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是誰這麼大清早的跑我這兒來唧唧咋咋的叫喚個不停呢?原來是你,可真是稀客啊。”我也不甘示弱,回頭哂笑道。
“你看姐姐這是什麼話,姐姐回宮這麼久,妹妹按理說早就該來給姐姐請個安,道一聲萬福。可是皇上他……”白櫻忽然住了嘴以袖掩口故作忸怩狀,道:“對不起啊姐姐,妹妹不是有心的,妹妹也知道姐姐雖入宮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還是未能得到皇上的恩寵,難免心中有些不忿,可妹妹保證絕不是有心要在姐姐面前來炫耀什麼的。”
“是嗎。”臭娘們兒,我在心裡暗暗腹誹道,可是嘴上還是比較文雅的,“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像你這樣春意盪漾的人還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閒跑到我這兒來,肯定沒什麼好事。說吧,少在我面前拐彎抹角的。”
“你……你嘴巴放乾淨點!什麼春意盪漾?你說清楚。”白櫻被氣得漲紅了臉,也忘記了禮數。“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指使你的好妹妹,在宮嬪的每月的俸祿上處處剋扣於我,若這事讓皇上知道了,擾亂宮闈秩序的罪,你的妹妹能承擔得起嗎?要知道皇上雖然對你還心存留念,可是對你的妹妹可不是這樣。”聲音陰測測的,像陰狠的厲鬼索命一般。
“啪。”一個脆生生的巴掌落在她雪白的臉上,很快便混着胭脂腫起了一片。“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本宮是妃,你是嬪!這一巴掌算是我送給你長長記性。”我獰笑一聲,十分得意,道:“鹿死誰手還說不一定呢?竟敢在我的面前如此猖狂,白璃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不知進退的妹妹。”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暢快!臉都被我打得變形了。咦……不對,這一巴掌的力道不至於有如此明顯的效果,那是什麼!
我剛要湊近仔細去看時,白櫻似乎也發覺到了什麼,慌忙捂住被打腫的地方,恨聲道:“莫清歡,算你狠!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加倍償還的。”說完,便奪門而出。
呵,要我加倍償還,那還要看看你能不能有命活到那個時候!看着那急急忙忙跨出門檻的背影,我雙眼微眯,這背影還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慌慌張張捂着被打壞的臉逃出去的白櫻,偏偏又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前來探望的寶儀與宣萱二人。
“嗯……這不是櫻婕妤嗎?這臉是怎麼回事。”宣萱雖然與莫氏姐妹交好,但是因爲其平常恬靜淡泊不爭不搶的個性,與宮裡其他的女人也到沒什麼深仇大恨。況且憑着顧玄燁對她恩寵如一不深不淺的親睞,這後宮也沒有什麼女人願意與她結怨。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了櫻婕妤,宣萱還是出於好意的詢問了一句。
白櫻恨恨地看了一旁的莫寶儀一眼,低聲咒罵道:“今天早上出門不小心被一隻沒教養的野貓子給抓了。”
“讓我看看吧,簡單的話我可以幫忙及時處理一下,若是耽擱太久,這臉可是會出大問題的。”宣萱小心地想要將白櫻捂着臉的手給挪開。
白櫻卻不漏痕跡的向着旁邊一閃,靈巧地避開宣萱伸過來的手,有些不自然道:“算了吧,沒什麼大問題的,回去上些藥過一陣子就好了。”
“真的沒什麼問題嗎。”白櫻這一瞬間的神色卻絲毫不落地落進了莫寶儀的眼中,她順着白櫻來時的路回頭望了一眼,頓時心中瞭然。嫣然道:“櫻婕妤還是快些回去吧,若是你的臉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這也是後宮的一大損失啊。”
“臣妾知道,不勞煩娘娘掛心。”白櫻聞言知是寶儀故意在挪揄她,心中甚是不悅,連說話都帶着刀劍的味道。
兩路人各自道別後,彼此錯開向着相反的方向而行。
“櫻
婕妤那樣子看上去可是傷得不輕,我隔那麼遠都還能依稀聽到她倒抽涼氣的聲音。可皇后你怎麼還落井下石呢?平日裡的你可不是這般。”宣萱不解的看着寶儀,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看這些腳印。”寶儀纖指指向地面,宣萱沿着寶儀手指的方向看去,地面上赫然只出現了深淺劃一的兩行腳印。
可是宣萱還是不懂,“這與白櫻又有何關係。”
寶儀搖了搖頭無奈地笑道:“你不要每天只是去關心那些音律茶道,若有了空閒時間也多用腦子想想常日裡遇上的瑣事。這些腳印深淺劃一只能說明它們是屬於同一個人的,因爲只有同樣的重量的人,纔會印出相同的深淺的印記。而這兩行腳印腳尖朝向的方向相反,就說明這一路只有那個人來了又回。而我們這一路之遇上了一個人不是嗎。”
“你說這個人是白櫻。”
“嗯。你再看着腳印延伸出去的方向,是不是姐姐所居住的宮殿。”
“確實如此,也就是說,她臉上的傷極有可能是樂姐姐弄出來的。”說道這裡,宣萱終於懂了,恍然大悟道:“我說這宮中哪裡來的野貓,原來是她拐着彎兒咒罵樂姐姐,難怪你對她說話這麼不客氣。”
“當然,你說她會吃飽了沒事兒幹,去找我姐姐嘮嗑嘮嗑家長裡短嗎?除非她昨晚腦子碰門上了!定是她一大早的去找了姐姐的晦氣,卻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姐姐教訓了一頓。”寶儀肯定道,不知不覺的兩人一路閒聊已經到了莫清歡所居住的宮殿門外。
因爲莫清歡不喜歡人來人往的環境,便以凝碧武藝高強爲由,強行的逼着玄燁給她撤去了一大部分宮娥侍衛,只留下了幾個照顧生活起居的老婆子。
沒了門衛的通傳,寶儀攜着宣萱直接踏進了大殿門口,一路輕車熟路的朝着莫清歡的寢殿走去。憑着她們的瞭解,莫清歡閒着沒事兒乾的時候,是一定會窩在寢殿裡不出門的。
“凝碧,你說那女人討厭不討厭,大清早的跑來觸我的黴頭。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還真以爲老孃是病貓了。”果然,纔剛剛一踏進門,便見着莫清歡正對着銅鏡恨恨咒罵的一幕。凝碧正爲她梳着青絲,嘴角洋溢着微笑注視着鏡子中的看似恬靜的美人,卻並不搭話。
“我說姐姐,等你哪天真的成了半老徐娘的時候,看你還敢不敢自稱老孃。”莫寶儀聽聞莫清歡的話,止不住掩口一笑,挪揄道。
“等我成徐娘了,你個小妮子也好不到那裡去。”我將手中的鑲着珍貴的祖母綠玉石金步搖遞給凝碧,眼睛卻在瞪着剛剛進門的寶儀,沒好氣的反諷。
“這是。”在我與寶儀忙着在鬥嘴的時候,宣萱慧黠的眼睛卻在整個屋子裡不停的掃視,我搬過來的新居,宣萱還未曾來過,所以難免會有些好奇。可是最後,引起她的注意的卻是一對鮮豔欲滴的曼珠沙華花型串成的耳墜。
宣萱慢慢地靠近我,眼珠卻一刻也未曾離開過妝奩裡被我丟棄在一旁靜靜躺着的耳墜,目光有些呆滯,口中喃喃道:“樂姐姐,能把它借給我看看嗎。”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彷彿是一具被人操縱着的傀儡,語氣是那麼的僵硬。我微微一怔,不安的情緒在心中越來越清晰,但還是點了點頭。
寶儀也發現了宣萱的不對勁兒,“怎麼了。”她將腦袋湊到我們中間,看到了在宣萱手中靜靜躺着的耳墜,“好漂亮。”縱使高貴如寶儀這樣的女子見到那副耳墜後,還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歎!
“真的是它!真的是它。”一瞬間,宣萱失神的眸子恢復了光華,激動無比道:“我以爲這輩
子我都不可能在見到它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讓我看到它。”宣萱捂住了嘴,低低的啜泣了起來,眼睛還是死死的咬住那串珠子不放。但是,我在她的眼睛中分明看到她是開心的,即便我與宣萱已經結識了那麼多年,卻也未曾見過她這般失態。
“樂姐姐,你能告訴我,你是在哪裡得到這對耳墜的嗎。”宣萱望着我的雙眼迸發出奇異的光芒,讓我無法逃避。我埋下了頭,支支吾吾了半晌不知道是否該說。
“怎麼了?樂姐姐。”宣萱見我許久不曾開口,又重複着問了一句。
“哦,這是我在去南越的路途中遇上一場拍賣會上得來的,怎麼?你認得它。”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說謊,因爲我雖然不知道宣萱與這對耳墜到底有何確切的淵源,但是,我能肯定的是若是我說出了真相,於宣萱來說必然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它畢竟是師兄送給我的信物,更是南越女人最高權力的象徵。
“是這樣的嗎。”顯然,宣萱是有些不願意相信的,可是眸子裡的光華還是被失落的潮水淹沒。宣萱慢慢垂下眼瞼,細長而又捲翹的睫羽覆蓋在她的眼睛上,卻沾染了幾滴水珠,實在是讓人心生不忍。
“宣萱,你是不是認得它。”我試着開口,想要從中找出些端倪,來證實我心中的想法。“它與你年少時遇到的那個白衣少年有關。”
宣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貝齒緊咬着嘴脣就是不說一句話,但我的心中卻已然明瞭。如果真的如我所預料的那般,也許,在這次的計劃中,我的勝算或者說是那些無辜被牽扯進來的人所需要受到的傷害便會少得許多。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不明就裡的寶儀腦子亂得像一鍋漿糊,被我與宣萱之間沒頭沒尾的談話攪得七葷八素。
我卻沒空搭理他,滿腦子想着接下來的計劃,正在思索間,“寒煙。”一向沉穩的凝碧突然驚喜萬分的朝着門外喚了一句。將我的思緒打斷,我回頭看去只見一襲淺綠衣衫像只翩然迴歸的蝴蝶般欣喜地飛奔進了我所在的寢殿。
“小姐,我回來了,你怎麼搬到這裡來了,害得我一通好找。”寒煙帶着笑容嘟囔道。轉頭又見着寶儀,更加激動道:“二小姐。”旋即便給了寶儀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這白眼兒狼,見着了寶儀比見了我還親。”我佯裝生氣道。
“喲……姐姐還吃妹妹的醋呢。”寶儀也是敞開心懷的笑道。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有其他的故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寶儀的眼角邊都嗜滿了笑意。
“呵呵。”寒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知道自己失禮了,連忙討好道:“奴婢不是給小姐帶好消息回來了嗎。”
“什麼好消息。”我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嚴肅問道。
寒煙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俯身在我耳畔悄聲將她這些日子所歷經的事和有關李瑾的消息簡單的給我說了一遍。
“什麼。”當聽到李瑾答應與白雍結盟的時候,我驚叫出聲。瑾哥哥我當然是完全相信的,可這白雍,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我實在想不通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還有瑾哥哥,爲什麼會突然答應與他合作呢?白雍心機之深,他比我看得更加清楚。可是眼下的事已經由不得我再猶豫,既然瑾哥哥那邊已經準備好,我也應該加緊推進下一步的計劃,看來,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更順利。我冷笑出聲,看得旁邊的人都心驚膽戰。
“小儀,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了原來一切的是非黑白都已顛倒,仇人變親人,親人成仇人。到那時候你會恨我嗎。”我轉過身,低低的問道,面容冷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