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交會的瞬間,蕭雲左手以柔勁兜住了雷,右手卻沒工夫應對定閒的劍,好在噬魂爲近身盾形兵刃,貼着定閒長劍劃過,但錯身後那劍卻順勢劃破了他臂衣,傷及整個右臂,落地後蕭雲顧不得疼痛,左手一擲,震天雷遠遠在場外炸開,小面積的飛沙走石讓正道人看得心驚肉跳。這時那定閒也落地轉身,朝蕭雲後背刺去,任九重驚呼道:“公子小心!”蕭雲急側身,才避過那一劍,此事兩人被萬雷隊隔着,所有人一時無法靠近,那些萬雷隊成員本身也不是武者,只能乾巴巴看着兩人在中心搏鬥。蕭雲右臂無法用兵刃,左手難以去接定閒寶劍,一時被那不依不饒的後招逼得只剩守勢,正道人士興奮起來,不少喊道:“殺了他!殺了他!”白眉轉身怒目而視,道:“你們誰如果覺得那顆雷蕭雲不該攔,盡情喊吧!”每一個人敢再開口,人人皆想,不論正邪,若我換到那個位置,是否會毫不猶豫的去擋雷呢?
任九重忽投進一黑色物什,叫道:“公子,戴上它!”蕭雲接過一看,是他賴以成名的玄蠶手套,知其意,一個旋身動作已套在了左手上,恰巧單手抓住了定閒橫來的一劍,一用力,一下把那把劍從定閒手中抽離,丟向場外,正好斜插地上,嗡嗡有聲。
月魔教人歡呼,蕭雲看也不看定閒一眼,轉身走回,手一揮,大隊人馬再次開動。蕭雲正要把左手手套摘除歸還任九重,任九重反把另一隻也塞了過來,笑道:“寶物歸明主,這玄蠶手套便歸了公子吧,在我手裡,只會像先前一樣去抓人當武器。”他此番上少室山,就把手套寄存在了夜鶯那裡,一見面才取回。而夜鶯正在爲蕭雲上藥敷傷,這左臂一天之中已負傷兩次了。
月魔人離開,失卻兵刃的定閒呆立原地,靈魂似被抽離本體,身爲峨眉掌門以來,她還是首次被人用手奪去兵刃,天地已不存在,那劍上的尾音彷彿一根根利箭,時刻縈繞耳畔,阻撓了所有聲音思緒。良久,她才感覺到定逸定茹兩人走到身邊,定逸嘆道:“師妹,你真的把正邪看得那麼重麼?或者說,你一定要殺了蕭雲麼?”定閒無語,定茹又道“還是說,你對蕭雲的恨,只是因爲柔兒的死、由天一而來的轉嫁呢?”定閒脫口道:“不錯,柔兒的死是我永遠無法忘卻的痛。”定逸搖頭道:“十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想通。”
這時儀君已雙手捧着那把劍過來,道:“師傅,你的劍!”
定閒看到那把劍,忽拿過,舉起,道:“這把誅邪劍是當年率數百英豪捕殺天一惡賊時所用,而今,我定閒,會繼續它的使命!”嗆!她把劍歸背,神情裡似有着無窮的堅定,這次挫折,反而讓她的意志更加堅定。定逸定茹一看,也只好無奈嘆息。
白眉悠悠道:“十年一度的論武大會,不能因此而中斷,乾脆在山下歇一晚,明日再上少室山!”其他幾派也很快隨着崑崙動身,包括最後的峨眉。
遠處目睹那驚心動魄一幕的蕭青心怒道:“這些人果然不知好歹,看我蕭青怎麼幫哥哥懲罰你們……”她沒去追蕭雲,而是隨上了六大派一夥兒。
單說那流沙幫餘德維,在少室山上的挫折使他認識到,流沙幫纔是他的地盤,是強大的根本,只要發展好了流沙幫,別人自會來拜見你。一進流沙幫總舵,就見萬堂主一干人似在議事,餘德維咳了一聲,打點起全部威嚴。萬堂主等忙拜倒道:“歡迎大當家歸來!”餘德維涌現豪情萬丈,道:“弟兄們都起來吧!”衆人起來,萬堂主遲疑道:“不知大當家這些日子去做什麼了?怎麼只見盛安馬佑兩位堂主,聽說當初有二十多位兄弟隨行。”餘德維自然不能說從少室山逃跑時沒去顧他們,含糊道:“我派他們去辦事了,過幾天自然回來。”
萬堂主也無意究底,道:“大當家回來的正好,幫中有許多事情需要您點頭做主,我們一干人實在決斷不周全。”餘者也道:“是啊,大當家回來就好了。”餘德維心中冷笑:“老子就知道,除了我餘德維,你們誰也沒有做幫主的資格,還不是事事要我拍板?”
萬堂主道:“不如今日我們召來總舵中主要首腦,備酒宴爲大當家您接風洗塵。”
餘德維大方道:“我正好也要答謝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大夥兒各司其職、無怨無悔的辛勞,宴席萬堂主你吩咐去辦吧!”
是日,流沙幫大廳宴席大設,餘德維在各種奉承話中飄飄然不知所在,酒過三巡,萬堂主忽道:“大當家,知道屬下們最佩服您的是什麼麼?”餘德維醉眼道:“哎,餘某跟大夥兒一體同心,我的就是你們的,說什麼佩服不佩服的,太見外了。”萬堂主搖頭,道:“不,大當家還是有兩顆心與大夥兒不一樣的。”餘德維奇道:“什麼心?”萬堂主道:“無恥之心,毒辣之心!”味兒不對,餘德維左右的盛安馬佑幾乎一同拍桌而起,戟指道:“大膽,姓萬的,你怎敢口吐如此忤逆之言”話到一半,兩人忽覺意識模糊起來,眼中萬堂主等人似乎在冷笑,不久,連同餘德維先後軟倒……
醒來時,餘德維三人發現自己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跪在一條大船的甲板上,體內一點兒內力都使不上,憶及暈厥前之事,才知道受了暗算。萬堂主等人則在四圍嬉笑望着,加上船下江水滔滔,餘德維有種沒頂般的預感,他怒道:“萬堂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可知在犯上作亂麼?若放了我等,萬事好說,不然流沙幫數百年的幫規不容你置喙!”萬堂主哈哈大笑,道:“餘德維,死到臨頭還在做白日夢麼,此刻,你只是階下囚,沒有任何話事權,至於幫規,嘿嘿,目前觸犯幫規最多的舍你其誰?!”盛安馬佑慌道:“萬兄,我二人只是被他脅持,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放了我們吧!”萬堂主冷笑道:“你們一個身爲刑堂堂主,一個是總舵主,沒有你們的助紂爲虐,餘德維也放肆不到這種地步!”
餘德維好歹久處上位,既知沒有幸理,氣勢上來,冷斥盛馬道:“沒骨氣!”他轉向萬堂主,冷笑道:“萬堂主,縱然把我拿下,你們推舉誰爲幫主?憑你的本事,怕還不足以駕馭整個流沙幫吧?”萬堂主早有計較,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在你離開總舵的這段日子裡,我們早選出了一位讓人心悅誠服的大當家!”他轉首道:“有請大當家!”
接着,在衆人讓出的過道里,一個人從船艙掀簾跨出,頭戴書生巾,一身文士袍,幾寸黑髯,四旬左右,當真有幾分上位之氣,餘德維驚道:“宋良士!”
“不錯,正是宋某!”宋良士走近,平淡應對。餘德維冷笑道:“你身爲千蘆湖百丈荷花澱頭領,摻和進我流沙幫事,不太合江湖規矩吧?”宋良士聳眉道:“宋某原本也不想摻和,但是”他長聲道:“宋某行遍江湖,還不曾見過你這種逆天滅倫,無恥無義之人!”萬堂主代答道:“前些日子宋大哥來拜會江大當家,驚聞慘死噩耗,由於宋大哥與大當家本爲莫逆,經不住他的赤誠追問,我們才把真相告訴了他,而我們商量之下,覺得宋大哥能力出衆,兼具仁義之名,才跪地請他答應除掉你之後位任流沙幫幫主。”
餘德維狂笑道:“可笑啊可笑,宋良士在千蘆湖還有一百多兄弟,你們難道就不明白他任大當家之後會把他的兄弟調來,架空整個流沙幫麼?”萬堂主道:“不會放棄千蘆湖的兄弟,這是宋大哥一早就說出的話,也是他拒認流沙幫大當家的原因,但是我們思量過,流沙幫與千蘆湖,合則兩利,到時同爲一家,不分彼此,何談架空之說?”宋良士道:“宋某爲人首重一律字,律己、律人,千蘆湖的兄弟要來,也只能從最下面的職位幹起,絕不會稍有偏袒!”另一人道:“餘德維,我們寧願相信宋大哥這個原本的外人,也不會再信你這頭熟知無比的狼!”又有人道:“到以後兩方合一,流沙幫必定實力大增,江湖地位水漲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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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馬佑急叫道:“宋大哥、宋大當家,餘德維做下的那些事我二人並未參與,我們只是受他所迫,不得不隨在左右,萬望大當家明斷啊!”萬堂主冷笑道:“休要找託詞!你們縱然沒有直接參與,也少不了進言佐惡之罪,該當與這廝一併論刑!”二人肝膽俱喪,求饒不止,並細數對流沙幫的貢獻。宋良士忽親自上前,拂斷二人綁縛,扶起道:“你二人也是立過大功於流沙幫的,宋某怎會心中無數,萬堂主,宋某爲他們兩個求個情,如何?”萬堂主道:“此事全憑大當家決斷,盛安馬佑,還不謝過大當家仁心慈悲!”二人忙磕頭謝恩。
宋良士道:“但二位兄弟畢竟犯了過錯,這堂主和舵主之職怕不能再任了。”兩人能保命就謝天謝地了,哪兒還敢奢望別的,都道:“我們願從最底層的職務做起!”宋良士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等會兒揭發餘德維惡行還盼兩位不要留口。”盛安道:“大當家放心,縱然是涉及到我們的,我們也不會隱瞞不說!”
餘德維見此,已知死命難逃,冷聲道:“姓宋的,你們想怎麼處置我?”
宋良士道:“自然是依據流沙幫幫規量刑,萬堂主,請幫規出來吧!”
“是!”當下一人捧着一個托盤送到了萬堂主手中,他翻開,每念一條幫規,在盛安馬佑及在場知情者的協助下,大陳餘德維觸律的事件,最後共有十八條觸犯。萬堂主總結道:“現已證實罪者餘德維共犯有十八條幫規,第一條:‘不可逆倫犯上’!”
宋良士道:“餘德維,你認還是不認?”
餘德維嘴一撇,不屑道:“我認!”
“第二條:‘不可禍起蕭牆’!”
宋良士道:“認否?”
餘德維語調不變,道:“認!”
當下,每宣讀一條,餘德維就認下一條,最後,宋良士嘆道:“祖宗三十八條規矩,你觸犯達三十條之多,按刑堂條律,你要生受三十次凌遲,割下血肉拋入河中餵魚!”
餘德維就算再英雄好漢,這時也忍不住面露恐懼,張口欲叫,兩個刑堂的人已過來,塞入他口中破布,爾後綁到了桅杆上。萬堂主道:“有請鬼刀劉!”一個提着把短刃的老頭走出,道:“多少?”萬堂主道:“三十!”鬼刀劉嘆道:“唉,有十多年沒動過三刀以上的刑罰了,今日可要好好享受享受。”有人笑道:“你不是還有個綽號叫慢刀劉麼?我們不急,你也不用急。”
鬼刀劉笑道:“那就好。”在餘德維幾已爆裂的驚恐目光中,鬼刀劉慢悠悠走近,對衆人道:“刑律似鐵,有哪個怕見血的還請避開!”他又轉向餘德維,道:“小子,天要懲罰你,沒人可以救的,休怪小老兒了!”說着,一刀下去,一片肉下來,血流不止,看到那片肉,他訕笑道:“多年不用,手藝生疏了,原本不該流這麼多血的。”他把那片肉拋入河中,掏出一個小罐,用刀挑了些糊狀東西,敷在傷口上,那血很快停了。這時衆人忽聞到一股騷臭味兒,鼻子一尋,竟源自餘德維,宋良士道:“劉先生,快一些吧,我等只爲完刑,不爲觀賞。”鬼刀劉笑道:“好,好。”果然他一刀快似一刀,每割下一片肉就拋進河裡,血流太快則糊上東西,到第十五刀時,變生,餘德維陡然掙斷了繩索,用頭將鬼刀劉撞開,一下躍入了河中。衆人驚呼,喊道:“餘德維跳水逃走了!快圍捕!”
當下有十多人持短刀躍進水裡,同時在不遠處巡邏警戒的大船上也有不少人入水織網圍捕。宋良士面色沉肅,萬堂主道:“大當家不必心憂,這廝身無寸鐵,又重傷在身,不敢與咱們的人鬥,過不久肯定會出水探查情況的。”他吩咐道:“拿飛勾來!”不久勾來,萬堂主持勾在手,緊緊的盯着河面,與此同時,其餘幾條大船上也有人持勾觀望。果真,不久後餘德維的身形猛然出水,還未等看清周遭情勢,七八條飛勾同出,分別勾在了餘德維不同部位,衆人一發力,這惡人被凌空架出,在大船錯身的瞬間,嚓的一聲,整個身軀四分五裂,散向河中。
作惡多端的餘德維總算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萬堂主仰天呼道:“老幫主,江大當家,無數被害的兄弟,你們的仇終於報了,安息吧!”
所有人久久無語,見證着這懲惡揚天的一幕……
少室山上,六大派完成了十年一度的論武,下面當然是討論對付月魔教的事,武林盟首腦正好也在,張盼道:“除去月魔教不可拖延太久,武林盟願仰仗六大派,聽候諸位前輩差遣。”白眉道:“六大派名義上還是武林盟成員,張小子,你這‘聽候差遣’可用得不對。”黑道人道:“正是,反該是你們想辦法,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出把力纔對。”這些人要麼坐關、要麼雲遊,養就了恬淡的性子,早不理江湖事務,再說,他們骨子裡並非看得起月魔教,先前山下沒動手,不過是有震天雷怕弟子傷亡太多。
張盼只好道:“以晚輩之計,月魔教第一爲器利,地精、震天雷、連弩、投石機這些我正道斥爲奇技淫巧,並無精通之人,另外,我們一直沒弄清月魔教據點在何處,就永遠不能真正除去。所以晚輩認爲,應該首先召集大批各正道人士,包括能工巧匠,做出可以對抗對方的利器,同時,藉助所有同道的訊報,摸清月魔壇址,一舉殲滅!”
宗五穀頷首道:“張小子這計不錯,那麼,你們就先去做吧,最後萬事具備了,再來通知我等。”張盼奇道:“諸位前輩要”宗五穀道:“自然要在少林寺聚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昨天弟子們都在,哪兒能真正放開手腳。”這些人是各派的根石,若真有哪方在比試中敗了,輸者滿派都會顏面大失,仇怨也可能結下,但他們的好勝之心還是壓不住的,只能等弟子們走了,藉助少林寺這個平臺,真正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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