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早已黑下,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是上弦月,星星眨着眼睛,天空沒有一片雲彩。
沒有可欣,張宣蒙感覺谷中靜得可怕,偶爾一兩聲鳥鳴,更顯詭異。
一時又想到秘笈,急奔進屋翻找。哪知竟是遍找不到,不由得更加害怕,心中忽然對秘笈無比憎恨起來。
他一直坐在門前,眼看着月亮又慢慢向下沉去,已入夜了,朱可欣還是未回來。
偶爾風吹樹枝,發出沙沙聲響,或偶有黑影晃動,他便猛撲過去,大叫着可欣。
可是,每次山谷中只回蕩着他的“可欣,可欣”大叫聲,始終沒人迴應。
就這樣,張宣蒙睜大雙眼,盯着谷口,一眨不眨,直坐了一夜,也沒等到朱可欣回來。
天快明時分,不覺打了一個盹,卻又夢見朱可欣被修羅教與武當派的惡人抓住,正大呼救命,不由一驚而醒。
張宣蒙望着屋中可欣的牀鋪,厚厚的茅草,軟軟的,但也空空的,與他的鋪子相連。
他們的鍋碗、衣服、石几、石凳,還有外面的小毛驢,一切未變,只是少了朱可欣。
張宣蒙不禁落下淚來:“可欣,你到底在哪裡,你怎麼了?”用手摸摸朱可欣曾打坐的地方,只見她前天用松枝、花朵扎的花環,仍蓋在上面,樣子未變,只是焉了。
張宣蒙把花環拾起,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暗道:“可欣,無論你到了哪裡,被什麼人劫走,我都要找到你。”拿起一塊鍋巴吃了,又揣了兩塊在懷中,出谷尋找。
接連兩日,張宣蒙將近處山峰山谷尋遍,也沒發現朱可欣的影子。
這一天,張宣蒙走出山谷,來到山南面,只見這裡林木蔥蘢,山巒如黛,景色清秀,遂向目光所能看到的一座高高山峰而去。
沿途山勢越來越陡,山石景色越來越奇,快到山峰頂,能走的山道忽然變得狹窄起來,僅容一人立足。兩邊深淵絕谷,向下一看,頓覺眩暈不止,下面白霧茫茫,深不知幾何。張宣蒙想退回,又怕錯過可欣,便手腳並用,慢慢爬到山頂。
忽然隨風隱約傳來說話之聲。張宣蒙心跳加快,小心向前走了幾十步,隱在一塊大石後,向峰頂望去。只見峰頂有兩個人,坐在最高處,赫然一個便是他前日碰到的老道士,長鬚飄飄;另一個卻是一個老和尚,滿面紅光。心下失望之極。
這時離得近了,只聽那老和尚道:“看來這上山的不是無性那老尼,似是一個常人。”
那老道接着道:“可能是一個未成年人。唉,我們是白等這三天了,這老尼姑向來是一個守信之人,既然十年前約好,於今年四月十二日,在這黃山天都峰相見,怎麼會不來呢?難道她圓寂了,以這老尼姑的修爲,再過二十年也不應該啊?還是她出了什麼意外?”
那老和尚道:“但願她沒事。轉眼已四十年,我已老了,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年輕時的樣子?想四十年前,她於少林寺中大鬧一場,如在眼前,唉,冤孽 ,冤孽。”
那老道笑道:“大和尚 ,你參禪參了幾十年,難道還沒有參透這個色字嗎?居然還惦記着這老尼姑的模樣。”
那老和尚沉吟半晌道:“是啊,一切皆是虛幻,什麼和尚尼姑,與白骨骷髏有什麼分別。”
那老道道:“大和尚,即然你心中還惦記着她,爲什麼當年不蓄了發,還了俗,與她作一對神仙般眷侶?卻去作這牢什子的方丈?”
那大和尚道:“阿彌託佛,那時師命難違啊。你也知道,少林自百年前被玄都道人打的一敗塗地後,聲譽一落千丈,反倒不如武當,先師傾其一生,也未能使其重振,便期待我能繼承他的衣鉢,實現他的願望,所以堅要我主持這少林寺。”
老道道:“是啊,你大和尚確是大有本事,幾十年來,把少林整頓得好生興旺,現在隱然又是武林中第一大門派,遠過武當。
可是,最近修羅教也是名聲大振,聽說去年搶了玄都門的秘笈,只怕江湖中從此又要多事。那修羅教卻非當年的玄都道人可比,野心太大,只怕要一統江湖,千載萬載,作武林中的盟主霸主呢?”
老和尚道:“你說得不錯,這着實另人擔憂。我本打算在見過你與無性之後,把當年的因果了卻,便辭去這方丈的位子,潛心修練易筋經,以便能治住那修羅教的大魔頭,誰想無性竟然未來。
現在三天已過,想來她是不會再來了,我的心願終是無法了結。咱們再等半個時辰就離去吧。”
那老道道:“也只有這樣了。我本想爲你們化開恩怨,沒想到無性會不來,大和尚,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和尚道:“老道,你我幾十年的交情,還說這些幹什麼。只是我對武當最近的做法有點奇怪。”
老道道:“武當怎麼了,玄機掌門爲人不是很方正嗎?”
老和尚道:“是啊,所以我才奇怪。我聽本元師弟說,武當一位道兄帶領二名弟子曾與修羅教爭鬥,又無故殺了一個車伕。與修羅教相鬥也就罷了,爲什麼要殺那車伕,只怕又是與那本秘笈有關。”
老道驚道:“無故殺了一個車伕,武當作事不至於此吧?”
老和尚道:“本元師弟曾細察車伕傷口,確是武當手法,只怕是殺人滅口。你沒聽說朱家逃出了兩個孩子嗎,還帶着秘笈?”
張宣蒙聽他說來,如同親見,佩服至極,心想武當牛鼻子做的還遠不止這些。
只聽老道道:“看來這秘笈乃不祥之物,一旦出現,便要引起一場武林災難,不如毀了它反倒安寧。”
老和尚道:“是啊。但話說回來,那終究是前人的心血所注,怎可輕易毀掉。本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要看什麼人得到它,怎樣運用它了,善惡全繫於人之一念。老道士,那位上山的朋友也蹲得累了,咱們把他叫出來吧,看看能不能帶來無性的消息。”
張宣蒙正聽的起勁,忽聽說到自己頭上,還沒想好是出來還是躲了去,只覺身體向上一擡,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但見那老和尚已站在身邊,袖子搭在他的肩上。
張宣蒙站起之際,不由自主運力相抗,他的玄都神功已有根底,自然而然使了出來。老和尚“咦”的一聲,上下打量宣蒙,大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