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寶簡直驚呆了。
老爹就這麼跟錢九打了起來。
不對,是老爹單方面狠捶錢九。
那錢九被打得滿臉是血,許大舅趕緊將他拖屋裡清洗去了。
許秋娘一直哭鬧,但沒敢上來撕扯姜三郎和春娘。
回去的路上,姜三郎用竹筐揹着倆雙胞胎,春娘揹着櫻寶,一家五口都沒說話。
走到半路,便遇到趕來接他們的姜成。
“三叔,你手怎麼破啦?”姜成問。
姜三郎這才發現自己手面破了一個口子,上面的血已經乾涸。
春娘很緊張,懊惱自己竟沒發現丈夫手破了,實在太不應該。
“沒事,就是擦破點皮。”姜三郎摸摸手面,安撫妻子:“不是我的血。”
櫻寶也湊過來查看,見老爹真的沒啥事,這才放心。
回到家,櫻寶洗個手臉回屋休息。
今個老爹與錢九打架在意料之中。
上輩子他們也打過,比現在更激烈呢,那錢九直接被打掉兩顆牙。
據說多年前錢家與許家議親,給錢九定的是大姑娘春娘,可不知怎麼那錢九忽然跟二姑娘許秋娘私定了終生。
於是就鬧了一出姐妹易嫁,最後許春娘嫁給東陳村的窮小子姜三郎,許二姑娘許秋娘則嫁給家境還算殷實的錢九。
本來這事兒是錢九跟許秋娘倆個不地道,但這倆人不覺得,反而沾沾自喜,在春娘面前各種炫耀。
可自從春娘生了雙胞胎日子越來越好後,那錢九竟越瞧自己妻子越嫌棄,覺得她處處都沒有春娘好。
也因爲這,許秋娘越發不待見大姐,恨不得大姐一輩子栽在泥坑裡爬不起來,一輩子活的不如她纔好。
所以這姐妹情啥的,成親前可能有點兒,成親後就啥都不剩了。
年初二一過,姜家就開始應酬前來拜年的各路親朋。
但這些都影響不到櫻寶跟弟弟。
家中幾個男孩一有空就去村頭打穀場踢球,雙胞胎也在其中,櫻寶則騎着鹿去陳族長家給陳四郎看診。
陳柱已經能坐起來,看到櫻寶來還挺高興,招呼兒子小妖喊姐姐。
櫻寶給他檢查了傷口,見基本癒合,遂點點頭:“你可以下地走走了,別老躺着,對恢復不利。”
“好。”陳柱已經將這孩子當成個真正的醫者,應答的十分恭敬。
櫻寶又問一旁的唐氏:“唐婆婆,你最近怎麼樣,可有頭暈眼花?”
唐氏笑道:“沒有了,吃了你的藥,如今我好的很,以前頭暈手腳會麻,現在也不麻了,走路靈便不少呢。”
“嗯,以後要保持這樣,每日飲食更要注意,別吃米粥與甜食,醃菜也必須戒掉,多活動腿腳,平時不要久坐,起身時要慢些。”
溫夫人說,很多老年人的腦卒中就是因爲久坐或久蹲乍起。
“都聽櫻寶的。”唐氏笑眯眯道。
從族長家出來,櫻寶騎上大鹿,慢悠悠往打穀場走去,姜家幾個男孩子都在那裡踢球,等會兒她跟他們一起回家。
日子一晃已經過了正月十五。
櫻寶正準備跟爹孃說說去縣城的事,忽然就聽見院子裡吵吵嚷嚷。
出去一瞧,就見兩名捕快正拎着棍棒拉着扯老爹姜三郎往外走。
春娘驚叫:“爲什麼抓我夫君?”
一名捕快道:“有人狀告姜三郎行兇傷人,縣尉令我等前來拿人!無關人快快閃開!”
櫻寶噔噔噔跑出來,對春娘道:“娘,咱們跟去!”自己必須跟老爹一起去縣城,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上輩子老爹可沒被衙門抓過。
春娘也反應過來,連忙去套騾車。
帶捕快過來的孫里正見姜家人慌張,安撫道:“縣尉只是帶人去問話,若你家三郎沒做過,很快就會放回來。”
春娘一點都沒被安撫到,因爲她一直記得丈夫肩膀上的傷疤。
“三弟妹,你留在家裡照看孩子,我去吧。”姜二郎心裡也有點慌,連忙攬過騾車繮繩。
姜劉氏與姜大嫂也勸春娘:“你去了也不頂事,還是讓二郎去。”
春娘搖頭:“我一定要去,還請大嫂幫忙照看一下小杰小武。”丈夫被抓,自己怎麼能安穩在家等消息。
“我!還有我!”櫻寶抱住二伯小腿,“我要去!”她可是認識新上任的縣令大官人,怎麼着也能說上一句話吧。
而且這件事肯定與自己有關,也與那韓氏小韓氏有關。
姜二郎自然清楚怎麼回事,也知道自家侄女是那位縣令救回來的,所以帶上侄女說不定也有幫助,於是抱起櫻寶放在騾車上。
隨即姜二郎趕車,帶着弟媳與侄女跟在衙役的車後頭行駛。
下午騾車進了縣城。
捕快將姜三郎帶回衙門,對一路跟隨的姜二郎幾人道:“明日大官人會開公堂審理,你們明早可過來聽審。”
“多謝大哥相告。”
姜二郎謝過捕快,帶着弟媳與小侄女來到高家店客棧。
客棧掌櫃還記得這小女娃娃,登記了戶籍,領她們去樓上。
第二日一大早,春娘與櫻寶起牀去樓下洗漱,就見二伯已經在樓下了,旁邊還站個身段婀娜的娘子。
娘子手裡拎着一隻大錫壺,正給二伯伯倒熱水。
“燕茹姐姐。”櫻寶跑過去,仰脖子看看二伯,又瞧瞧燕茹。
今日燕茹姐姐的妝容很淡雅,也很精緻,像是精心裝扮過,又瞧不出裝扮的痕跡,反正就是很美。
燕茹摸摸櫻寶腦袋,笑眯眯道:“寶兒呀,又看到你了,奴很歡喜呢。”
櫻寶心想你不是看到我歡喜,估計是瞧見自家二伯歡喜纔對。
“燕茹姐姐怎麼在客棧呀?”這位燕茹可不是客棧的夥計,更不可能在客棧幫工,但她一早就出現在這裡,還特特爲二伯拎來洗漱熱水,要是沒點貓膩櫻寶一點不信。
沒瞧見客棧夥計都離他倆遠遠的麼,掌櫃娘子肯定交代過什麼。
燕茹臉上有一瞬的赧然,偷瞟姜二郎一眼,低聲道:“今兒姨夫出門辦事,姨母讓奴來客棧幫忙。”
姜二郎是過來人,怎會瞧不出這位娘子對自己有意,別過頭輕咳一聲,“櫻寶,趕緊洗漱,咱們還要去衙門呢。”
櫻寶眨眨眼,與阿孃刷齒洗臉,又去了一趟茅房。
三人趕到衙門公堂外時,就見公堂大門內坐了兩名衙差,正懶洋洋朝她們打量。
櫻寶跳下騾車,站在衙門門口朝裡面張望。
我滴個天!上次沒仔細看過這衙門公堂,這會兒一瞧,就三個字可以概括:老!破!舊!
衙門連大門都沒有,雖也是磚牆,但屋頂是茅草蓋頂,已經破陋不堪。
公堂臺階石縫裡長滿野草,這會兒野草枯黃,更顯蕭條。
“二伯,黃鼠狼!”櫻寶指着飛快跑走的小動物叫道:“兩隻!”
姜二郎瞥一眼,一點都不奇怪。
這裡雖然是縣衙,但除了縣令衙役們,百姓無事是不可能靠近此地的,更別提商販。
時間一長,這裡可不就荒蕪了麼。
而且縣令三四年一任,到時候就走人,誰腦子壞了才自掏腰包修繕它。
只要還能遮風避雨,縣令與家人就住後堂庭院裡硬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