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一離開,于飛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拿起那個青花小罐,對齊志說道:“趕緊拿一些水來。”
想想又算了,說道:“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裡等齊哥回來。”
于飛將青花小罐中的菸頭都倒出來,用手抹了幾下,還好沒有留下什麼煙燙的痕跡。他從店裡找了幾張報紙將小罐和蓋子包了幾層,便揣着直奔董叔的寧都典當行,十幾分鐘的路程,于飛七八分鐘便趕到了。
于飛進門的時候,董德昌在鑑定一個當品,便讓他先去辦公室裡等一會。
坐下來之後于飛冷靜了下來。怎麼跟董叔說呢?告訴他自己又撿了一個漏?可是這才幾天的功夫?先是子岡款執蓮童子,再是王維的伏生授經圖,現在又來這麼一個小罐,雖然于飛不知道這個小罐具體是什麼和具體的價值,可是肯定也是價格不菲。這麼看起來好像這些漏都排着隊堵到自己的面前,等着自己來撿一樣,說出去誰信呀?
不過,既然已經進了屋了,這回去也遲了啊。
“于飛,等急了吧?”正在思量間,董德昌走了進來,後面跟的是文軒。
“沒有沒有。”于飛笑着站起身迎道:“倒是董叔工作那麼忙,小子還總是過來打擾,心裡過意不去呀。”
董德昌擺擺手說:“我這也難得有個活,剛纔有個青皮拿了一個薰香爐非要說是宣德爐,真是異想天開。”董德昌搖了搖頭,他說的是實話,作爲典當行的首席鑑定師,下面還有兩個鑑定師,平時需要他親自鑑定的物件並不多。
今天也是沒事,聽說有人當宣德爐,董德昌便想去看看,哪想到根本就是一個薰香爐,還缺了幾個口。那個青皮無賴竟然開口要當二十萬,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裡撿來的,真是想發財想瘋了。
“哦?于飛呀,不會又淘到什麼物件?”董德昌坐下來,看到桌子上報紙包着的兩個物件。
于飛一邊將報紙打開一邊說道:“今天在夫子廟古玩城見到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物件,感覺上是個老東西,拿來給董叔掌掌眼,看看是不是撿漏了。”
站在一旁的文軒嗤笑一聲,小聲地嘀咕道:“你以爲漏子都是你們家養的呀?”
對於文軒的態度,于飛雖然有些不喜,但也沒有在意。
董德昌咳嗽一聲,說道:“文軒的話雖然難聽,可是也有幾分道理,做古玩生意最要不得的就是總是抱着撿漏的心理。”
于飛點了點頭,說道:“董叔教訓的是,小子記下了。”
報紙打開了,露出裡面的青花小罐和蓋子,小罐顯得髒兮兮的,上面還殘留着沒有擦乾淨的菸灰。
董德昌皺了皺眉頭,一時也沒看出來是什麼。
文軒有些幸災樂禍的說:“于飛,你不會是拿了誰家的菸灰缸吧?”
“文軒,去拿塊布來。”董德昌說,又轉過頭:“于飛,這東西的品相可不算好,你花了多少錢?”
“小一百萬。”于飛說。他不好說是盤店的時候附送的,沒花錢。說一百萬也不算錯,畢竟如果不是想買這個青花小罐,自己也不會花一百萬去盤那個店。如果這個小罐能值個十幾萬,那麼那個店盤的價格就不算高。
董德昌吸了一口冷氣,一百萬這個價格可不算低了,除非清楚東西的價值,否則就是自己也不太可能花一百萬買這樣一個小罐。
“你呀……”董德昌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覺得於飛的賭性太大了。
這時文軒拿了一塊布過來。董德昌接過布開始慢慢地去擦小罐上的污跡。
還好,這些污跡並不難擦,一會的功夫,小罐便露出了真容。
罐體作圓柱形,口沿及底部略爲收斂。罐口直徑大概十四、五釐米,腹徑長一些,底徑又短一些,高大概十一、二釐米。淺盤式蓋,蓋和罐體相扣合時,陷於罐的子口之中,形成“座蓋式”。蓋正中有一小孔,可作系鈕繩和通氣之用。圈足淺而寬,露胎,胎釉結合處可見火石紅線。器物胎體厚重,釉層肥厚,白中發青。
董德昌的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口中喃喃地說:“不可能呀,這是宣德器物的特色呀。”
他又接着看罐上的青花紋路。罐蓋上繪製瓜瓞紋,茂盛的葉蔓纏繞着一大兩小共3只果實。罐腹上繪兩叢瓜瓞紋,每叢4只,共有8只果實。葉蔓掩映,碩果累累,呈現出一派盎然生機。
董德昌小心翼翼將青花小罐地放到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于飛的錯覺,他覺得董德昌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于飛呀,剛纔你拿它當菸灰缸了?”董德昌問。
“是。”于飛微微有些臉紅,剛纔爲了不讓小劉店主懷疑,他也向罐子裡面彈落了幾次菸灰,不過菸屁股可沒捨得掐滅在裡面。
“你呀,你呀,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董德昌用手虛點着于飛的頭,好像于飛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這讓文軒心中暗暗竊喜。
“董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雖然于飛知道這小罐是個老物件,但是卻不知道它的來歷。看這樣子董德昌應該知道了它的來歷,但就是不說,都快把人急死了。
“這個罐子應該是大明宣德皇帝青花蟋蟀罐。”
“蟋蟀罐?”于飛一愣,“您說這東西是鬥蟋蟀的?”
“沒錯。你別看罐的底部凹凸不平,這是鬥盆的需要,故意做成這樣的。蟋蟀罐這種器形只在明朝宣德年間有,因爲宣德皇帝喜歡鬥蟋蟀,所以也被稱爲蟋蟀皇帝。當年景德鎮官窯曾經做了很多個蟋蟀罐,可是存世非常稀少。你看這纏枝瓜紋,藍中泛綠,是不是和其他的青花有所不同?這是用進口的蘇麻泥青料繪製的。”董德昌解釋說。
“董叔,我有一些不明白,既然當初景德鎮官窯做了很多蟋蟀罐,那存世的爲什麼會那麼稀少呢?”于飛問。
“那是因爲宣德皇帝駕崩後,太后下令將宮中所有的蟋蟀罐全部砸碎了。九三年的時候,景德鎮陶瓷考古研究所發掘珠山明代御窯廠遺址時,出土了大量碎瓷片,復原出一批蟋蟀罐。其中有云龍紋、雙鳳紋、松竹梅紋等多種紋飾。但是完整的蟋蟀罐卻從沒見過。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讓我看到一隻。這隻罐上的纏枝瓜紋也叫瓜瓞紋,大的爲瓜,小的爲瓞,謂之瓜瓞綿綿,有子孫昌盛之意……”
“可是師傅,這個蟋蟀罐這麼小,即便真的是宣德年間的官窯恐怕也不值一百萬吧?”文軒說。
這也是于飛關心的問題,說了半天這個蟋蟀罐到底能值多少錢呀。要說這個小的罐能值一百萬,于飛也不相信,只要它能賣個十多萬,那于飛就不虧。于飛拿起桌上的水杯,很悠然地喝一口。
董德昌很不滿意文軒打斷了自己的話,瞪了他一眼說:“你懂什麼,零一年的時候一個不帶蓋的宣德蟋蟀罐拍出了一百八十萬,這隻帶蓋的,而且品相又這麼好,要是拍賣的話恐怕不會低於三百萬。”
“噗——”于飛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