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三郎抱着小閨女去了百盛珍寶閣,前來拜見王仙師。
但來珍寶閣拜師的又何止他閨女一個,另還有十來個孩子。
這些孩子裡,最大的十來歲,最小的五六歲,全部有了仙緣。
姜三郎見此有些惴惴不安,因爲珍寶閣東家只收兩個弟子,如今來拜師的竟有十五個。
不一會兒,幾名僕人出來,將所有孩子領進院子,接受考覈。
櫻寶也跟爹爹告別,邁着小短腿跟着僕人來到一處花園裡。
花園裡草木茂盛,還有很多果樹,櫻寶先是望着那些果子流口水,但緊盯着看了一會兒,就發現這些果子都是假的。
櫻寶不解,小手拍上那棵假樹,竟也有觸感。
她眨巴下眼,抱着一棵不大不小的樹就爬了上去,然後摘下一個果子。
果子到手,才發現是泥土變的。
櫻寶好奇,還待再摘一個看看,忽然樹木坍塌,她掉到地上,摔個屁股墩。
“哈哈哈!”一陣笑聲自身後傳來,櫻寶轉頭就看到一個頭戴金冠的五歲孩童,正指着她大笑:“真笨!”
櫻寶撅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泥土,說:“你才笨!”
金冠小童哼哼兩聲,走過來說:“你還沒斷奶吧?我可不要你這樣的小孩子作伴。”
櫻寶皺起眉,認真道:“我是來學法術的,不是跟你作伴的。”
小童有些不悅,揹着小手道:“你們來此不就是想做我的伴讀嗎?還敢狡辯?”
櫻寶疑惑:“可爹爹說我是來拜師的。”
小童哼一聲,上下打量一下櫻寶,一臉嫌棄道:“我娘不收像你這樣小的女弟子。”
櫻寶眨眨眼,哦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小童見她真走了,上前一步拉住她,“喂!我還沒說完呢。”
“那你快說。”既然人家不收她當徒弟,那她就去學館學認字,以後自己學法術好了。
小童擰着眉道:“我娘不收你,你可以拜我爲師啊。”
櫻寶瞪大眼,“拜你爲師?”
“嗯。”小童揚着下巴道:“我已經練氣三層,可以當你師父了。”
櫻寶皺眉思量一下,免爲其難點點頭:“好吧。”
小童面上立刻露出笑意,拍拍她肩膀道:“那你喊一聲師父聽聽?”
櫻寶:“師父。”
小童臉上笑容更盛,從腰間儲物袋裡取出一個護身符塞進櫻寶手裡:“給!爲師贈你的見面禮。”
櫻寶拿着護身符翻來覆去地觀看,問:“這是什麼?”
“護身符,可自動阻擋一次元嬰攻擊。”小童得意道:“你只要好好修煉,以後爲師還會給你更多寶物。”
“凡人可以用嗎?”櫻寶問。
小童:“當然可以。”
櫻寶眼睛一亮:“謝謝師父。”
想了想,從自己的儲物袋裡取出兩隻果子塞給小童:“這個是拜師禮。”
小童笑得合不攏嘴,摸摸櫻寶小腦袋道:“徒兒真乖。”
在他倆不遠處的王瑾見到這一幕,嘴角抽搐,轉身對管家道:“將這孩子留下吧。”她原本想給兒子找兩個伴讀,讓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萬一自己歷劫失敗,兒子也不孤單。
可眼下兒子竟找了個小徒弟,還有模有樣地給人家見面禮,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管家應是,又問:“那另兩位還留着嗎?”
王瑾點頭:“也留下,讓他們四人住在一個院子裡,日常起居有專人伺候。”
“是。”管家領命走了。
自此,櫻寶便留在王家,每日除了學習認字寫字,還學習一些法術。
王瑾給櫻寶測了仙緣,發現她靈根很是奇異,不像是水火雙靈根,卻能施展出水火法術。
她一時不知拿什麼心法讓其修煉,於是想等櫻寶長到五歲以後重新測試一下。
畢竟大多孩子長到五歲才能測出仙緣,王瑾以爲櫻寶年紀太小,所以靈根模糊不顯。
一日,珍寶閣門口忽然來了一羣修士,自稱是朱雀城陳家人,要跟珍寶閣當家人談談。
王瑾請他們進客廳說話,問:“不知諸位有何事相談?”
爲首一位築基期老者朝王瑾一拱手:“實不相瞞,我們是朱雀城陳家人,前來討回一名女娃娃,聽說前陣子被珍寶閣收入,便過來打攪東家。”
“討回女娃娃?”王瑾皺眉:“請問閣下是女娃娃的什麼人?”
陳善傲然道:“老夫是這女娃娃的師父。”
王瑾詫異:“師父?可我前陣子收的兩個女娃娃都是平民孩子,她們也並未拜師啊?”
陳善沉下臉:“王東家,那姜姓孩子是老夫早就定下的徒弟,她父母無狀,將其送入珍寶閣,還望王東家將孩子歸還老夫。”
王瑾聞言冷笑一聲,叫來管家:“去將姜家人叫來!”
管家答應一聲去了。
王瑾又命人將櫻寶帶過來,問:“櫻寶,你可曾拜這位先生爲師?”
櫻寶立刻搖頭:“我纔沒拜他爲師,他們欺負我哥哥姐姐,還罵哭我弟弟跟阿孃。”
陳善臉色陰沉下來,“小娃娃,之前老夫是不是說過要收你爲徒?”
櫻寶眨巴着眼搖頭:“我有師父了,纔不要拜你爲師。”然後一指跟來的魏七:“他就是我師父。”
魏七立刻挺起小胸脯,“對!我纔是她師父,你又是何人?竟然跟我搶徒弟!”
陳善看到一個四五歲男娃說出這般話,不由氣笑,轉頭望向王瑾:“王東家,跟朱雀城陳家作對,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王瑾冷冷看向陳善:“怎麼?朱雀城陳家這是想從我珍寶閣手裡搶人?”
陳善不甘示弱:“這孩子本就是老夫先看中的,現在不過是來帶人罷了,如何就是搶人?”
王瑾快被此人的蠻不講理氣笑,一揮手就將這羣陳家人轟出珍寶閣。
她已經結丹大圓滿,只差一個契機就能步入元嬰,若不是顧忌自家還得在朱雀城做生意,剛纔就不只是驅趕這麼簡單了。陳善一羣人被王瑾趕出珍寶閣,猶自不甘心,本想去找姜家人晦氣,但想到那個孩子,最終沒動手,而是去了本縣陳家支脈那裡,讓他們留意姜家孩子,若有機會,就將她帶去朱雀城。
支脈陳家自然一口答應,當即派人在珍寶閣附近監視。
然而他們一等就是三年多,這三年內,姜家孩子每次回家都有魏七與一羣侍衛簇擁,陳家人根本沒一點機會下手。
這三年內,櫻寶偷偷將神府內生長的靈藥交給爹孃,再由他們拿去賣給珍寶閣,姜家終於給家裡所有人都買了戶口,並在縣城買了個大宅子,全家都搬了進去。
但閒暇之餘,姜三郎與大哥二哥還是會去森林採集藥材,換取全家的生活費。
櫻寶擔心爹爹與伯伯們的安全,還給他們每人都配備護身法寶,還有不用靈力便可催動的儲物袋,以及遁逃法寶等,花去她很多高階靈藥。
她還想着再攢一段時間,給自家院子都配備上護院陣法,結丹以下修士都打不破的那種。
這日,王瑾給櫻寶重新測試靈根,發現她不僅有火水靈根,還有土木金三系。
再測一遍,她又變成水火雙靈根,就很離譜。
王瑾皺眉看向小娃娃,很是不解。
這孩子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心法,但好像什麼法術都能使出來,尤其以火系最爲厲害。明明攻擊力超羣,快趕上結丹修士,但她顯現出來的修爲仍然是練氣五層。
王瑾又看向自己兒子。
八歲的魏湛在各種高階靈藥的淬鍊下已經突破練氣九層,一直嚷嚷着要出去歷練,還說自己之所以打不過小徒弟,就是沒出去歷練的緣故。
王瑾搖搖頭,決定抽空帶幾個孩子外出走走。
可還沒來得及啓程,姜家門口忽然被一羣陳家人圍住。
一個女人哭哭啼啼拍着姜家大門,要求姜家歸還她女兒。
她說女兒背後有金色鱗片,並有接生的穩婆作證,讓姜家人將孩子還回來。
春娘驚駭不已,拉着丈夫哭道:“她爲何知道寶兒背後有鱗片?難道真是寶兒生母?”
姜三郎皺眉,心裡有不好預感。
自己抱回櫻寶時,她背後有鱗片的事除了自家人知道,別人一概不知,爲何這陳家人會認定自家閨女就是她女兒?
他望向家人:“你們跟外人談起寶兒的事沒有?”
姜老漢與姜劉氏搖頭:“三郎你多慮了,家裡人怎麼會傳寶兒的事。”
姜大郎與姜大嫂也說:“我們從來不在外人跟前談論櫻寶的事。”
姜三郎又將目光看向姜二郎與二嫂冷氏。
冷氏心虛地轉開目光,並不與三叔子對視。
前幾日冷氏出去跟外頭婦人一起嘮嗑,有婦人有意無意問起櫻寶的事,冷氏便信口開河,將櫻寶是三叔抱養這件事說了,又在別人的引導下,說出櫻寶背後有鱗片的事。
哪想沒幾日,就有人過來認孩子。
“三郎,既然人家來認,給他們便是,本就不是咱姜家孩子”話音未落,冷氏就被丈夫姜二郎打了一巴掌。
“你知道什麼?”姜二郎怒道:“當初那家既然將孩子扔了,這會兒再來要明顯就不懷好意,你竟說出這番話?還有沒有良心?”
當初若不是櫻寶,他們一家哪裡能在縣城買得起戶口跟宅子?
如今元寶虎子等幾個孩子都在學堂唸書,那些束脩的錢都從哪裡來?光靠他們採集藥草就能做到嗎?
這個蠢婦,竟還敢在三弟面前說出這番話來。
姜三郎冷冷看一眼二嫂,見她被二哥打了,便沒有說話。
院子外,陳家人見叫不開姜家大門,又去叫來本縣官差,一番哭訴,說姜家偷拐陳家孩子。
姜三郎只得走出家門與之對峙。
最後,官差去珍寶閣傳喚櫻寶,與姜家人一起到縣衙問話。
在驗明櫻寶背後的鱗片後,縣衙責令姜家歸還孩子,但陳家必須支付姜家一筆撫養費,連王瑾過來說話都沒用。
這個結果看似公平,卻完全沒顧及姜家感受。
春娘哭成淚人,抱着櫻寶不肯撒手。
還是官差上手將櫻寶搶奪過去,將其交到陳家人手中。
櫻寶大怒,一道火焰朝陳家人打去,但陳家人似乎早有準備,一名陌生結丹期修士一把鉗制住她,給她雙手戴上縛靈鎖。
眨眼間,櫻寶就被帶到陳家,還將她鎖在一處暗室內。
沒一會兒,一羣陳家人走進來,其中一人正是要收她爲徒的老頭。
櫻寶很生氣,想上前揍人,但自己被牢牢束縛在玄鐵柱子上不得動彈。
接着幾名陌生修士圍着她打轉,檢查她背後鱗片,還放她的血,與妖獸對比。
櫻寶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醒來後,就看到一臉厭惡的生母韓氏。
韓氏將一盆粥摔在地上,冷冷打量她:“不知好歹的小孽畜,命真是大啊,血放幹都不死。”
櫻寶兩眼微眯,若不是自己現在無法動彈,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個陳家。
“吃吧。”韓氏用腳踢踢地上的盆,睥睨着蹲在地上的小女娃:“咱家狗吃剩的,便宜你了。”
櫻寶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更不可能俯身吃盆裡的食物。
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心裡琢磨怎麼破除手腕上的縛靈鎖。
韓氏見小女娃羈傲不遜的樣子,更是來氣,一腳踢過去,正踢在女娃娃腦門上。
“韓氏!“陳老栓揹着手進來,看到這一幕,皺眉喝道:“你做什麼?還不出去!”
韓氏見是公爹過來,訕訕轉身走了。
陳老栓俯身對櫻寶道:“孩子,讓你受苦了,那姜家真不是東西,從咱家偷走你,害得你爹孃找你很久。”
櫻寶面無表情看着老頭演戲。
陳老栓又道:“別怪你娘,她也是氣狠了,咱們好心好意接你回家,你還用火燒她,怎不讓她心寒?”
櫻寶想了想說:“我不燒她了,你放開我。”
陳老栓搖頭:“鑰匙不在我這裡,唉,咱們也是爲了你好,等回了朱雀城,必定放你自由。”
櫻寶歪着腦袋,問:“你們也去朱雀城嗎?”
“是啊。”陳老栓面上露出笑意:“等去了主家,你可要好好聽話,再不可隨意用火燒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