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園林中,曲音流淌,如高山之水,從天而下,落入凡塵,引人入境,妙不可言,剛一走入這一片園林,顧知便沉浸到了這曲音之中,無法自拔。
除了顧知,這周圍還有許多人,這些人或是抱琴,或是扶着琵琶,又或是手持玉簫……各種樂器都有,男女老少都有,卻都彷彿神怔一般,入定了,林軒看着這一幕,淡淡一笑,走了進去。
在這一片園林中,他感受到了八股皇者的氣息,園林的中間,有八個人環繞而坐,都是皇者,拿着不同的樂器,奏起一曲傳世樂章。
琴、琵琶、簫、笛、瑟、壎、笙、鼓,八種樂器,八個皇者,共譜一曲,這一曲之中有八種聲音,像是合鳴,又像是在彼此爭鋒,八種道意,一般的人聽了自然就被帶入其中,進入了音境。
這就是鬥樂,若是沉浸到樂境中,那便是敗了,堅持到最後的一個人就是最後的勝利者,最後可以獨奏一曲,爲樂中之聖!
林軒走入其中,沒有和八人一般環繞而坐,而是直接走到了中間,盤膝,拿出了鳳棲琴,看向周圍的八人,臉上浮現出笑容。
八人俱是看了林軒一眼,神色微凝,手中的動作卻是沒有停,曲音不絕,鬥樂還在繼續,林軒加入,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插曲而已。
八人之所以環繞而坐,這是很有探究的,這樣一種做法,八人中的每一個承受的樂音都是一樣的,而林軒卻是直接走入了最中間,這已經犯了大忌。
坐於最中間,就相當於一人承受八個人的樂音,以一敵八!
“年輕人,這裡不是你能來的,離去吧,再坐一會兒,你會有性命之危的。”
耳邊有一個聲音響起,林軒看向說話的一個人,是一個手持玉簫的人,一身青衣飄然,是一個儒雅中年人,面容很凝重。
“多謝!”
林軒聲音也傳入了這人的耳中,卻沒有離開,依舊坐在八人之中,手撫琴絃,眼睛微閉,氣息一沉,周圍的空間都是一靜。
悟道古經自行運轉,讓心靜如萬古星空一般,一曲琴音,從林軒的手中流出。
琴音綿綿,並不急促,並不像八人一樣,如高山壓頂,氣勢磅礴,反而給人一種截然相反的沉靜,沉靜中卻是帶着一股死寂的氣息,讓人心窒。
林軒的琴道來自於九幽曲,不管如何彈奏,始終有九幽曲的死寂蘊含其中,一般不會太過明顯,但今日一人獨對八人,卻免不了顯露了一些。
周圍八音,氣勢如山,又如海嘯,要淹沒世界,吞沒了林軒,在這驚濤駭浪中,林軒巍峨不動,如那萬古的神山,萬古不朽!
時間流逝,晃眼便是一個時辰,一聲悶哼,手持壎的一個皇者嘴邊流出了鮮血,目光漸漸沒了神色,心神已經沉入了林軒等八人的音境之中。
第一個人,敗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很快,又是一個人,直接一口鮮血噴出,他手中的一面鼓被染成了血色,僅僅一瞬間,也沉入了音境之中。
“噗!噗!噗!”
連續三聲悶哼,又是三人敗了,心境被破,被引入了音境之中,曲音中又少了三股,林軒坐在八人中間,依舊是一幅淡然的模樣。
九幽曲,來自於封天廟的傳承之一,豈是一般凡俗之音可以相比的,就算是活了幾千年,對曲樂一道入了魔的人,依舊與林軒有一段差距。
這就是起點,林軒的起點太高了,高得這些人根本不能比。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了半日,園林中的曲音還沒有停止,只剩兩股琴音在對峙着,都是琴,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一邊如江河之水,決堤而下,要淹沒大地,氣勢之強,不可阻擋,另一邊卻是沉靜得如同萬古星空,任你日月滄桑、生死輪轉,永不波動。
環繞林軒而坐的八個皇者已經敗了七人,還剩最後一人,這一人林軒認識,就是那曾經邀請來縹緲樓的樂千秋,被稱爲大元琴皇的人。
大元琴皇,乾域公認的音道第一人,今日卻也遇到了對手,鬥得難分難解,這人就是林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撫動鳳棲琴,神色沉靜。
黃昏落日,一輪圓彎月從天邊升起,很快這一輪彎月又落了下去,一縷紅霞撕破天際,已經一天一夜了,縹緲樓中的琴音還未停止。
“嗤拉!”
突然,一陣斷絃聲響起,打破了音境,另一邊的琴音也停止了,所有人陡然醒了過來,看着場上的一幕,所有人都是一驚。
場中還端坐着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他們熟悉的人,音道第一人,樂千秋,而另一人卻是一個青年,坐在八人的中間,雙膝上放着的也是琴。
誰勝誰負?衆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着,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樂千秋的身前,他的琴上,一根琴絃隨着一陣微風,飛了起來。
琴絃斷了,敗的是樂千秋!
最後的勝利者是這個青年,這一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園林的,坐在八個皇者的中間,一人獨鬥八人,其中還有音道第一人,卻是勝了。
“你是誰?”
八人中,手抱琵琶的一個綠衣女子問道,這個女子身着綠衣,有一種清冷的美,看着林軒,眼中又震驚之色,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
“小友,一個月了,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想不到最後你居然是如此出場。”
林軒沒有說話,倒是樂千秋將話接了過去,他看着林軒,臉上甚是精彩,他雖然知道林軒的音道造詣極深,卻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擊敗自己。
“抱歉了,修煉了一陣,忘記了時間,今日纔來,讓各位久等了。”
林軒抱拳,看向周圍的人,周圍人俱是回禮,也向着林軒拱手一禮,至於最外面的顧知,也從地上一點點清醒過來,腦子中一片漿糊。
模糊的聽到幾句話,似乎是八個皇者都輸了,這勝利者另有其人,陡然,他的神色一驚,瞬間清醒過來,一個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
“公子!”
這一句話,所有人都是一驚,看向顧知,臉色有些不好看,顧知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看到無數道目光看向他,身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