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殼工程部第一臺試型mx機甲是銀白『色』的,所以叫小白花,這一臺mx是黑『色』的,所以叫小黑花,聽上去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瓜熟蒂路,可着實談不上什麼新意。
簡水兒發現,許樂取名字的水準和他先前展現出來的機修能力與昨夜展現的機控能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然而看着面前這張滿是黑『色』機油的臉,看着那口白的有些誇張的牙齒,看着那雙不大卻顯得格外清澈誠摯,覓不到一屑雜質的眼,簡水兒的眼睛眯了起來,就像是首都上空那兩彎月兒,覺得此時此刻的他,還真像一朵小黑花……
用朵這種量詞,用花這種名詞來形容一個男人,尤其是長相如此平凡普通的年輕男人,簡水兒醒過來後微感窘迫,眼眸微轉便轉了話題,指着許樂身後那臺壓迫感十足的巨大黑『色』機甲,問道:“這臺mx是經過改裝的?不然怎麼這麼厲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肩繼續說道:“我只知道汽車可以改。”
這聽上去有些像約會之前尋找話題或者說破題的那個階段,然而許樂微微一怔之後,卻是認真老實回答道:“有些小修正,但和配裝的mx有什麼區別,不是學這個的,我還真說不清楚。”
這是一句老實話,商秋和果殼的工程師,爲了配合許樂的『操』控特『性』,把小黑花絕大部分遠程火控系統斬釘截鐵地全部拋棄,難以避免機甲總成系統會出現什麼漏洞,除了許樂和李瘋子這種角『色』之外,聯邦軍方再優秀的王牌機師,如果要試圖駕控這臺小黑花,都會非常的不習慣甚至會出現極嚴重的問題。
聽到這句老實話,簡水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愛地聳了聳肩膀,自嘲地抿了抿粉嫩的嘴脣。
她自幼在費城李家長大,十二歲時便得了萬人寵愛,這樣的成長背景與經歷讓她在聯邦這個社會裡,理所當然會擁有某種驕傲的氣息。只是這種驕傲一直深藏在她的骨頭深處,從不會在一般人面前表現出來。然則許樂雖與她談不上慣熟,但親密相處這麼長時間,加上還有她親生父親這層關係在,還真不能算一般人。
在她看來,許樂用的明明就是“增強機動平臺”,爲什麼他要瞞着自己,還說是什麼“擬真系統”,此時又說說不清,故此驕傲的國民少女自然不肯繼續追問……
“嗯,我以爲你這時候還在休息,昨天夜裡辛苦了。”許樂感覺到了簡水兒情緒上的變化,緊張地將手上的機油擦到工布褲上,問道。
簡水兒醒過神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因爲許樂的一些隱瞞,便心神有些不寧,有些惱火地『揉』了『揉』頭髮,仰起小臉攤手說道:“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兩個人沿着幽深的地下走廊,向庫房外走去,此時的洛丘空港正有無數的戰艦與軍用戰機在高密度的下降起飛,絕大部分聯邦官兵都處於忙碌的戰爭狀態,沒有人來理會他們,空間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清晰的腳步聲和那些清脆的『臀』後工具風鈴聲。
“我一直認爲自己只是在二十三頻道出現的年頭太久,大家看着我親切,那部電視劇的劇本寫的好,那個少女艦長的角『色』無比可愛……除此之外,我自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除了長的好看一些,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地方。”
簡水兒披着一件淡藍『色』的聯邦艦隊軍官服,裡面穿着一件柔軟的淡灰『色』的薄衣,雙手攏在身前,如畫出來般的清麗墨眉微微蹙起,少女胸前的驕嫩也被她的手臂擠弄的更加分明。
許樂側頭看了她一眼,沉默無語,心中卻想着一個女孩兒能生的如你般美麗動人,已經是最大的長處。
“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穿衣服,你以前諷刺過我。”簡水兒停住腳步,環胸偏頭認真地看着他,“我就連當一個明星都當的並不是太稱職。”
許樂想到昨夜演唱會舞臺上,少女那身讓官兵們陷入瘋狂的緊身貼『臀』紅裙,還有那套短到不能再短的深『色』制服,想到機甲裡的摩蹭滑嫩,依舊沉默,卻在內心深處吹了一聲表示驚豔的口哨。
“總之,我想我們都應該很清楚,我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許樂驀然回首,地下走廊裡的燈光闌珊,照耀在她那張清麗不可方物的容顏上,令他心中驟然生出某些怪異的念頭,他的眼睛漸漸眯起,緩聲詢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不明白。”簡水兒的眼眸裡閃過一道雖不解卻格外堅定的光澤,“爲什麼國防部會讓我來當誘餌,爲什麼帝國人真的會來追我……你能想明白嗎?”
“想不明白,你也來了?”許樂望着她問道。
簡水兒目光微垂,輕聲說道:“不要忘記,我也是一名軍人。”
許樂陷入了沉默,簡水兒的不解其實也是他的不解。昨夜連續突殺至清晨,在難得的清閒時間段內,這個疑『惑』早已令他感到無比怪異,他知道自己只是壯闊戰場上很不起眼的一環,本沒有能力去猜測聯邦『政府』和軍方的大布局,然而簡水兒是大叔的女兒這個事實,終究讓他無法放下心來。
他不知道軍神究竟是怎樣判斷的,帝國人爲什麼會像吃了春『藥』一般發起猛烈的攻勢,難道是帝國的皇帝陛下下了『亂』命,然後北方那些遠征軍藉此事來發泄自己的怒火?
很難說通。
“這件事情大概只有李元帥才清楚。”許樂望着簡水兒神情凝重地說道。
簡水兒直視他的雙眼,說道:“如果我去問老頭子,你認爲他會告訴我?”
許樂搖了搖頭。
她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問道:“這……會不會和我那位父親有關?”
她的父親,他的老師,是聯邦一級通緝犯,叛國機修師餘逢,在這場聯邦與帝國的戰爭之中,並不能排除這個身世在起着某些很古怪的重要。僅憑心中疑『惑』,便如冰雪般透亮清晰地抓住某些東西,不得不說,費城李家的血脈果然天生不凡。
聽到這個判斷,許樂的心臟微微抽緊,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爭取能查出來。”
這件事情的調查難度太大,依照他的判斷,如果真是簡水兒的身世,才讓軍神李匹夫擬定了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計劃,那這個秘密說不定除了軍神本人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知曉。
“謝謝。”簡水兒輕致誠摯謝意。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許樂回答的很模式化,然而細品其間每一個字,卻道盡了從東林到西林,他與面前這位國民少女之間複雜又簡單,既遙遠又親近的關係。
“剛纔的新聞你看了嗎?”
“看了。”
“那兩顆行星處於帝國遠征軍的絕對控制之下,聯邦電子監控網絡一點兒都沒有保留下來,西林軍區這次是要啃硬骨頭了,那兩顆行星的難度,絕對要比5460要更大。”簡水兒向他解釋道。
“鍾司令看樣子是在前線親自指揮。”許樂忽然想起一椿事情,看着簡水兒,皺眉說道:“李瘋子……”
“他肯定也在那邊。”簡水兒秀眉微蹙,輕聲回答道。
……
本以爲馬上就要重新踏上滿是血火硝煙的征程,所以許樂顧不上休息,也要急着把小黑花機甲修理好,甚至不顧洛丘空港這邊嚴重缺乏mx機甲的標準配件。然而整整一天過去,聯邦指揮部沒有任何新的任務交給許樂,只是讓他在空港裡就地休整。
第二天依然沒有命令,依然只是休息。
第三天,同樣如此。
這顆星球上戰火漫天,每一秒鐘都在有人死去,有炸彈轟開岩層,震起煙塵,洛丘空港也處於絕對的繁忙之中,就連那六名眼睛裡泛着紅星的機修士官,也再沒時間記錄他的機修過程,被調往了前線,偏生他與簡水兒兩個人卻是無所事事,一日二十四小時混吃等死,這種感覺有些怪異。
當天夜裡,許樂對小黑花進行了第三次總成檢測之後,拖着有些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白天的時候,他已經與白玉蘭聯繫上了,知道七組那天夜間跟隨機動營退回了大本營,大概至少要等目前這個階段的戰爭攻勢結束之後,纔有可能通過陸路抵達洛丘空港。
半夜睡不着覺,煩悶無措的心情也無法哼成歌,許樂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後,看着電視上的聯邦新聞不停發呆。
聯邦軍隊在5460行星上的攻勢很順利,另外兩顆行星上的戰事,則像預想中那般慘烈,以西林軍區爲主體,外加第一軍區和第二軍區的十三個師,共計七十三個師全部投入到那兩顆行星之中,然而在帝國遠征軍的瘋狂火力打擊下,聯邦至此刻也只建立了七個地表基地,而且爲之付出了極爲慘烈的代價,通過新聞檢查播出來的畫面都顯得極爲壯烈……
“看來這一次西林老虎真是碰上難啃的骨頭了。”
許樂雖沒見過那位鍾家的猛人,但因爲夫人與小西瓜的緣故,對方曾經幫自己仗義執言的原因,生出某種很莫名的親近感,自然不願意這位鍾司令出什麼問題。至於李瘋子這種變態戰爭機器,他反而不怎麼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