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董其昌才放下放大鏡,讚歎的說道:“我當了那麼多年的鑑定師卻從未見過比這玉蟬更精美的玉器了。這是漢代的玉蟬,完美無缺,雕工更是美輪美奐、相得益彰。小兄弟,恕我唐突,老頭子出五十萬買小兄弟的玉蟬,不知道小兄弟能否割愛?”
五十萬?!于飛嚇了一跳。這個玉蟬的價值竟然這麼高!雖然潛意識中對古玩有一丁點的瞭解,但是因爲經驗所限,對於價格卻實在沒有什麼概念,否則剛剛也不會出一千塊去買那個送子玉觀音了。
于飛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小縣城中,家中並不富裕,父母每年拿出幾千元的學費都很勉強。而現在,只要自己點一點頭,就可以擁有五十萬!如果前段時間知道了這個玉蟬的價值,他也不用爲了那二十萬的罰金髮愁了。
賣還是不賣?于飛猶豫了。
說實話,于飛現在很需要錢,雖然身上還有幾千塊錢,但是到寧都以後要租房子要找工作,他也不知道這些錢能花多長時間,而且他現在只有高中畢業證,能不能找到工作,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都很難說。如果有了五十萬,他就可以讓父母以後不用那麼操勞,也可以再開一個廣告公司繼續自己的夢想。這一刻於飛的心砰砰直跳,“賣”字幾乎就要衝口而出了。
文軒也沒有想到一向謹慎的師傅竟然會開出五十萬的價格去買一個小小的玉蟬。要知道,古玩行也是有圈內圈外之分的,當下收藏熱,古玩的價格年年攀升,古玩的價格早已經遠遠偏離了它的實際價值。但是在圈內,這些物件的價值還是比較固定的。一個物件能在拍賣會上賣出數十萬的價格,但是在圈內也許只能賣個幾萬的價錢。這就是圈內圈外的區別。
“這個玉蟬那麼白,連一點瑕疵都沒有,會不會是仿的呀?”文軒忍不住出聲說。
他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老物件流傳下來,即便當初是完美無瑕的,但是由於大多是出土的,所以或多或少都會帶一些沁色。而像于飛的這塊一點沁都沒有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其實,連文軒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質疑這件玉蟬不僅僅是擔心師傅打眼摔跤,更是對於飛的嫉妒。作爲同齡人,文軒的家境雖然也不錯,可那些錢他還支配不了。而於飛這樣一個窮小子竟然能在轉瞬之間擁有五十萬!這讓他的心裡有些不平,連帶着看于飛也有些不順眼了。
“住口!”董德昌怒喝。
文軒的話讓于飛的頭腦也清醒過來。這個玉蟬已經跟了他十多年,父母再三囑咐他一定不要離開身體。剛剛玉蟬還給他的右手輸送了一股清涼之氣,就憑這個就不能糊里糊塗地賣出去,相比於錢,他更關心自己身體的變化。退一步說,即便是自己猜錯了,這個玉蟬對身體並沒有幫助,那時候再賣掉也不遲。
想到這裡,于飛搖了搖頭說:“抱歉,老爺子。這個玉蟬我不能賣。”于飛說地很艱難,這就意味着自己要與五十萬的鉅款失之交臂了。
“怎麼?小兄弟是覺得老頭子出的價低了?那小兄弟你報個價。要知道,這個玉蟬即便是拿去拍賣恐怕也不會超過百萬。”董德昌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五十萬的價格已經是很高了,這還是他看出于飛不是行內人才出的高價,沒有想到竟然被拒絕了。
“老爺子,不是價錢的事。這個東西是我的家傳之物,我不敢擅賣的。”于飛爲難地說。他知道董德昌認爲他有些貪心了。
“原來是這樣啊。”董德昌釋然地點了點頭,臉上顯露出遺憾的表情,將玉蟬小心翼翼地還給了于飛。
“太遺憾了,如果小兄弟改變主意,可通過名片上的方式隨時聯繫我。”
“謝謝老爺子,我會的。”于飛點了點頭。看得出來,董德昌很喜歡這個玉蟬,但是他沒有欺負于飛年輕而刻意壓低玉蟬的價格,而是很明白的告訴于飛這個玉蟬是漢代白玉,藝術價值很高,並且直接開出了五十萬的高價,這讓于飛對他心生好感。
既然于飛決定不賣玉蟬,董德昌便有些興趣索然了,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于飛卻並沒有告辭的意思,他拿出剛剛買的送子玉觀音,說道:“剛纔買了個物件,不知道能否請老爺子掌掌眼,斷斷代。”
剛纔于飛買玉觀音的時候,也曾出口請董德昌掌眼,但是礙於規矩,老爺子並未說話。
這送子玉觀音無論用料還是雕工都乏善可陳,根本就不值得一千塊。現在既然于飛又拿了出來,加上剛纔也看了人家的玉蟬,董德昌也不便一口拒絕,正好他也想借這個機會給於飛說說玉器收藏的門道,以免他下次再受騙。
董德昌點了點頭說:“剛纔沒看得仔細,說不定真有什麼門道也未可知。”
于飛打開盒子,將玉觀音捧出來,但是微微讓他失望的是,這一次他的右手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董德昌一邊接過玉雕一邊說:“小兄弟,在古玩玉器這一行,要多看少出手,其中的道道太多,就連一些專家都有可能打眼。”
于飛心說決定買下這尊送子玉觀音的可不是眼,而是手!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右手,不由地呆住了,因爲他發現一層薄薄的青氣盤踞在右手中,但是當他仔細去看時卻又消失不見了。
董德昌拿着放大鏡略微看了一下玉觀音說:“這尊送子玉觀音看新,而且雕工實屬一般,白白糟蹋了這麼一大塊崑崙玉,這價格嘛——”
他本來是想說于飛買貴了,但是看到于飛一陣失神,以爲他受了打擊,便轉口勸慰說:“當然,古玩收藏最重要的便是對眼,只要自己喜歡,即便多花一些錢也是值得的。”
于飛這纔回過神來,心說這個送子玉觀音到底有什麼不同呢?竟然連面前這位資深的典當行鑑定師都看不出來,真是奇怪。
“謝謝老爺子的教誨。”于飛恭敬的說。
董德昌點了點頭,在古玩市場上打眼並不可怕,那些收藏大家哪一個不是從打眼開始的?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打過多少回的眼。可怕的是打了眼卻不願意承認,甚至遷怒於鑑定者。因此鑑定師很多時候都是討人嫌的。面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年齡不大,心性卻很沉穩,得知自己打眼,一不沮喪,二不憤怒,而是虛心接納別人的建議,確實非常難得。
不知不覺中董德昌竟然有些喜歡面前的年輕人了。甚至他都動了收弟子的念頭,不過他也知道有些操之過急了,畢竟只是第一次見面,這個年輕人到底怎麼樣還看不清楚。
董德昌將玉觀音放在桌上,順手又將放大鏡放在了上面。
說巧不巧,放大鏡剛好放在了玉觀音手中漏出來的一丁點的小玉人上面。
嗯?放大鏡中浮現的影像讓董德昌一驚。他連忙拿起放大鏡對着小玉人仔細的看起來,其動作之敏捷,甚至不下於武學高手的生死搏殺!
見董德昌露出異色,于飛不由問:“老爺子,有什麼不對嗎?”
但是董德昌並未搭理他,過了好久,才擡起頭,幽幽的說:“小兄弟,這一次恐怕你是撿到大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