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用的是刀背,暈過去了而已。”空山一葉殺兩人,擒一人,可呼吸依然平穩,沙啞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直到此時,菊千代才從樹上跳下來,一臉不滿的嘟囔道:“本來堪兵衛讓我捉住山賊戴罪立功的,功勞全讓你一個人佔了,哼,武功高很了不起嗎!”
說着走上前衝着暈過去的山賊狠狠踢了一腳,罵道:“真是沒用的傢伙!當山賊?去死!”
“勝四郎,勝四郎!出來吧,沒事了”,久藏拉住還要繼續發狂的菊千代:“此地不宜久留,去收拾一下山賊的馬匹和武器,儘快回村審問俘虜。”
勝四郎目睹空山一葉殺山賊的全過程,但以他的武藝境界實在不懂山賊怎麼如同試劍草蓆一般,不躲避不還擊,就那麼被輕鬆殺掉。
聽到久藏的招呼,懵懂的爬起身向衆人走去,看到倒下的兩個山賊已經染紅了一大片花草,心中頓時絕了日後與智乃來此幽會的念頭。
菊千代一手扛刀,一手揪住仍在昏迷的山賊的衣服後襟,像拖死狗一般拽進屋內,鬆開手“哐當”一聲把山賊扔到堪兵衛面前,得意洋洋的道:“一個沒逃掉!我們殺了兩個抓住一個,怎樣!”
“又不是你出手,全是空山大人做的。”勝四郎小聲嘀咕。菊千代惱羞成怒:“八嘎!臭小鬼閉嘴,要不是這三個傻瓜太不中用,怎能……”
“好了!”堪兵衛攔住發飆的菊千代,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不錯,找個法子把他弄醒,我有話問他。”
菊千代聽到堪兵衛的肯定,立刻喜笑顏開,連連道:“這個我擅長!”說罷,舀起滿滿一瓢水,衝着山賊的腦袋兜頭澆了下去。
山賊被冰涼的溪水淋醒,看着圍繞自己一圈的衆多武士,尤其是看到空山一葉正饒有興趣的看着他,頓時如喪考妣,再沒有一絲想逃跑的僥倖,只是不斷抱着左腳痛呼。
菊千代蹲下身子,揪住這山賊的衣領,拍了拍他的臉頰戲謔道:“喂,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否則把你頭朝下吊在木柵上,然後——”菊千代用手在山賊的頭頂劃個十字:“割開你的頭皮,放幹你的血!”
這個意志和智慧都不怎麼堅定的山賊,此時已經嚇得有些呆滯,嘴中不斷求饒道:“放過我吧……我什麼都說,繞我一命……”
堪兵衛開口問道:“你們這次來村子,目的是什麼?”“回大人,我們來偵查村子的情況,如果稻子已經收割完畢,我們便回去報信準備前來劫掠。”
“唔……如此急迫嗎……”堪兵衛沉吟片刻繼續問道:“你們的糧食已經不多了吧?”“啊啊!大人說的不錯,最多還能吃7天。”
“你們現在有多少人,在哪個位置?”“我們在鷲山麓建了一個寨子,一共40個弟兄……不不,是40個山賊,但人人有馬。大人,我能告訴你們的都說了,求你們饒了我吧,我向佛祖發誓,今後一定不做山賊!”
菊千代一腳踹到這個山賊,大喊道:“混蛋!你們這麼多年殺了多少無辜村民,你以爲能逃得性命嗎?堪兵衛,不能饒了他!”
堪兵衛摸着鬍鬚,沉思了片刻道:“現在還不能殺,他還很有用。這樣吧,帶他去老爹那,看看農民們可從他嘴裡得到什麼消息。”山賊頓時大喜,衝着堪兵衛連連叩頭。
菊千代懊惱的拿過一根草繩,把山賊栓的結結實實,對山賊說道:“算你走運!別想逃跑,否則大爺我一刀宰了你!”
衆武士拉着山賊向老爹的水車屋走去,農民各個神色不善的盯着山賊,目光中透露的仇恨似乎可以點燃世界。
多年來,親人被隨意虐殺、搶走活命的糧食、搶走年輕的妻子和姐妹……但低位的武力,讓農民只能把仇恨埋在心底,始終不得解脫,這時看到一個活着的、無法反抗的山賊,頓時壓抑不住心中滔天大仇。
即便平時最懦弱的婦孺,此時也如同猛虎一般兇惡,恨不得撲上來生啖其肉。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報仇!殺了他!報仇!”幾乎所有村民被這聲大喊點燃了仇恨之火,舉着手中的鋤頭、鐮刀、木棒、竹槍向衆武士包圍的山賊衝了過來。
堪兵衛大驚,伸開雙臂阻攔道:“他是俘虜,已經說出一切求饒,現在不能殺他!”奈何,在不能使用武力的情況下,僅憑雙手怎能攔得住全村的農民!利吉一把奪過旁邊農婦的鋤頭大喊道:“你們不殺,讓我們來殺!”
武士們的阻攔起不到絲毫作用,即便身爲劍豪的空山一葉面對這種情況也無可奈何。他覺得如果此時拔刀殺人,自己一個人便能殺光這些村民,但面對如此情形,只要心中還存有一絲正義的人,都無法阻止村民的報仇。
村民距離山賊越來越近,突然,喧鬧的場面靜了下來。一個老得不成樣子的瞎眼老嫗拄着一把看起來比她還要沉重的鋤頭走進人羣,農民默默的讓出道路,任憑這老嫗靠近山賊。
老爹顫巍巍的跟在身後,眼中又散發出鷹一樣兇狠的光芒,他用一種聽起來格外陰森的語氣一字一喘息的道:“殺!讓她爲兒孫們報仇。”
老爹的目光並沒有看向一衆武士,而是死死盯着地上喃喃求饒的山賊。
能讓老虎升起惻隱之心的祈求,分毫沒有動搖老嫗的步伐。堪兵衛只能無奈的讓開道路,眼睜睜看着老嫗如同索命惡鬼般舉起鋤頭。
山賊被菊千代用腳抵住,除了原地扭動身子,沒有躲避的餘地。
老嫗雖然看不見,但一鋤頭衝着地上聲音傳來的方向砸下。或許是山賊的幸運,但也許,更多的是不幸,鋤頭砸到山賊柔軟的腮幫上,山賊半邊臉皮頓時被活生生颳了下來;又一鋤頭下去,山賊的一隻眼被砸爆。
不知揮舞了多少下,老嫗似乎有揮霍不完的力量,直到地上的山賊成爲一片方圓一丈左右的肉泥,老嫗才扔掉鋤頭,癱倒在血與土混成的血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