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宣蒙點點頭,問道:“以前的媽媽被人殺了?”
春蘭道:“是的。那個媽媽兇得很,毒打一個不願賣身的女孩,碰巧被一位俠女見到,將她殺了,把那女孩救出。”
張宣蒙道:“那俠女什麼樣子?”
春蘭道:“我未見過,有人說她又高又大,如天神一般;有人說她又美又年輕,如仙女一般;也有人說她又矮又醜,象夜叉一般。不過,我們姐妹們都敬她如神仙。”
張宣蒙嘆了口氣,不再出聲。
春蘭道:“我再給你彈一支曲子,讓你高興高興。”說着又彈了起來 ,這次曲調歡快流暢,充滿一股喜慶氣氛。
正奏間,張宣蒙忽聽有夜行人從屋頂踏過,轉瞬間已去了數十丈。張宣蒙一怔,輕道:“你們院經常有武功很高的人來往嗎?”
春蘭詫道:“什麼武功很高的人?是那些護院的武師嗎? ”
張宣蒙笑道:“是那些能飛檐走壁,來去如飛的人,如那俠女一樣。”
春蘭搖頭道:“沒有。這樣的人我從來沒見過。”
張宣蒙道:“你不要聲張,我出去一下。”說着跨步出門,縱身上房隨那人而去。
春蘭不意他說走便走,急奔出門,竟已不見他的蹤影。
此時已近黎明,院中靜悄悄的。張宣蒙月光之下,只見院內亭臺樓閣錯落,房間無數,極是豪奢。那個夜行人已奔過十數間房屋,來到一個閣樓前,輕輕彈了彈窗格。不多時,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那夜行人在他的耳邊低語兩下,轉身沿來路而行。那人也跟着他躥房越脊而去,武功竟遠在那夜行人之上。
張宣蒙大是驚訝,沒想到妓家之中有這樣的高人,遂隱於暗處,待他們過去,方從後尾隨而來。
只見夜行人出了大院,徑向一座山頭奔去,不久來到了一片樹林中。
張宣蒙也進了樹林,遠遠地瞧着。
夜行人在林深處停下,那人走到他面前站定。夜行人緩緩將面紗取下,在那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相隔甚遠,張宣蒙耳目雖靈,卻也聽不到他說得是什麼。
接着,夜行人從懷中掏出一物遞於那人,似是一封信。那人接了,撕開來看,豈知剛剛撕開,身體便晃了晃。
夜行人當即將他扶住,從懷中抽出一物,猛地向他胸口插去,接着將他放倒在地,轉身離開,竟比來時去得還快。
張宣蒙見那人倒地後半天未動,方知不妙,快步上前,俯身一看,只見那人胸前鮮血狂涌,竟然插了一把匕首,深及把柄。
他正看着,猛覺頭一沉,暗叫不好,真氣急速流轉,護住全身,閉上呼吸,向那人瞧去。只見他手中握着一封信,尚未拋下,微一沉思,已知就裡,一縷指風彈出,那封信便輕飄飄地飛出數丈,掛在樹枝之上。
他伸指於那人的鼻翼,竟已沒有了呼吸。再看看胸口,鮮血兀自泊泊流着,猶豫一下,伸手於那人的胸前,按住他的膻中穴,一股真氣注了過去。
過了許久,那人竟輕輕嗯了一聲。
張宣蒙大喜,手指連伸,點住傷口四周穴道,止住鮮血,將他扶起盤坐在自己身前,改由命門注入真氣。
一柱香的功夫過去,那人又輕輕哼一聲,張開了眼,突然叫道:“你、你是誰?鬼、鬼,不要抓我,不要抓我。”聲音竟是歇斯底里,有如狼嚎。
張宣蒙只聽得頭皮發麻,頓時覺得林中充滿森森鬼氣,沉聲道:“你傷得太重, 不要出聲。”
原來那人身上中的,只是赤蠍粉之毒,雖能致人性命,卻不是巨毒。
豈知那人一聽張宣蒙開口說話,竟然一下呆住了。
張宣蒙詫道:“你怎麼了?”
那人半天方道:“你是、是張幫主?”
張宣蒙奇道:“不錯,我是丐幫的張宣蒙。你認得我?”
那人怔了半晌,道:“難道你未認出小、小人?幫主。”他這一聲幫主喊出,純屬自然,
張宣蒙只聽得心中砰的一跳,問道:“你是丐幫的弟子?”
那人全身顫抖,泣道:“小人不敢自稱是丐幫的弟子。幫主,你、你住手吧,小人罪大惡極,不敢讓你出手相救。”
張宣蒙更是疑惑,卻不住手,道:“先將你身中的毒驅淨再說。你胸口的傷雖重,總能治得好。”那人致命的不是所中之毒,倒是胸口所插的匕首。
那人聞言看了看胸前的匕首,嘆口氣道:“幫主,我知道我活不多久了,這匕首已中心臟,只要拔出,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還是省些力氣吧。我有要事稟報,一刻託不得。”
張宣蒙越聽越奇,看着他胸前的匕首,也知要救他太難,問道:“你究竟是誰?有何事告知我?”
那人又重重嘆了口氣,充滿愧疚傷心道:“幫主,小人是丐幫的第一大罪人,難道你真的認不出?”
張宣蒙心中一跳,道:“你、你是白長老?”
那人低頭道:“不錯,正是小人。”
張宣蒙一下跳到他的面前,大聲道:“你真的是白長老?”
那人一離開張宣蒙的真氣,當即倒在了地上,說不話來。
張宣蒙藉着從葉縫中泄下的月光細細打量,此人面色焦黃,背部微螻,從哪點看也不象當日風雲叱吒的白長老。用手按在他的神闕穴上,問道:“你真的是白長老?”
那人一得他的真氣輸入,眼睛又張了開來,道:“是,幫主,小人現在怎敢再騙你?你將我臉上的面具撕下。”
張宣蒙伸手摸到他的下頦,果然覺得不一樣,手指用力一揭,掀起了一塊薄皮。那皮與他的面孔粘得久了,竟是很難揭下。但只露出了口鼻,張宣蒙已認出他確是原丐幫的白長老白玉生,當即住了手,點了點頭。
白長老顫聲道:“幫主,請你再將面具給小人蓋上。”
張宣蒙詫道:“爲何還要蓋上?”
白長老道:“小人無顏以真面目面對幫主。”
張宣蒙陡地想起了阮幫主的死,吳長老的被害,自己的中毒,心中怒火上涌,面上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