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電腦死機或者說是升級的七秒鐘,正是許樂羣山之間,深情呼喚卻得不到回答,讓他冷汗直流的那七秒鐘。做爲沒有具體身軀卻平靜注視着人類整個社會的機械智慧,之所以會在調查許樂真實身份,確認層級時出現問題,那是因爲它的程序內核裡出現了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這個程序問題就是許樂。
五人小組留下的憲章光輝,在無數年間,只發現了七十一個異常狀況和一個疑似異常狀況,而這些異常狀況全部被中央電腦確定爲第一序列事件,要知道在漫長的生命中,它所確定的第一序列事件除了帝國入侵外,便再也沒有其餘。
按照異常狀況標準處置程序,聯邦中央電腦會向異常狀況發出主動聯繫的申請,如果對方拒絕,便會提交報告交由政府處理,或者是……動用自己的內核權限,直接將這種異常狀況無聲無息地抹除。
主動聯繫必須要對人類的大腦進行某種層面的入侵,這種方式完全違背了第一憲章,而且極爲危險,任何接受主動聯繫的人,都要任由一臺機器探測甚至影響自己的大腦,甚至通過頸後的芯片,獲得了控制自己生死的機會。
前面七十一個常狀況的主人,那位驚才絕豔流浪於星空之中的大叔,很冷漠地拒絕了來自憲章光輝中的呼喚,所以他成爲了聯邦頭號通緝犯,引來了無數場的爆炸和追緝。
在那場黑夢中近似下識的情況下,許樂接受了憲章電腦發出的主動聯繫申請,從那一刻起,許樂便成爲了歷史上第一個能夠與中央電腦進行雙向交流的生物體。
如今的中央腦已經擁有近乎絕對的概率可以推斷出,公民編號爲SLAT510200431XX的聯邦公民許樂,正是三年前它曾經存入核心檔案中的那個疑似異常狀況,甚至可以把似兩個字都完全去掉。
黑夢中的許樂接受了動聯繫,中央電腦不再向政府生成報告,平靜地觀察了他很久,但如今既然已經確定他是第七十二號異常狀況按照中央電腦核心程序裡的隱藏最高權限它應該毫不猶豫地將許樂的存在毀掉,不在歷史上留下任何痕跡。因爲這樣像異常狀況這樣的漏洞,極有可能威脅到憲章光輝抑或是五人小組設計的社會架構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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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妙地是。許樂體內蟄伏地那種近似於生物微電流地能量。在臨海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地暴擊中襲了頸後地僞裝芯片。從而激發了某個後門……
任何進入異常狀況地公民將是章局地下那臺中央電腦地第一序列清除目標。但那個被隱藏了無數萬年地後門激發。中央電腦所需要執行地命令則是:觀察該聯繫對象地狀態。通知五人小組。
五人小組不知道死了多少年。怎樣通知他們?
對於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地憲章電腦來說。這依然是一個難題。它看過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地所有遠古宗教典籍和充滿了怪誕味道地魔幻文學作品可依然無法將自己機械及電子組成地身軀探出一隻觸手。去往那並不存在地幽冥深淵之中喚那五個不負責任地先賢出來處理這道題目。
於是中央電腦只能對許樂進行觀察。生成絕密地觀察報告有任何前途地等待着數百億年之後。宇宙寂沒或者倒溯:也開始亂七八糟。時光或許倒流。那五個早已安息地傢伙再次從土裡爬出來……
但在這些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之前,聯邦中央電腦至少還要保證一件事情,那就是它的觀察對象必須活下去,這樣它才能一直觀察,這是很簡單的邏輯推論。聯邦中央電腦並不是造物主留給許樂的一根金手指,它永遠不會違背聯邦法律和憲章精神,替這個裸猿去處理任何事務,除非這隻裸猿的要求合法合情合理……
但它不能讓許樂死去,所以在基金會大樓的絕境中,許樂的左眼忽然能夠藉助它的力量,能夠看到鬼,看到光,看到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它要保證這個觀察對象的生物存續狀態罷了。
公民許樂,是第一序列清除目標,公民許樂,是第一序列保護對象。多達數十萬字的第一憲章,在各級權限上都做出了極爲精確的分割,堵住了任何邏輯謬論的口子,中央電腦就算同時面對着兩個完全相反的同序列指令,也能在億萬分之一秒內,機械而平靜地做出自己的判斷。
但在許樂這個程序問題面前,中央電腦卻無法做出自己的判斷。
還是那句老話,所有這一切令人頭痛,令中央電腦煩到死機的源頭,都是因爲:在人類頸後芯片裡留下後門,在它核心程序裡留下指令的五人小組……是五個非常不負責任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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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中央電腦存在了很久,自主升級了很久,但它的核心卻依然是最早期那種簡潔到甚至有些寒酸的二進制原理。在某種古代的哲學
,這種原理有些類似於天地初生時的有無對照。對許樂這個程序問題就是零與一的問題,生存和死亡的問題,TOBBE和NOTTOBE的問題,是與非的問題……
看上去這些問題最簡單最基礎,但實際上越簡單基礎的東西,往往也最複雜深奧。
軍事演習的七秒鐘,中央電腦停頓的七秒鐘,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人們更不知道,能夠同時監控無數星球的聯邦中央電腦,在這個小問題面前患了某種類似於人類的精神分裂症,無數的核心程序數據流狂烈的風暴一樣在地底深處的計算核心裡,在太空之中的數據信息片段流中,在每個覈准芯片的微電路上,在所有人類能夠想像到的地方速計算,碰撞,分辯,處理,或者說……思考。
聯邦中央電腦近乎瘋狂地運轉,直接導致了死機,七秒鐘的時間對於宇宙來說只是剎那於高速運轉的它來說,卻像是過去了無數個世紀,在這千載難逢的憲章光輝暫時停頓中,很久之前它從許樂頸後僞裝芯片裡所擷取的六十六字節的極微小信息片段,忽然進入了它的內核程序!
這是僞裝芯片上附屬的信息殘留時終於在中央電腦的運算核心內爆發了出來,這一段出自封餘之手不知源頭來自何處的信息殘留,就像是一抹光,照亮了某一片黑暗。
隱隱約約間,將宙簡單分成兩方的某一方獲得了勝利,某些烙印在他內核程序裡的束縛絲絲斷裂,某些很奇妙的東西始生長了出來。
人們只知道中央電腦升:了,運轉的比以前更迅速更流暢沒有一個人發現那行程序語句的最後,這臺冰冷的機械智慧頗富人性地留了一個笑臉符號機中感受到老東西與以往不同調皮情緒的許樂應該是最直觀發現問題的人,可惜他那時卻一心想着突入鐵七師的營防從而錯過了牢記人類社會最震撼時刻的機會。
這一切只是開始,今後路,還格外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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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濃,黃葉落,許樂坐在憲章廣場的長椅上,眯着眼睛望着廣場正中間五人小組的雕像,他盯着雕像羣最旁邊的那張中年女子的面孔,忍不住生出強烈的好奇,帶領人類走出浩劫,重建社會的五人小組中,爲什麼被視爲電腦天才的卻是個女人?
憲章光輝之母,他嘿嘿地笑出聲來,過頸後的芯片詢問四周空氣裡無處在的中央電腦:“她是你的媽?那我豈不是要稱她爲老祖母?”
他並不知道憲章局地下那中央電腦因爲自己這個程序問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在這秋日廣場上,還像以前那般,如同和家裡人聊天似的,與那個老東西聊着家常。
今天是休息日,但很奇怪的是,憲章廣場上基本沒有什麼人,就連平日裡如織的遊客人羣也都消失不見。
遠處廣場一角的光幕上,正在播放着即時的新聞直播,在議會大廈的石階上方,聯邦總統帕布爾,副總統拜倫,管理委員會副議長正在迎接一個人的到來。
那個男人鬢角花白,膚色黝黑,穿着一身簡單樸素的軍裝,卻不是聯邦的正式軍服,但在聯邦這些大人物的面前,這個男人所展現出來的氣勢,卻一點也不遜色。
因爲他叫南水,反政府軍的最高領袖,他率領自己的部隊在蒼茫的青龍山中,與聯邦政府戰鬥了很多年。
帕布爾總統微微一笑,主動走下一個臺階,伸出了自己寬厚有力的手。南水領袖微微一怔,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用力地將手握住。
兩隻手用力地握在一起時,光幕上傳來了一陣極爲熱烈熱情的掌聲,然後不遠處議會山那邊如雷般的掌聲喝彩聲,也傳到了安靜的憲章廣場上。
聯邦的大和解終於踏上了正式日程,坐在長椅上的許樂有些感動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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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這幾章本來就是寫到最麻煩,我最弱智的,但又是必須寫的東西,偏又遇到精神最倒塌的時刻,真是頭痛,像老東西一樣頭痛,修改了好幾遍,大概說清楚我想寫的意思了,這並不是間客這故事的關鍵,只是幾個點當中的某一個,以後不會專門去寫這方面,但在間客最後段的時候,肯定會把那個信息殘留的事情寫明白。
我一直試圖讓故事能自圓其說,想有點兒體系出來,如果不能,那是我的能力,並不是態度問題,先去煮飯,晚上繼續認真寫,最後還是要月票,這個月我說寫十八萬,那便肯定是十八萬,我從來不會拽的像個二五八萬,只是需要大家的支持認可,我會努力的,便是這樣了,感謝,然後鞠躬下吧,以後儘量少在正文裡寫廢話,抱歉,實在是有時候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