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蕭雲行爲並沒有結束,而是改換了動作,不是去攻擊眼睛了,而是轉向所處身的頭顱正中,相當於人體百匯的地方,以月明輪的輪背開始運巨力敲擊下去!
嘭!嘭!嘭!
一時,還沒有人看懂蕭雲要做什麼,畢竟,以輪背砸獸體,很難說可讓膚質韌厚的海獸感覺到疼痛或造成什麼傷害,倒不如以鋒刃集中於一處,以蕭雲固定的位置來說,想必用不着多少下,就可破開獸膚,真正傷害到它。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然而,蕭雲的意圖不久就呈現了,那原先急劇反抗、掙動個不休的海獸,竟然嘶鳴小了下來,連雙目中的赤紅似乎都消淡了,與此同時,身體動作放緩,似乎不再覺得頭部之上的人體有所忤逆,至於身體受到的彈丸攻擊,則再次顯得不痛不癢起來。
這一下,遠觀的樑無憂明白了過來,原來,蕭雲不是要傷害它,而是要進行馴服!
要馴服,刺激性的疼痛就不可再用,用重擊,敲打其象徵尊嚴與不馴的頭部正中,就相當於晨鐘暮鼓,或者醍醐灌頂之功效,還能打壓其躁動不安之心,這與馴服野馬是相同的原理!
想通了這一點的樑無憂,馬上命艦隊停止炮火。
而此刻的蕭雲,也最後發出一記,停下來,呼呼喘氣。
總算讓這巨大的傢伙安定了下來!
而不論是上、還是下,都感覺不到了攻擊的海獸空海,終於真正安靜了,或者說,是溫馴。
場景是鮮明的,空海依舊挺立於海中,然而其不再翻波動浪,口中發出的鳴叫,明顯是在討好、親近,而其頂上的蕭雲,則很是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顱,偶或拍打幾下,極像主人在親暱馬兒。
這一瞬間,岸上,人羣喜悅山呼:英雄馴服了海獸!
樑無憂等人也眉目舒展,只要海獸威脅不再,其下就好說了。
而最安心的則是綵鳳宮主,雙手這時才鬆懈了下來。
而海中那一邊,船隻之上的諸多倭奴,則一時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或者說,他們根本難以相信,在自己印象裡是爲東夷“倭島聖獸”的空海,竟然能被一個人、一箇中原人用簡單的方法就制伏了,這怎麼可能,又怎麼可以?!
比較冷靜的,還是王最,他幾乎遠遠就感覺到了那廂艦船之上的樑無憂那逼視過來的目光,海獸一除,恐怕那些人緊接着就會將炮口對準這裡,追擊而來……這一想,他打了個哆嗦,將倭奴們驚醒,道:“小十郎大人,怎麼辦,千萬不能讓樑無憂追過來啊!”
小十郎此刻也回了神,忽然再次轉向那身邊持着古怪樂器、先前將空海召喚出來,似乎是馴養師的人,用倭語連串吩咐。
那倭奴一點頭,開始準備,然而,他不是直接吹奏,而是緊接着吩咐更下面幾個類同服飾的人,一同取出幾個不同的樂器來,開始合奏出古怪樂曲。
小十郎在此間隙中,向王最冷笑着下保證道:“看着吧,想征服聖獸,遠沒有那麼容易,聖獸的野心,還在更後面呢!”
小十郎有資格自信,這條海獸空海,是倭島人自小以人肉爲主食喂大的,那些人,要麼是異己、是囚犯、是俘虜,甚至是尋常的倭島平民,可以說,空海食人無數,已養就嗜血的本能,這種特質,怎可能簡單就被消除?
果然,在馴養師們的合奏之下,古怪的曲調傳播開去,當空海承接了這股樂音之後,突然就完全的靜止不動了,而其頂上坐着的蕭雲,卻看見這海獸目中先是呆滯,接着再次赤紅起來。
不妙!
蕭雲剛浮出這個念頭,就聽空海乍然的兇厲鳴叫一聲,再次劇烈掙動起來。
這次,蕭雲沒有幸免,被從頂空拋開,落向海中。
本來,以猛力馴服空海的過程,就消耗了他大量氣力內勁,一時怎麼可能回覆,這巨顱再一掙動,蕭雲當然就把持不住了。
這一變故,讓小十郎等喜不自勝——畢竟雖然口上說得自信,對於蕭雲這種常含不可思議,能做出超乎常人意料的行爲的人,己方對空海的舊有操控還能否奏效難說,但事實就是事實!
而百姓一方,也無一不驚呼出口,綵鳳宮主尤其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識地想入海救蕭雲,又哪裡能夠做到,只能是停在了最後一步,她也知道,自己的功力,根本就入不得海。
好在還有樑無憂,他見墜空的蕭雲無所憑仗,若在落水之前就又遭受怪獸襲擊的話,就不妙了,忙命先前停下的衆艦隻再次開火,只不過,這次的炮彈,對於發狂狀態下的怪獸,似乎效果更小,不過,這也將空海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但也不見得是好事,因爲赤紅雙目的空海,開始整體性地遊動,並不極速,甚至相對緩慢,但其遊移目標卻確定無疑,如一座大山,向着艦隊的方向、向着岸邊壓迫而去。
意識到危急的岸上人羣又開始慌亂中驚叫着開始遠離,但是,龐大人羣的混亂撤退,與龐大怪獸的移動效率,根本難成比例。
看着越來越靠近、龐大的巨獸身體與頭顱,樑無憂心中一陣慘然,到此爲止了嗎?
他也想退,但岸上人根本還未離遠,作爲掩護的自己這些人又哪裡能放棄職守,衆艦隻只能不敢停歇地裝填、調整炮筒、發射,期盼積少成多,能在最後一刻將怪獸擊倒!
那一廂,看到了趨勢的小十郎哈哈大笑,於船上跳着腳叫道:“聖獸,衝吧、衝吧,將那些人統統殺死吃掉!”
依舊身處空中,無力行動的蕭雲,由側面看到了赤紅目光空海的真正目的,不是爲了某種破壞,而是那些人,艦隻之上的樑無憂、岸邊尚未退卻成功的百姓,以及,遙遙望着自己,於岸上不願有半分後退的義姐綵鳳宮主,恐怕,在自己安全上岸之前,她都不會顧慮自己的安危……不敢再想象下面的事情,蕭雲閉上了雙目,心道:“東海之旅,到此爲止了麼……”
然而,落至最低時,並沒有自然而然的撞擊入水感,蕭雲竟然覺得身體一穩,竟然憑空停在了某個位線上,而對應的感受,則是下方後背之上某種鋪展着的物體的柔軟感,接着,蕭雲被放下,落足,自己也見識到了轉變的原因。
原來,救下了自己的,竟然是一把巨大比例的蒲扇,而持扇的主人,則是一位大肚腩對襟敞衣的漢子,頗有份仙質居士的氣派,其形象讓人不由聯想起某位傳說中的仙人。
兩人腳下踩着的,則是一看不出材質的特異木舟,看得出來,是專門爲快速而設計的。
蒲扇居士制止了蕭雲的感謝以及可能的身份詢問,鄭重道:“其他後面再說,當前首要的,是制止住這海獸空海的狂性!”
由其話中,似乎對這海獸有着某種熟識。
蕭雲點頭,忙道:“兄臺請指示如何做!”
蒲扇居士道:“那好……看到哪裡倭奴船隻上的操縱者了麼,咱們首先要將那些人除去,以不讓空海的嗜血欲增加!我來操縱船隻,閣下來動手!”
“好!”
蕭雲剛應過一聲,就見胖居士蒲扇向後面水體一扇,腳下扁舟就以箭樣速度向着倭奴船羣衝刺而去,倭奴們本在歡呼高興,不想突然殺出這麼一個人,救下了蕭雲,向着自己等衝來,明顯陣營敵對,欲於己不利!驚慌之下,倭語響亂成一片。
小十郎也暗吃了一驚,忙安撫住衆手下,命其向疾速而來的一舟二人展開各種攻擊。
忍鏢、弓弩、甚至隨身刀匕,只要能阻止二人接近的,無一不用。
然而,蒲扇居士對腳下舟體操控得太好了,而舟身上前方的蕭雲,已經恢復了部分功力,持輪於手,對那些向着自己密集而來的攻擊,或者視而不見,任其落入身邊海中,或者躲避開來,或者以輪體格擋,總之,根本不可能有東西傷到二者分毫。
也有激靈的倭奴,不是攻擊人,而是去攻擊小舟,但是,那些利器攻擊到舟體上後,竟然是綿軟軟地彈開,根本刺不進舟身分毫,更別提破壞了。
而此情態之下,小舟已經閃入了船羣之中,於縫隙間遊弋,依照那方向氣派,明顯就是爲首者小十郎所在的船體,小十郎預見到了這一點,驚慌失措,大喊着發令讓其他船隻移動阻擋,同時讓自己這艘船急往後退。
然而,劍魚一般的小舟,所行睥睨,很快的,就衝破了重重阻礙,彷彿從天而降般,到達了目標之前!
那一瞬間,小十郎心頭大寒,他已經看見舟首蕭雲在前的右手動了,暗光一閃,那莫名圓形兵器就脫手向自己飛來,想起曾經於東海城頭看到過的蕭雲以此發威擋掉忍鏢的場面,小十郎亡魂俱冒,竟然一把做出一個不需要去思考卻最能體現恐懼感的動作,不顧體態地趴伏於地上,如縮頭烏龜!
何止是他,當看見蕭雲臨近時,此船上的其他武夫紛紛是類似的動作,甚至王最是更早四肢着地的,但是,這些有武學基礎的人避過了,那幾個原先合奏中的馴養師卻沒有這個能耐,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削除巨大傷口,慘叫聲中齊齊殞命,那些樂器自然也脫了手,或是滾入血泊中,或者落入大海。
而那月明輪繞行一週之後,也飛回了其主人蕭雲手中。
小十郎側眼就看到了血跡,忽然明白,蕭雲的第一目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同一船上、自己身邊的這幾名馴養師,那麼,下一步他又會瞄向誰呢?
有先前獨立馴服聖獸在先,蕭雲的武力在衆倭奴眼中已經是不可抗拒的級別,小十郎哪裡還敢尋思對抗,忙於趴地中傳倭語命所有船隻呈直線自散開來,逃命再說!
於是,原本是想擠夾蕭雲的衆船隊,竟在一個指令之後,發散逃離,小舟方圓竟然空出一個一步步擴大的海面空帶來!
蒲扇居士不由停了催舟動作,而是側面向水面扇擊一下後,小舟就一個大旋身,反轉停了下來,舟首所指,正好與來向相反。
蒲扇居士馬上道:“時間有限,這些魚蝦就過後處理吧……咱們先去制止空海!”
蕭雲一點頭,就見蒲扇居士再次催舟,向着正前方,岸邊,海獸空海的方位,急速而去。
而此刻,空海已幾乎要接近到樑無憂等的艦隻了,一個暫停,頭顱擡升,開始做俯衝的姿勢,恐怕下一刻,張開的巨口就會瞄向艦隻上的兵員!
“怎麼辦?!”
遙遠而無力去做什麼的蕭雲,忍不住急躁出口。
蒲扇居士未有直接回答,而是停了揮扇,讓小舟去自由地接近海獸,竟伴着縱情的舞步,以悠長的聲音唱起歌來,歌詞曰:
自言海中緣,長歌雲破萬,目視無餘子,相伴唯一帆,今遭一蛟龍,鬧波擾清閒,一字馴服之,再字留腳畔,從此蛟代舟,逍遙到天邊,曾行幾回俠,曾碰幾回仙,所見皆度化,所觀皆成篇,偶醉有一日,世上成千年,若然又遇兄,把酒再問盞……
詞篇以及聲腔倒是仙韻十足,無可替代。
只是,唱這歌有用嗎?
莫非,這已經發了狂的海獸能聽懂?
然而偏偏,當這歌聲傳過去時,海獸空海竟於最後一刻停了下來,其巨牙與一艘船上兵員們相距不過丈餘,再接着,於那些士兵們思維近乎停滯心理承載到達極限破裂之刻,空海合上了巨口,緩緩擡升回空中,龐大的軀體扭轉,竟轉向了身後去。
它似乎在靜靜地聽歌。
而樑無憂等人、百姓們也停了所有動靜,一同聽着那流揚開來的歌聲,一遍又一遍。
漸漸的,變化起來了,怪獸空海,竟然慢慢的目光柔和了起來,最終,赤色不見,顯然,倭奴們那一陣蠱惑之音的作用已經消除了。
繼而,空海似乎總算想到了什麼一般,低鳴一聲,獸首壓下,向着扁舟上的二人湊來。
這一刻,蒲扇居士才停了仙人一般的舞步,大呼一口氣坐倒下來,擦了一把後發的汗,看得出來,其對先前的那招的效果也心裡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