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救我!”沈碧落剛收起劍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她循聲望去,一瘦高年輕男子正拼命朝她這邊跑。
那瘦高男子後追過來四五名打扮相同的年輕男子, 沈碧落仔細看去, 認出這正是扶天門的打扮。
沈碧落見他們以多欺少, 本來有些看不過去, 想插手管一管, 可看到這好像是他們門派內部的事情,便站到詹琴一邊去不想管這事了。
那瘦高男子遠遠地看到沈碧落舞劍,情急之下只想保命, 便向沈碧落這邊跑來,想向沈碧落求救。看到沈碧落並無相救之意, 臉上的恐慌神色又變爲絕望, 想叫又叫不出來。
他腳下也開始失去控制了, 撲騰一聲跌倒在沈碧落膝下,掙扎了幾下才慌慌張張爬起來:“姑奶奶, 救救小的吧,你不救我,我今天肯定死定了。”
沈碧落看到他的臉都開始扭曲了,心裡感嘆:“誰說人這條命不重要呀,真到要死了的時候誰會不怕呢?他這副樣子我要是不救他, 我可能以後想起來都會對自己寒了心, 管他呢, 我都走到這一步了, 乾脆豁出去了。”
沈碧落將那瘦高男子扶起來, 小聲安慰道:“別怕,你呆這兒別動。”
那人這纔將臉上五官歸了位, 兩隻手仍在瑟瑟發抖。
沈碧落朝那幾名弟子厲聲喝道:“以多欺少,真不要臉!”
“這可是我們扶天門的事情,你也敢管?”
“呵,我不敢管?那我今天還真想管了!”
其中有一名扶天門弟子較爲冷靜,看得出來沈碧落有勝過他們幾個的把握,面色和氣了些,向沈碧落道:“姑娘俠義,在下佩服,只是這是我們門派的家務事,其中的黑白姑娘也不好分辨,又何必惹禍上身呢,還是把他交給我吧!”
沈碧落經他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動搖,但她瞥了一眼那瘦高男子的可憐模樣,終究是狠不下心來,便道:“見死不救我也做不到,我且先將他帶了去問個明白,如果我不該管,我就把他放了,再落到你們手裡也是他的命了,如何?”
“在我們手裡跑掉的人,我們回去也不好交代,姑娘,那就請賜教吧!”
幾人一齊向沈碧落殺來。幾個回合下來,沈碧落已明顯佔據上風,那幾人也不敢硬拼,敗退後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沈碧落將人帶走了。
那瘦高男子見後面已無人再追上來了,纔敢坐在地上歇息,他一坐下便嗚嗚哭起來。
詹琴見此情形,也嘆道:“也真是可憐,一個大男人都被嚇成這樣。”
那瘦高男子道:“多謝姑娘相救,小的叫吳壯,小的這會兒被嚇慌了神,都不知道要如何謝姑娘了。兩位不知道,並不是我怕死,只是落到他們手裡我會死得很慘,就算他們可以不殺我,在那裡我也活不下去。”
“怎麼,你在扶天門是不是受人欺負了?”詹琴問道。
“受欺負倒是不算什麼,最讓我忍受不了的是要我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怕遭報應,死了都不能投個好胎,我想離開扶天門,可是上頭有規定,像我這種做過那種事的到死都不能離開扶天門。”吳壯用衣袖擦着眼淚。
“那種事?哪種事?”詹琴小心地追問道。
吳壯有些猶豫,好像下面的話不好啓齒,低下頭道:“就是……逼人試藥……”
“啊——”詹琴雖不太瞭解這其中的細節,但也猜到這事的確如吳壯所說,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們不讓你走?還逼着你做一輩子?”沈碧落問道。
吳壯點點頭,顯出無奈的神情。
“肯定是淵鍛怕醜事傳出去,扶天門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沈碧落拳頭緊握,恨不能與淵鍛早些訣一生死。
詹琴看了看四周,擔憂道:“碧落,我們趕緊走吧,那幾人肯定不會罷休,可能回去找了人過來對付你呢!”
沈碧落也覺得詹琴的擔憂有道理,起身就準備走。
這時,一陣掌力破空之聲迅速傳入沈碧落耳中,她只能根據聲音的方向躲閃,待她回過神來,空中強勁黑影已在她面前立住。
沈碧落在看清他的臉之前,就感覺到這人是緣木。
“長老!”吳壯嚇得口瞪目呆,趕緊躲到詹琴背後。
詹琴看到身軀如此龐大之人落在沈碧落面前,與身材單薄的沈碧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着實爲沈碧落捏了把汗,朝她大喊道:“碧落,快跑,我來拖住他!”
“你老實呆着別動,別給我添亂!”沈碧落往遠離詹琴的地方一躍,力圖將緣木引開,讓他別傷到詹琴。
“臭丫頭,想不到是你,真是冤家路窄,我也不要你的命,我只把你抓回去交給我師弟處置。”緣木聲音渾厚,全無半點陰狠勁。
沈碧落心道:“這緣木有勇無謀,打是打不過他,只能靠騙了。”想到此,她突然穩穩地站住,向緣木行禮道:“見過師伯!”
緣木天性好鬥,向來是越戰越勇,但沈碧落對他這麼以禮相待,他反而有些束手無策了,只好也停住腳步,對沈碧落冷冷地“哼”了一聲。
“碧落有錯,不知道管閒事管到師伯的地盤上去了,給您老人家賠禮了。”
緣木癟了癟嘴:“好啦,別說這些沒用的,你現在可是我師弟的仇人,你再怎麼說好話,我都不會放過你。”
沈碧落眼珠一轉,繼續將聲音放柔和些道:“師伯,什麼仇人不仇人,這世上哪有永遠的仇人?是敵是友都是因形勢而變的,就像師伯您,從前與我師父同門學藝,肯定也情同手足,是因淵鍛背叛師門,一時倒向淵鍛這邊,才被迫和我師父成了仇人。說起來,咱們還是同病相憐呢,不瞞師伯說,我如今也是被趕出師門無處可去的人了,不對,師伯好歹比我好,您沒有被趕出來……”
“好了,別說了!”緣木打斷了沈碧落。
緣木低下頭,神色黯然。沈碧落看出,自己剛一番話好似說中了緣木的心事,便繼續說道:“您再看看包護法,以前還不是淵鍛最爲信任的人?後來落得什麼下場?所以呀,是敵是友可不能一概而論。淵鍛性子多疑,做事又不講情義,要是您哪天和他翻了臉,他肯定也是不念舊情的,不像我師父和元坤師伯,心腸不壞,我再錯,也不至於將我趕盡殺絕,這一點,我又比師伯情況要好些。”
沈碧落邊說邊留意緣木臉上神情,她看得出來,他開始流露出悔恨之意。
緣木連連嘆了幾聲,又問道:“你爲何也被逐出師門呀?”
沈碧落聽出緣木好像是有要和她好好說話的意思了,暗暗喜道:“果然同病相憐之人總是想要問問對方的遭遇。”
沈碧落道:“師伯,我也是倒黴啊,我只是想快點提升自己的修爲,可偏偏偷練的是禁練的因緣九式。”
“活該,背師偷藝是本門……是千宿派的大忌,雪焰對你還算仁慈了,不像我師父,哎!”緣木說着,將臉背了過去。
緣木這一番話讓沈碧落更有說動他的把握了,她聽出,緣木心裡還是有千宿派和他師父的,便道:“師伯不像淵鍛,淵鍛纔是真正的背叛,師伯只不過是一時被情勢所逼,在您心裡還是念及同門情義的。”
“哎,你別說了,我師父將我關了這麼多年,千宿派早就把我當成個罪人了,我倒向淵鍛,好歹不用再鎖在那死人洞裡不見天日。”
“一山豈容二虎,淵鍛多疑,一個包嚴都容不得,您修爲與他不相上下,恐怕他也不能容您。到時候,您與淵鍛反目,千宿派又再回不去……”
“好了,你別說了,我反正是死了也沒臉見師父,這條爛命就自生自滅吧!”緣木仍然背過臉不想讓沈碧落看到,話一說完,便朝樹林一躍,不見了蹤影。
詹琴見四周安靜了,這才走到沈碧落身邊:“走啦?就這麼走了,竟然沒打起來,碧落,你是怎麼做到的?”
“使勁戳他痛處,他注意力便不在我身上了。”
“那他就這麼走了,這事就完啦?”
“當然沒完,我還要繼續戳。”
經過與緣木的對話,沈碧落感覺突破口就在緣木身上,她思忖良久,隨後看向了驚魂未定的吳壯,道:“我救得了你一時,救不了你一世,要想擺脫扶天門,還是要靠你自己。”
“靠我?”吳壯迷惑不解,但聽出沈碧落話中另有深意。
沈碧落看向吳壯:“不錯,我想讓你回扶天門去給我做內應。等會兒你就和我們分開走,他們肯定還會再出來抓你,你不能完全不反抗,這樣會讓他們生疑心。你回去後我會再上扶天門找你的,只要我們合力殺了淵鍛,你才能徹底得救。”
“逃也是死,反淵鍛也是死,我還不如反了他出了這口窩囊氣,我吳壯願聽姑娘差遣。”接下來吳壯告訴了沈碧落他在扶天門當差的地方,兩人又約定好了接頭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