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三更。呆會兒還有一章。大概要晚些出來。請大家稍待。大概在十點鐘的樣子吧。)
聯邦裡最有權力的人當然是席格總統閣下。
副總統。聯邦管理委員會議長。聯邦調查局局長。國家安全事務顧問。還有神秘的憲章局局長。這些都是站在總統身邊。站在聯邦權力巔峰上的大人物。
各大區的行政長官。像羅斯那樣的大州州長。也都是很不起的人物。但在聯邦民衆心中聲望最高的。卻是費城李家那位老人。
在聯邦的政治架構之外。隱藏在陰影裡的七大家。卻擁有足夠的實力。能夠與上面所述的這些大人物們分庭抗禮。尤其是像西林鐘家那種世代駐守宇宙邊陲地帶。近似軍閥的人物。
七大家裡最神秘低調的邰家。這些年的主事者一直是個女人。從在梨花大學的雙月節舞會上與上任邰家家主訂婚之後。那個女人從她的雙十年華開始。一直到現在青春漸去。都應該是這個聯邦裡權力最大的女人。沒有之一。
尤其是當邰家現在逐漸要走上前臺的時候。這位夫人的存在。更顯得是那樣的舉足輕重。她的每一個決策或許都可能影響到整個聯邦的將來。
和邰之源成爲朋友之後。許樂知道了邰家的歷史以及這個家族在聯邦內的地位。他曾經好奇過。那位大權在握地邰夫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來到首都。進入果殼。尤其是最近這兩天來入獄出獄的經歷。讓他最真切地感受到邰家對聯邦的恐怖影響力。於是這種好奇便更爲濃郁。
坐在黑色的汽車上。坐在電動車上。看着湖光山色。看着青藤雨廊之時。許樂地心情沒有一絲輕鬆。因爲他知道自己馬上便要見到那位夫人。他在心裡不停地猜想着。邰夫人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怎樣想也想不明白。直到他來到露臺旁。看見了陽傘下。白桌旁正微笑看着鄒鬱手腕動作的那位婦人……他忽然間明白了。邰夫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因韶華遠去而顯得尋常安寧的面容。沒有一絲特異之處。
無論聯邦裡地人們怎樣猜想。邰夫人是這個樣子。那這個樣子的婦人。便就是邰夫人。
沈秘書禮貌地拉開鄒鬱身旁的椅子。示意許樂坐下。然後他自己去到了邰夫人的身邊。將椅子拉到了偏後一些的地方。安靜地坐了下來。絲毫沒有在意陽傘外有些熾烈地上午陽光。默然撫手。與傘下的三人保持着合適地距離。
許樂覺得自己的腰椎似乎有些鏽了。坐下來的動作顯得有些困難。明明是湖畔露臺下午茶一般的場景。但空氣裡卻因爲桌子對面那位婦人的存在。多出了一絲令人不安的氣氛。
這自然不是因爲下午茶被挪到了上午。而是因爲那位夫人的身份。
這是權力地味道。
接過旁邊鄒鬱遞過來的茶杯。許樂下意識偏頭望去。只見鄒鬱正安靜地低頭分着茶。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的自然而曼妙優雅。許樂見過這個女孩兒很多面。但他從來沒有想像過。鄒鬱居然也會如此清純。如此安靜。如此淑寧。
桌子對面那位夫人在許樂入座之後。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端着古納瓷的小茶杯。緩緩啜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露臺下面的湖水。似乎在想些什麼久遠的事情。
許樂沉默了片刻。端起鄒鬱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在地檢署裡沒有飯吃。一上午也沒有怎麼喝水。關鍵是露臺上的空氣都因爲權力的味道而變得有些變形幹烈。他的咽部有些幹辣。
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前天晚上。鄒鬱能夠一語道破實驗室數據背後所隱藏着地政治勾結。經常陪着邰夫人喝下午茶。在這種壓力下所鍛煉出來地女孩兒。本來就不應該是尋常人。
只是這種茶喝着也太壓抑了。許樂微低着頭。放下了茶杯。在心裡想着。莫非鄒鬱在外面的冷酷瘋狂。都是因爲在邰夫人面前被壓抑太厲害地緣故?轉瞬間。他想到邰夫人的下午茶。只怕聯邦裡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鄒鬱跟着夫人喝了這麼多年的茶。見了那麼多的人和事。想必桌對面那位夫人是真的很喜歡鄒鬱。想讓她嫁給邰之源……
然而如今的鄒鬱卻成了未婚媽媽。腹中的胎兒正在健康的成長。自己的身份。卻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一念及此。許樂的心情變得有些怪異起來。但想到鄒副部長都能一眼看出自己是在替人背鍋。面前這位夫人的智慧自然也能看出來。更何況自己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向邰之源打電話通報了此事。
就在他低頭沉默思考的時候。邰夫人已經收回了投往湖面上的目光。微笑着看着他那張平凡的臉龐。卻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許樂將茶杯擱到了桌上。深深地吸了口氣。擡起頭來。微笑着反看了回去。笑容不是刻意做出來的。而是就像他往年往日那樣。發自真心。一味樂觀地自然呈現。
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個第一次來見自己的年輕人。居然有勇氣與自己對視。邰夫人眼眸裡不易察覺地飄過一絲光芒。眼角的魚尾紋舒展了許多。
就在此時。靳管家拿着一壺咖啡來到了露臺上。爲許樂倒了一杯。
許樂有些意外。欠身點頭示意。
“加塔咖啡。這是裡海的魚子餅。”邰夫人微笑着說道:“聽說你很喜歡。所以今天專門準備了一些。”
許樂微微一怔。沒有想到這位夫人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內容。他對杯中咖啡地香味。和桌上那一小盤黑若珍珠般的點心很熟悉。因爲在臨海州梨花大學圖書館區的很多個夜晚裡。他經常用在小攤上買的蔥油餅與清粥。換邰之源那小子的咖啡和餅。
邰夫人今天專門準備這個。自然是曾經聽人說過。許樂馬上明白邰夫人這句話地意思。沈秘書派人把自己從地檢署裡撈出來。不是因爲邰家需要許樂什麼。夫人只是看重自己兒子與他之間曾經的那段友情。
“邰之源沒有什麼朋友。除了鄒鬱之外。你是我見過的他唯一的一個朋友。”邰夫人微笑着說道。
許樂喝了一口咖啡。吃了一塊魚子餅。聊補了一下腹中絕對地飢餓。聽到這句卻笑了起來。他相信邰夫人一定不是從邰之源的嘴裡聽說了什麼。而是靳管家說的。要知道邰之源應該很清楚。自己對於這種味道怪怪的奢侈餅乾根本沒有任何好感。“聽說你以前在東林大區當兵?什麼時候進的梨花大學?”
露臺。喝茶。這是聯邦上層社會裡地名流才喜歡做的事情。只是不同層次地名流做出來的感覺也不同。想必聯邦裡沒有幾個人有資格佔了國家公園半壁江山。來做茶會的背景板。
然而無論是哪種飲茶。除了極少數的獨飲嗅茗望道之外。都是用來交際的手段。喝什麼其次。關鍵是要談些什麼。
許樂端着咖啡杯。眯着眼睛。湖光山色一涌而入。聽着夫人的問話。他安靜而有禮貌地回答道:“夫人。我是憲歷六十五年冬天進的梨花大學。”
“噢?想當年我和邰之源地父親也在梨花大學讀書。梨園那邊的梨花現在開的怎麼樣呢?”
“很漂亮。”許樂回答道:“我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梨園鐵門旁邊。照了很多照片。”
“我那時候住在梅園的女生公寓裡……”
面相尋常的邰夫人。說着尋常的話語。似乎沒有什麼試探。這位高高在上的七大家家主。用梨花大學這個共通點。找到了談話的節奏。微笑着與許樂聊着閒天。將露臺上先前的氣氛沖淡了許多。
許樂這時候卻有些走神。他這纔想到。自己逃離東林大區已經快兩年了。而梅園公寓……他曾經在雪夜樓下等候過公寓裡的一個小女生。
閒話仍在繼續。桌子對面那位高高在上地夫人。並沒有刻意扮出平易近人地神情。她只是平靜地看着許樂。眼眸裡的審視被數十年修煉出來地城府掩藏的一乾二淨。
許樂也沒有感覺到什麼如沐春風的感覺。他知道桌子對面的夫人不是政客。不需要爭取選民的好感。更不需要維持什麼親民的形象。今天自己能夠坐在露臺上。山風中。湖光裡。不是自己有實驗室的數據做爲資本。也不是因爲邰之源和自己的良好關係。而是對面這位夫人不知道爲什麼。想看看自己。
梨花校園的事情說完了。邰夫人起身離去。鄒鬱跟在她的身後。覓了個機會回頭。悄悄地看了許樂一眼。做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露臺陽傘下便只剩下許樂和沈秘書兩個人。許樂知道真正的談話這時候纔剛剛開始。沒有那位夫人在場。他覺得空氣裡瞬間充滿了叫做輕鬆的氣味。湖光山色開始顯露真實的美麗。
沈秘書微笑望着他。問道:“數據還在嗎?”
“在。”
“什麼時候給我?”
聽到對方無比直接的問話。許樂的那雙直眉挺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變化。心情卻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