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而論,時嗣繼並不反對心魔蘇逸泉的想法。
正相反,他對那所謂人人平等的世界還頗爲期盼,畢竟如果不是血統的原因,他也不會被送到皇宮中頂替太子的身份,從而有了這些年想來就覺得可笑可悲的經歷。
問題是蘇逸泉的方案實在太粗糙,太莽了。
或者說是冷血。
一切不願接受或者可能不願接受,一切包藏禍心或者可能包藏禍心的皇族成員和世家成員,所面對的大多是刀兵的清掃。
爲此,蘇逸泉不惜發動一場席捲天下的戰爭。
爲此,他甚至做好了天下十室九空,十人九死,甚至更過分的心理準備。
哪怕全天下殺到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活着看到了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對蘇逸泉來說就是值得的。
而時嗣繼絕不能接受這樣的代價。
自幼接受的教育,讓他可以冷着臉付出一成百姓的生命作爲代價,心頭滴血可以坐看兩成百姓赴死,以命相伴共赴黃泉可以帶走三成的百姓。
再多還不如他自己去死好了。
蘇逸泉所擁有的死亡九成九生靈的覺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纔會說蘇逸泉已經瘋了。
大靖一州便有數萬萬人口,雖說其中九成九的人連修行的第二境界凝元境界都到不了,但那些也是人啊。
這便是時嗣繼和蘇逸泉的理念最爲根本的差異。
“所以,恭親王,爲了阻止他,我們合作吧。”
拿着玉璽的左手,伸向了牢籠當中的時世寧。
……
“我們是同樣的存在,但是對於各方面的研究,我比你早了二十一年。”
陪伴了自己二十一年的大戟已經成了三十多片,然而勝者依舊是他蘇逸泉。
“上一次沒有問你的名字,這一次有必要問一下。”
“我沒有名字,他的話,劍燧。”
“有意思的名字。”
說完,蘇逸泉擡頭看向空中的三十六柄劍,連同劍燧手中的就是三十七柄。
“沒有上一次戰鬥時候你用的那柄。”
“在這,”劍燧擡了擡手。
懷思終究是他最早鑄造的劍,用的材料並不算太好,上次一戰之後就碎成了好幾塊,被他重鑄之後就稍稍變了個樣子。
開鋒的劍又變回了無鋒。
“原來如此,”蘇逸泉點點頭:“差不多該送你上路了。”
明面上來看,劍燧那邊一共三十七柄劍削鐵如泥鋒利無比的無鋒劍,而蘇逸泉則是赤手空拳,看上去吃虧得很。
然而佔據上風的卻是蘇逸泉。
“在草原之上,我承載着蕩平外族的信念,而在這裡,和我的封號一樣,我一人鎮國。”
二十年來,幾乎所有人叫順口了都以爲鎮國大將軍就是一個官職,然而只有極少數人還記得,二十年前,蘇逸泉被授予的官階是大將軍,“鎮國”二字則是他的封號。
帝王之下,一人鎮國。
掌握了這樣力量的蘇逸泉,在草原上沒有外族是他的對手,在大靖範圍內則更是無敵。
任何可能危害到大靖安寧的存在,都將被他鎮壓。
氣運金龍虛影一閃,籠罩整片梅林的陣法結界受到衝擊,無形的結界顯露出外形,卻是已經全力發動,隔絕結界內外。
感受到蘇逸泉暴增的氣勢,劍燧笑了。
“說句老實話,這些東西,都是我主當年玩剩下的。”
要是蘇逸泉不這麼搞,而是想之前一樣硬碰硬的戰鬥,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堅持不了多久,萬一再來一次先前和苦行戰鬥時候那種意外,可沒有第二個白幫忙。
但是氣運這種東西,他不是專精,但一般人也別想和他相比。
鎮國?
人道氣運分分鐘碾死你啊。
藉着蘇逸泉調動氣運時候出現的漏洞,原本還沒有那個能力接觸人道的心魔·劍燧直接連通了那條貫穿諸天的人道氣運長河,從中汲取到了很小很小一縷的力量。
已經顯形的結界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隨時有可能崩裂。
“咳咳,”被衝擊到意識恍惚,心魔·劍燧臉上卻帶着笑。
看樣子今天他還是死不了。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也不見……”他的臉,突然僵住了。
只因爲從那一縷人道氣運之上,他看到的東西。
端坐於人道源頭的,不是熟悉的燧皇身影,而是另外一人,雖然同樣是黑髮黑眸,卻絕不是他主人的存在。
“是誰!是誰敢竊奪我主的尊位!?”
從劍燧汲取人道的力量,到突然僵住,蘇逸泉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因爲他有自信可以打敗劍燧。
但是在劍燧發出咆哮的時候,蘇逸泉心底突然一咯噔,不祥的預感充斥了內心,心道不好想要搶先動手,卻被猛然炸開的力量打飛出去,隨着氣浪震碎了堅持許久的結界。
南城正在搞軍事演習的雙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宛如天災一樣的氣勢,下一刻他們再不想停手都不得不停手。
所有人都被一陣恐怖的威壓壓倒在地,不少人甚至直接被震死,就連幾個成道境的督撫、將軍也都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怎麼回事?”
率軍趕到靖州邊界的蘇勝感受到數千裡外傳來的氣勢,面色大變,“這是誰?”
這不是蘇逸泉的氣勢,他可以確定。
那麼,是敵是友?
“全軍都有,繼續前進!成道境界的跟我來!”
領着有能力飛行的兄弟,蘇勝朝着帝都方向疾行而去。
心中充滿了擔憂。
大將軍,可要平安無事啊。
……
梅林……不,已經算不上是梅林了。
再不濟也只是燧皇的老毛病犯了,不怎麼能接受產生了劍靈的劍,那也沒關係,他可以選擇其他的方法,哪怕是像另外兩個傢伙一樣,看守祖地,雖然不能時刻跟隨在燧皇身邊這一點很可惜,但是隔一段時間也能夠見面。
卻從沒想到竟然看到了新的人道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