊臨泉轉過身蹲到他身旁,握住他滿是灰土凝血的右手,沉聲說道:“我會給你把話帶到。”

猴子山炮這些七組隊員都很清楚那一段故事,那一段發生在3320溪邊的故事,蕭十三樓爲了救達文西犧牲在河灘上,達文西死了心要娶他的妹妹,但不知道爲什麼,高樓那位在首都星圈灌場工作的父親始終不同意。

放下或者說放棄了心中最後的塊石頭,達文西蒼白的臉頰上出現了一絲放鬆的神情,然而片刻後兩行眼淚淌了下來,他哭喊着說道:“她爸就不喜歡我是州長的兒子。”

達文西用力地抓住熊臨泉的手,哭喊着說道:“我是戰鬥英雄吧?我討厭那些狗日的政客……貪官,但我爸偏偏就是這種人,我討厭……他!告訴我媽,讓我媽和他……離婚,就是說這是我的遺言,唔唔……媽媽,我想你。”

雖說都是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軍人,然而此時看着平時最硬氣的達文西,在死亡面前痛哭喊着母親,草地上的男人們依然有不少溼了眼眶。

達文西虛弱地腦袋向旁側倒,然後一個模糊的身影進入他的眼簾,這個身影對他來說很重要,很熟悉,但已經很久不見。

“頭兒?我這是眼花了還是要死了?怎麼可能看到你?”

許樂聽到達文西喃喃的疑問,卻沒有回答。他此時正埋着頭處理他下半身的慘烈傷勢,剛剛完成第三枝凝血針劑的調配,然後準備剔出血肉之間那些恐怖的碎彈片。

“文西,你沒看錯,是頭兒!頭兒回來了!頭來接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山炮焦急地吼叫道,然後對許樂哀求道:“頭兒,你說句話啊!”

許樂依舊沉默,他認真傾聽着耳畔達文西越來越微弱的氣息,那對像刀一樣的濃眉皺的越來越緊,心臟越來越冷。

……

……

憲歷六十八年,帕布爾總統領導下的聯邦政府,爲了恢復軍神十七師的榮光,開始了系列運作。在這次運作中,逾百名在港都警備區八三八四部隊鍍金快活的聯邦權貴子弟兵,被秘密送往西林,開始接受七組的魔鬼訓練。

許樂白玉蘭熊臨泉三大魔鬼教官,給那些權貴子弟們留下了終生難以抹滅的深刻印象,甚至毫不誇張地說改變了他們的一生,因爲從那時候起,他們不再是被人在背後冷嘲的聯邦紈絝,而成爲聯邦軍方赫赫有名英雄集體的一員。

當年那些身家尊貴的新隊員中,達文西和錫朋等人的軍事素質最好,錫朋因爲擺脫不了舊日的那些瓜葛,提前離開了七組,達文西則留了下來,並且迅速展現了自己出色優秀的一面,成爲新隊員中最早跟隨老隊員出任務的人。

許樂默默看着達文西蒼白的臉頰,緊閉的雙眼,很自然地回想起當年西林***場上的汗水,禮堂裡的烈酒還有戰場上的鮮血,對將要死亡的士兵默默致以敬意。

——父親是棲霞州連任州長,自己在前線卻只是普通一兵,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熊臨泉臉色鐵青望着顧惜風問道:“營地裡其他人呢?”

顧惜風收回望向許樂的震驚目光,低落說道:“都死了。”

ntr部隊的前置營地位置極爲偏僻,而且僞裝做的極好,卻依然沒有能夠擺脫聯邦基地的搜尋,整整兩百人的小眼睛特戰部隊乘坐戰機直接突襲,只有十餘名隊員的營地頓時被毀,只有顧惜風和達文西二人提前藏了起來。

聽到這個情況,熊臨泉的臉色更加難看,走到許樂身後低聲說出幾個犧牲在營地裡的名字。

許樂的眉梢緩緩挑了起來,那些熟悉的名字都代表着一張鮮活的臉,那些名字都曾出現在七組的花名冊中,都曾經是他最親近最可靠的部屬或者說夥伴。

自他帝國人的身份昭顯於世後,七組隊員們的處境便變得尷尬起來,但好在在首都星圈都各有家世背景,加上有十七師和於老師長這兩面大旗看護,所以在前線的日子並不難熬。

直到前線總司令換人,隊員們被分批調至最危險的ntr部隊,開始在西南戰區禁受一次又一次的非人考驗,然而奇怪或者是令人敬佩的是,沒有一個隊員們把前線的情況告訴後方的權貴父母,企圖調離ntr。

因爲他們堅信軍人的天職或許不是服衆命令,但就應該出現在最危險的戰場上,他們不上前線自然有別的普通子弟兵要上前線,怎麼能動不動哭着喊着要媽?

“算是退伍的,現在也只有不到三十人了。”

許樂注視着四周人數廖落的隊員,在心中默默計算,想起聯邦基地裡的那些軍方高層,刀眉濃梢緩緩挑起。

四名俘虜被押了過來,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些傷的他們,臉上再也沒有平日裡的冷傲自信,只有緊張和慌亂。

軍方編制卻隸屬於聯邦政府聯合調查部門的小眼睛部隊,絕大多數成員來自費城,都有費城修身館的特訓經歷,戰鬥力異常強大,在他們的眼中無論是杜少卿的鐵七師,還是新十七師,都只是一些烏合之衆罷了。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先前那場遭遇戰己方居然會潰敗的如此迅速,如此徹底,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把情況報告給後方的指揮部,便輸了個一塌糊塗,自己也羞辱地變成了俘虜。

許樂很清楚這些特種兵的來歷,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和這些人做戰的就是他自己,更準確一些說,聯邦的小眼睛部隊成立之初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抓住或者殺死他。

他盯着對方肩上的血色小眼睛圖章,說道:“你們是李在道的人。”

俘虜沒有回答他的詢問,反而是那名軍官看着許樂的臉,表情變得越來越怪異,震驚說道:“你是許樂!”

片刻後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望着四周的人們憤怒吼叫道:“你們果然和帝國人勾結!”

這名軍官盯着熊臨泉的眼睛,寒聲威脅道:“我建議你們馬上放了我們,然後投降,不然你們以後一定會爲今天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

喀嗒上膛聲響起,熊臨泉瞪着那雙血紅的眼睛,舉起手中的槍管,對準那名軍官的眉心,暴怒喝道:“我現在就讓你今天已經開始爲做過的這些破事兒後悔了!”

被山炮攙扶着的顧惜風,痛聲說道:“斃了他們,給兄弟們報仇!”

那名小眼睛戰鬥部隊的軍官,看着近在咫尺的槍口,臉色因爲恐懼而變得慘白,眼睛卻出奇的明亮,強硬吼叫道:“你們敢殺俘!”

“老子不是第一次殺了。”熊臨泉沉聲回答道。

小眼睛部隊軍官面色劇變,終於想起來自己面對的是七組,是那個傳說中什麼事情都敢做的七組,灰白的嘴脣快速顫動片刻後,尖聲喊叫道:“聯邦人不殺聯邦人!”

這是一名聯邦名言,當年西林大區***浪潮最強盛之時,聯邦內部局勢異常不穩,在那時鐘家某位先祖對着電視鏡頭,淡淡說了句聯邦人不殺聯邦人,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討論過西林***的問題。

聽到這句無恥的話,顧惜風對着那名軍官呸了口唾沫,帶着無窮恨意說道:“那你們爲什麼對我們開槍!”

“聯邦人確實不應該殺聯邦人。”

許樂從熊臨泉手中拿走槍械,看着面露不忿之色的隊員,和那幾名情緒複雜難名的小眼睛部隊俘虜,微一停頓後擡起手臂,簡單利落地摳動了扳機。

啪!啪!啪!啪!

四聲清脆的槍聲,四名小眼睛部隊特種兵帶着眉心間的血洞和震駭驚恐的神情,倒斃在已經有很多血的草地上。

“但我是帝國人。”許樂對四具屍體說道。

然後他走回達文西身旁,帶着最後的絕然與疲憊,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低聲咆哮道:“醒過來!”

於是達文西緩緩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

……

在顧惜風準備的備用營地裡,隊伍補允了一些給養彈藥,再次踏上了逃亡的道路,只不過現在隊伍裡除了東方玉之外,還多了一個達文西,在由樹枝臨時捆綁而成的擔架上,東方玉被顛的時常皺眉,達文西依然處於半昏迷狀態,甚至在越來松果嶺時出現了抽搐,並沒有完全擺脫危險。

許樂把行軍背囊裡的儀器扔給顧惜風,讓他儘快完成修復,不然在這片鉛雲之下始終無法聯繫上菲利浦,非常沒有安全感,至於他自己則依然和熊臨泉一道,充當擡擔架的主力軍。

顧惜風不愧是聯邦軍方最頂尖的電控專家,雖然完全修復那臺儀器,但經過他那些粗圓手指的玩弄,隊伍居然監聽到了聯邦基地方面的幾次秘密通訊。

對他們這支隊伍的格殺勿論命令已經不再新鮮,衆人注意到的是那場湖畔的決戰已經分出了勝負,帝國殘兵潰散在西南戰區一隅,更廣闊的平原地帶,已經全部被聯邦部隊佔領。

“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回基地,把真相告訴所有人,不然這麼逃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除非我們真的叛逃到帝國那邊。”

擔架上的東方玉說道。

許樂皺着眉頭說道:“關鍵是基地裡那些人,根本不會給我們說話的機會,他們迎接我們的沒有詢問,只有子彈。”

“你當時就不該那麼***殺了那四個俘虜。”

東方玉痛苦地咳嗽道:“這下就想說明白也說不明白了。”

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你不是七組的人,不明白我們很少說什麼,只習慣做事。”

隊伍沉默行走在霧氣瀰漫的山林間,不知道安靜了多長時間之後,擔架上的東方玉忽然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比較安全,就看你們敢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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