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府內。
“這十年間,頭六年有云生你那一劍在,十州風調雨順,那些血妖再也不敢冒頭,十州百姓跟修士過了一段難得的安穩日子。”
“凝霜姑娘更是同蕭澈小兄弟一起,死死鎮守住了北冥雪域各處的金蓮池,即便有少量血妖暗中出,但終究還是成不了氣候。” wWW¤TTκan¤℃o
“只是六年一過,隨着雲生你那一劍的劍勢逐漸消散,那些蟄伏在地底的血妖跟魔羅,便如雨後春筍一般全部冒了出來,更可怕的是在蟄伏期間,他們的實力並未退步,所以出來之後,只很短的時間內便強過了十年前那批血妖。”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就算是有凝霜姑娘跟蕭澈在,也沒辦完全鎮守住北冥,其他十州修士雖然精進速度不低,但終究沒能趕上魔羅精進的速度,這就導致了好幾處蓮池被魔羅血妖佔據,直接孕育出瞭如陰魔、天魔、死魔、罪魔、業魔、心魔這等獲得魔羅一族完整傳承的天魔羅。”
“從這些魔羅出現開始,十州事態便每況日下,只有炎州、龍族、崑崙還有青丘這幾處地方還在苦苦支撐着。”
“而更有傳說,頭頂那一隻只血瞳所連接的異域大門即將洞口,大門打開之後天外佛國便要直接降臨十州,將十州變成煉獄”
“這一次,罪魔、死魔、陰魔齊聚雲鯨城,讓我們交出你的下落。”
“爲了不讓打鬥波及雲鯨城百姓,北斗、青蘿、簾兒還有玄鈞將戰局轉移到了北海上空。”
“原本青丘是要派人來支援的,但行魔、業魔還有天魔齊齊圍攻青丘,就像是提前算準了時辰一般。”
“原本雲鯨城有云鯨大陣護持,除非幾名天魔羅同時來襲,否是不可能被攻破,但不成想掌管一處陣眼的桑家符師被瘋血侵蝕了心智,加之又有一批修士跟着叛變,直接讓雲鯨大陣出現了漏洞,反倒是成了困死城內百姓的困陣,這才釀成了今日之大禍。”
齋融向李雲生講述着這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到後來,滿臉的痛心疾首。
顯然是爲了這雲鯨城內死難的百姓而感到愧疚。
“齋老無需自責。”
李白搖了搖頭,像是早就料到了今日局面一般,神色波瀾不驚。
“你們能堅持到今日,已是不易,下面就交給我吧。”
他站起身來,然後走到院內天井處,只一擡手,幾十道符籙便從他衣袖之中飛出,而後徑直匯聚在他掌心,迅速相互對摺,直至變成一朵形狀奇異的符花。
在變成符花的一瞬,道道天地靈氣匯聚而來,一股磅礴的生機,就好似流水一般從那花朵之上溢出,庭院內的草木之飛速生長起來。
“一念生,一念死。”
李雲生輕輕將掌心這朵“異花”托起,然後看着它一點點飛昇而起,直至出現在雲鯨城的上空。
“生。”
他接着語氣平靜而沉穩地吐出這個字。
這個“生”字一出口,便見他緩緩擡起的手,然後迎着空中輕輕一握。
隨即,就見空中那朵流光溢彩的符花驟然炸散開來,一股股磅礴的生機,隨着那一道道七彩光華一起,覆蓋住了整個雲鯨城。
桑家府邸內,雲鯨城街道上,一個個原本氣息全無的屍體,忽然之間恢復了生氣,一臉茫然的從地上爬起,然後無比詫異地看着身上的傷口一點點癒合。
做完這一切後,李雲生齋融幾人驚愕的眼神之中收回了目光。
“這世界,居然真……真有有此等,生人肉活白骨之術?”
齋融有些說不出話來。
“沒那般神奇,只能救一些將死之人。”
李雲生搖了搖頭,然後語氣淡淡地向齋融跟許悠悠解釋了一句:
“生滅符救不了所有人。”
那原本還待在院中的少年,在聽了李雲生的話之後,先是一把跪下連磕了幾個響頭,然後二話不說從院子裡衝了出去,朝着家的位置飛奔而去。
顯然,他想回家看看,自己爹孃兄妹有沒有活過來。
“唉……”
望着少年飛奔而去的身影,齋融神色複雜地悠悠長嘆了一口氣。
他既爲雲鯨城許多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百姓感到高興,但同時也又十分清楚,就像李雲生剛剛說的那樣“生滅符救不了所有人”。
特別是那佛國神將降臨之後,只怕會死更多的人。
“師父,你接下來,不會再走了吧?”
許悠悠將目光從少年身上收回,然後一臉期待地看向李雲生,於公於私,她都想李雲生留下來。
“是啊,雲生兄弟,你這次不會再走了吧?北斗、玄鈞他們一直在等着跟您再聚呢!”
齋融這時也是一臉關切。
以李雲生此刻顯露出的實力來看,有他相助,十州修士這一方至少能在與魔羅的爭鬥之中佔到上風。
李雲生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望向了頭頂的天井,然後喃喃道:
“這次只怕是沒那個時間了。”
一頭霧水的齋融跟許悠悠聞言,也順着李雲生的目光向上看去,不過他們馬上便發現,天井上方的天空,並沒有什麼異樣——太陽依舊刺眼,幾朵悠閒浮雲隨風飄動着,不時會有一頭老鷹從高空盤旋而過。
但就在兩人準備收回目光時,兩人的臉色忽然齊齊陰沉了下來——只見天空中,那原本刺眼得讓人不能直視的太陽,正一點點地被陰影吞噬。
不是被浮雲遮蓋,而是被陰影直接吞噬!
“天狗……天狗食日?!”
齋融被這突如其來的天象,驚得有些結巴。
“不對啊,按照星象推演,下一次天狗食日,至少還要一百年,怎麼提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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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悠悠同樣一臉愕然。
“無需慌張。”
李雲生的聲音,這時如定海神針一般響起。
“這並非天狗食日。”
他將目光看向頭頂那輪正一點點被陰影吞噬的太陽,然後喃喃開口道:
“這是有什麼東西,故意遮蔽住了十州的天空,讓十州陷入了黑暗。”
聽到接下來的這一句,齋融跟許悠悠原本已經稍微放下來的心,陡然之間再次被提起。
“難道是……它們?”
齋融臉色駭然地看向李雲生。
他口中的“它們”,自然指的就是天外佛國。
“嗯,差不多該到了。”
李雲生點了點頭,語氣跟神色依舊十分平靜,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再看那天空中,隨着日光越發黯淡,高空之上那一隻只血瞳,變得愈發地顯眼,以至於就算站在地面,也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一隻只血瞳正一點點地睜開。
“難怪……難怪這些魔羅血妖會選擇在今天動手,它們這是早就感知到了連接佛國的大門會在今日打開。”
齋老一瞬間彷彿又老去了幾十歲。
“悠悠。”
就在齋老說這話時,李雲生忽然收回視線,將目光看向了一旁有些無措的許悠悠。
“幫我照顧好小滿。”
他將小滿抱到悠悠邊上。
“師父……難道你現在就要去與它們交手?!”
“再等等吧?凝霜姐姐她們馬上就要回來了!”
悠悠何等聰慧,一聽到師父要將最爲珍視的小滿交給自己照顧,當即便明白了李雲生這是準備獨自去面對那即將降臨的天外佛國的神將。
“對了,我們可以先……先知會青丘府一聲,太阿叔叔跟東方阿姨一定會來援助我們的。”
“還有,還有,我們還可以將十州修士集結起來,聯合整個十州修士之力,先以桑家補天盾守住炎州。”
“悠悠。”
許悠悠慌忙不迭地說着自己的建議,但最終還是被李雲生打斷了。
“師父……”
許悠悠聞言不再說話,但還是緊咬嘴脣死死盯着李雲生,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李雲生上前揉了揉她的腦袋,一臉輕鬆地笑道。
“放心吧,爲了這一天,你師父我足足準備了十年,磨了十年的劍,也總算有了用武之地,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他接着安慰道。
“可是……等凝霜姐姐她們來了一起動手,不是更好嗎?”
許悠悠依舊還是非常擔心。
“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也不想再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人。”
李雲生將目光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小滿,擡手揉了揉她圓滾滾的腦袋,面帶微笑語氣溫柔地道。
“而且……它們也不會等我們,每拖延一刻,便只會死更多的人。”
接着他又將目光看向了天空中,那一點點被陰影吞噬的太陽。
聽到這裡,許悠悠知道,自己今天再怎麼勸說也是阻止不了師父的。
“我一定照顧好小滿。”
許悠悠緊鎖的眉頭最終還是舒展了開來,轉而目光堅定地向李雲生保證道。
“我跟小滿,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緊接着,她又咬牙補充了一句。
李雲生點頭笑笑沒有正面回覆。
“這戒指裡,有我留給小滿還有你跟凝霜師姐他們的一些東西,若萬一我回不來了,你代我交給他們。”
他接着將一枚戒指遞給了許悠悠。
“嗯。”
許悠悠心情無比沉重地接過了那枚納戒。
“呀……”
李白剛準備起身,抱着他大腿的小滿卻是“呀”的一聲,一把拉住了他的褲腳,然後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着他:
“回……來……呀。”
“要……回來……呀。”
“小滿……等……等你……回來呀……”
聽着這咿咿呀呀口齒不清的話,看着那對烏溜溜的大眼,李雲生平靜如鏡的眼眸,忽而泛起了一道漣漪。
“好。”他摸了摸小小滿的腦袋,“我答應你。”
一旁的許悠悠在看到這一幕後,心中五味雜陳,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當即一邊跑着進內堂,一面頭也不回地喊道:“師父,你等等,我也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片刻後,許悠悠急匆匆地端了一隻壽桃回來遞給李雲生:“明日是你的生辰,凝霜姐姐每年都記着,這是她特地從瀛洲摘來的壽桃,原本我們還想着,如果你今年回來,剛好一起替你過四十歲壽辰。”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再次有些哽咽。
“謝謝,有這顆桃就足夠了。”
李雲生開心地接過了那顆桃。
“看這樣子,明日晨曦的朝霞一定會很好看,若是我沒來得及回來,你到時候帶着小滿一起替我看看。”
他收好那隻壽桃又笑着叮囑了許悠悠一句。
“我們一起來看。”
許悠悠摟住小小滿一臉堅決地搖頭道。
李雲生聞言只是笑了笑,然後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原地。
雲鯨城內。
此時十州天空中的太陽,已經被陰影“吞噬”了大半,整片天地晦暗一片,雲鯨城內剛剛逃過一劫的百姓,再一次陷入惶恐跟絕望之中,一些人更是匍匐跪拜在地,開始向上蒼祈求,別讓末日降臨。
但無論他們如何祈求,太陽也依舊在一點點地被吞噬,天空跟大地一點點陷入死寂跟黑暗。
“錚!——”
“昂!~”
而就在所有人都差不多陷入絕望時,一聲劍鳴與一聲龍吟齊齊在雲鯨城上空響徹,也將他們從絕望中驚醒。
隨即,他們便看到,一道人影腳踩五爪金龍,頭頂仙劍開路,騰雲駕霧沖霄而起,撕開了這片陰霾而死寂的天空。
與此同,一道道劍光所化,如極光一般的五彩光華,開始以那道身影爲中心,一直蜿蜒延伸到了整個十州。
一些準備在日食之後大地陷入黑暗死寂之時伺機而動的邪祟血妖,直接在這五彩光華之下湮滅。
十年前,劍神以萬物爲劍,爲他們爭得了六年大好光陰,今日劍神再現,這對陷入絕望的人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