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生寺,新選組駐地。
依然在那間小屋內,雖然衆人疲憊不堪,但沒人打算就此睡去,尤其是心思縝密的土方歲三,一路上他列出種種猜測,心中對於沖田總司的反常行爲似乎找到了一絲頭緒,此時早已迫不及待。
“沖田老弟,剛剛是怎麼了?莫非你遇到了危險?店家有問題?”
面對土方歲三一連串的疑問,沖田緊緊握住刀身閉目沉思,良久之後才呼出一口氣,但聲音依舊有些顫抖:“我的劍術大家應該有所瞭解。”
“當然!幕府天劍之名,誰人不知!”“是啊,小小年紀無敵於京都,芹澤鴨一死,老弟便是京都第一高手。”“沒錯,即便在幕府之中,日本之內,也沒有幾人可及。”“每次真劍對練,最不想遇到的就是沖田老弟”……
一陣吵雜的議論聲,對眼前少年的武藝即便身爲局長的近藤勇都敬佩有加,何況普通隊士,以前還有芹澤鴨在上面壓制,如今他可謂新選組的劍術擔當,沖田年紀雖小但沒有誰敢輕視。
沖田嘴角泛起苦笑,“如果我說,有人可以坐在那裡僅靠兩隻手指便接下我的偷襲……”
“不可能!”同爲天然理心流傳承,沒有誰比身爲四代目的近藤勇更瞭解這位小師弟的武功,他激動的揮動手臂:“即便酒吞童子坐着不動也會被你一劍斬殺!”
“近藤老哥,你且坐好。”沖田總司把坐的歪歪斜斜的近藤勇拉直,保持正坐姿態,隨即手持一把木刀走到他的眼前,嘴中說道:“打起精神啊,受傷我可不管的,我要來了。”說完,他做出一模一樣的後退動作,演練無數次的“水鳥之足”奧義再次出現。
近藤勇雖然已經萬分警惕,但依舊只來得及微微後仰,木劍的劍尖還是頂進他的喉嚨兩寸有餘,這位新晉新選組局長雙目外凸,臉頰鼓起,“嘔”的一聲吐出一口酸水又是一陣劇烈咳嗦,土方歲三趕忙爲其揉胸拍背,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
他捂着喉嚨向後蹭了蹭,直到退出他認爲的安全距離才驚恐的看着沖田道:“沖田老弟,你這招是什麼時候偷練的?我敢說,天下間能這樣接住的不超過3個,不,不不,根本沒人能接住!”
看到沖田的做法,土方歲三立刻判斷出自己的猜測看來應驗了!
那家店的老闆和老闆娘果然深藏不露,而且劍術應該非同凡響,甚至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沖田提起的勇氣都沒有,這究竟是怎樣的境界、怎樣的人?天下間會出現如此厲害的人物?不只是現在,就算那些古之劍聖恐怕也……
嗯?想到這裡,土方歲三忍不住想起一個讓人忍不住渾身發抖的名字……不會的,那個人絕對已經死了!
“想知道結果嗎?”沖田總司又走到齋藤一面前,“齋藤老哥,我慢慢用出這招,你試試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
他用幾乎慢了一倍的速度再次發動,齋藤一可不想如近藤勇一般當衆出醜,一向不拘小節的近藤局長可以不在乎,但他齋藤一可是個要面子的!
面對來劍,他左手迅疾一捏,但這種程度的奧義哪裡是能夠用兩隻手指抓住的!木劍輕鬆擠過手指按壓,直接擊到齋藤一虎口才堪堪停下,如果換做真劍,此時他半隻手掌已被削斷。
齋藤一面色驟變,這招……真的可以用手指接住嗎?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力量和速度問題了,應該如何卸力才能組織由神速帶來的慣性?既然可以用手指接下,那必然有無數種選擇破解此招,而偏偏選擇了最難的方式,究竟對自己有多強大的自信才能做到?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沖田總司嘆了口氣,把劍尖遞到土方歲三面前,示意對方捏住。
他用極度落寞的開口道:“那晚我發出的劍,比剛纔威力大了不止10倍,但對方就像這樣輕輕捏住,而且我沒有看到過程,不知道他何時出手、怎樣出手,當時甚至給我一種理所應當就該是這樣的感覺。”
沖田扔掉木劍癱倒在地,似乎不願意回想當時一幕,沉默良久才澀聲說:“這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他露出容貌了嗎?”齋藤一依舊冷靜的問。
“非常……非常……完美的男人!大概40出頭,尤其是看向我的眼神,好像與料理師傅看即將被他做成刺身的魚一樣,很可怕。”
聽到沖田此話,土方歲三騰的一聲站起身,一貫冷靜的他也不禁牙齒有些打顫:“劍聖……空山……劍聖並未死在10年前的爆炸中,他、他還活着……”
像是想到了什麼,土方歲三突然像沖田一樣癱倒在地,失態的喃喃道:“完了……新選組,完了……”
一片死寂。
自10年前覆滅井伊家,燒掉半個江戶之後,空山一葉這個名字代表的已經不再是簡單的人名,而是夢魘。
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包括殺掉將軍、殺掉數百高手衝出江戶,再次進入江戶又殺散數百精銳旗本,迫使幕府下令逃走的武士全部切腹,最終成功把幕府第一權貴井伊家炸成一地碎末。
一切代表幕府利益的人和組織,沒有誰不心懷恐懼的。
關鍵是,在幕府刻意宣傳下,比古清十郎的名字被生生抹去,因爲根據御庭番的報告,比古師徒完好無損的返回了長州藩,幕府絕不希望再次出現一個空山一葉一樣的人物。
所以雖然高層人人心知肚明,但底層人民只認爲空山一葉是徹底的神魔轉世,以一敵萬以滅世爲終生使命。
好在自從10年前的那件震驚世界的事件之後,空山一葉憑空消失,阿部正弘上位成爲大老之後,更撤銷一切關於空山一葉的通緝,併發出空山一葉已死的通告安定人心,總算沒有造成更大的恐慌。
此時土方以這樣的方式得知空山一葉並沒有死,而新選組還與對方產生了一些摩擦,那麼以傳聞中這位殺神的性格,不只是新選組,恐怕整個京都都無法承受對方的屠戮吧。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空山一葉自那一晚之後,的確再也沒有出手殺過人。
一味屋。
霧子挽起袖子,頭戴白巾,正一遍遍擦拭着地板。空山一葉站在窗前默默盯着外面逐漸轉小的暴雨,溫柔的老闆娘佐奈把一件外衣披到心愛之人的肩膀上輕輕靠了過去。
“夫君,擅自放他們離開,你不會責怪妾身吧,以他們的能力,估計不久之後就會得知我們的身份,或許無法平靜生活下去了。”
“沒事的,我答應過你不再殺人,就一定會做到。”空山一葉摟住佐奈的纖腰輕聲道。
似乎想到了傷心之處,佐奈低聲啜泣道:”我們成婚已10年,菩薩還未賜給我一個孩子,想必是懲罰我們殺戮太多,據說最後一晚受井伊家牽連而燒死的人新建了兩處墳場,都是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