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醒的時候美歡已經被一遍遍的鈴聲折磨得可以完全無視所有噪音酣然入睡了,江雪拎起手機一看,二十二個未接來電。饒是還躺在牀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這個男人,算是猴急嗎?
輕手輕腳地溜出宿舍給他回撥了過去,她到底年輕,聲音裡於是掩不住笑意道:“師兄,你從意大利回來多久了?怎麼都不聯繫我?是被映涵姐姐管得嚴了嗎?你叫她別多心,我就是想請你吃飯,沒別的意思!”
什麼叫做他不聯繫她?什麼叫做被姜映涵管得嚴了?顧柏然給她打了一夜的電話——他發覺自己在這個狡黠的女孩面前就變得格外執拗和不可理喻,明知道她不接極有可能就是睡着了,可是就是像發了瘋一般的打了一夜,本來窩了一肚子的火,然而聽到她如此倒打一耙後又忍俊不禁起來,醞釀了一晚上的狠話莫名其妙地就變成溫言道:“回來了好幾天了,正好看到你在佳微妮大放異彩。這幾天怎麼樣,做助理累不累,還受得了嗎?要是受不了畢業後就來collaud,有我在你不必這樣辛苦。”
他的聲音溫柔細膩,恍惚間北京一月凍結着冰霜的空氣好像一瞬間裂開了一道口子,一瞬間竟叫江雪有些茫然而感到不真實:這樣的語氣是對她麼?
難道她的生命中不應該始終是質疑麼?諸如,她?就憑她,也有可能美院嗎?就憑她,也想找個財貌俱佳的男人?
難道她的生命中不應該始終是決絕的麼?要麼是奔波勞碌但出人頭地的暢快,要麼是默默無聞而老死在南方小城裡的孤寂,永遠無法有一個溫情的懷抱給她去任『性』並幸福。
所以一時間竟讓她茫然無措,慌『亂』中定了定神,彷彿從沒聽懂過他的話一般大咧咧地笑道:“受不了啊,被你打敗了。”
一個看似反應慢半拍的女孩,多半正是因爲敏感所以膽怯而不敢相信幸福的,只等着你再次確認罷了。
這話在顧柏然聽來卻是一語雙關,迅速在心中默認了一個念頭,好像一股電流擊中了身體的某處柔軟,竟有了十六七歲時暗戀隔壁班女生的心情,有些忐忑道:“那……晚上我去接你?”
顧師兄啊顧師兄,江雪心裡苦笑道,你敢更曖昧一點麼?敢不敢把話說明白?接我做什麼?
她從來是個精明計較的人,並不是男人一兩句甜言蜜語就可以哄得她心花怒放的。
因爲心花怒放之後,必定開到荼蘼,所以嘆了口氣接着試探道:“好啊,正好要請你吃飯呢,欠你的人情不還,趕明兒你放高利貸我可還不起~~”語氣燦爛而了無心機。
這一回,他卻好像聽懂了,在電話裡沒有說話,也沒有掛斷。那是一個嚴寒中的,呵着白氣的北國清晨,彼此在手機着聽着對方的一呼一吸,就好像攜着手在雪地裡走了很遠很遠,天地間安靜單純得只剩下兩個人,聽得見共同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的聲音。
半晌,顧柏然突然道:“你起來了沒有?我現在來接你。”
潁川之言:總有那麼一羣人,比如金牛座,你以爲她們不明白嗎?不過是裝做不明白罷了,因爲眼前的幸福,她們不敢觸碰。她等着他的進一步靠近,然後她會義無反顧,斷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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