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看不清楚抓住我的人是誰,但是從她發出的聲音中,還是知道了她就是我早早派出去暗中查找出口的寒煙。
其實從玄燁丟失虎符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便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知道玄燁那天將暗衛帶進我所居住的宮殿之後,那些暗衛便再未離開過,一直隱藏在暗處觀察着我的一舉一動。即便我想要藉機逃離出去也不可能,而且我並不知道玄燁究竟埋伏了多少兵力在我身邊,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藉由這次機會,吩咐寒煙躲在暗處觀察那個地方的力量更爲薄弱,毫無疑問,寒煙出手就能證明,這場賭局,我贏定了。
我們一行人藉着濃煙的遮蓋迅速地從那一片戰場上撤退,很快便到了寒煙發現的出口。
“所有的兵力都轉移到方纔與你們交手的那一處去了,現在這裡空無一人,我們趕快走吧。”寒煙沒有多的時間去解釋什麼,只是急急都催促道。
“但也不至於一個人也沒有啊。”我有些懷疑的看着眼前的寒煙,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的整個靈魂看穿。
“小姐,相信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寒煙泫極欲泣的望向我,祈求道。
“走吧,主子,我們沒有退路了。”在凝碧說出這句話時,我分明已經聽到身後傳來的陣陣鐵騎踏路聲。再也來不及多想,狠心踢開小門越了出去,隨後跟出來的寒煙,凝碧,接着十二暗流統統都出了來。
凝碧越過我的身體,轉到我的前方,將我夾在她與寒煙的中間。
“讓我走前面吧,我知道路。”寒煙說完,低着頭一聲不吭的走到了最前面,凝碧見勢又折返了腳步,轉移到我的身後。穿過了條條支離破碎的宮牆,趟過了深深淺淺的河水,終於到了孟王朝的宮牆外。
“終於出來了。”一直壓抑着氣息的衆人像是就不見陽光的向日葵,一脫離危險就高聲歡呼雀躍起來。
我看着她們笑了笑,心情卻依舊沉重,我是脫離危險了,就是不知道瑾哥哥那邊怎麼樣,擡頭翹首凝視着燃起火光的另一邊蒼穹。
“小姐,怎麼了。”寒煙見我的臉上並無任何喜色,疑惑的問道,順着我的目光望去,突然咧着嘴哈哈的大笑道:“原來小姐是在擔心李大人啊,我說小姐,您吶,就把你那顆心放回肚子裡去吧,這李大人手中可是掌控着孟王朝將近一半的軍隊,而且還有南越國的協助,對付這小小的幾萬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嘛。”寒煙嬉笑着開口安撫我,轉過頭迅速的瞟了一眼身後,又回過頭來,帶着一臉疑惑。
“怎麼了。”我看着她做這樣奇怪的動作,有些挪揄的詢問道:“又在疑神疑鬼些什麼呢。”
“我哪有。”寒煙嘟着嘴辯解道,挽着我的手將我帶離了那個地方,可是還是會時不時的轉過頭去向後面不停的張望。
也漸漸地越來越冷了,他們暗流的幾個大男人還好,只是可憐了我們着三個女子,冷得屈膝抱腿的縮作一團。
“我們去撿些柴火過來給你們取取暖吧。”凌峰突然站起來說道。
寒煙轉過頭楚楚可憐的看着我,明顯是要我趕快答應。我實在是受不了她那撒嬌的眼神,只得點了點頭。
“我跟他們一起去。”寒煙突然起身說道。
“不行。”還未等我開口,凝碧便一口拒絕了寒煙提出的請求,嚴肅道:“多離開一個人,主子的安全便少了一分,你不能離開。”
“放心吧,我不會走遠的,我就在附近轉轉。”說話間,寒煙的肚子不期然的打起鼓來,衆人聞聲皆滿是驚異的向她的肚子行着注目禮。她趕緊將自己的腹部給捂住,撓撓頭,十分尷尬道:“不好意思啊,實在是太餓了。”
凝碧終於知道這個丫頭怎麼會主動請纓了,原來是想借着找柴火的由頭去找些吃的。無語的看着這個與自己共事多年的同伴,翻了一個白眼鄙夷道:“你去吧,記住別走太遠就行了。”
“放心吧。”寒煙聞言,像是死刑犯得了特赦令一般,撒開腳丫子便向着樹林深處狂奔而去。
“剛剛明明是在這裡啊,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寒煙一步一步的靠近剛剛在叢林外面看到了一汪秋水,急得抓耳撓腮道:“明明是有水光閃動的嘛,怎麼什麼也沒有。”寒煙一邊嘟囔,一邊氣急敗壞的狠狠地跺着腳下的野草。幽怨的看着自己手中採下的一大把野菜,“還說煮湯呢?連水都沒有,怎麼煮嘛。”
叢林外,我和凝碧有說有笑的談論着童年的往事,眼看着一場恩怨即將結束,心境也頓時開闊了不少。
“主子還會釀桃花釀。”凝碧驚訝的看向我,“我還以爲像主子這樣的人,平日裡也一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哪有……我不僅會釀桃花釀,還會做桃花酥。以前還在江南時,瑾哥哥最喜歡我釀的酒和做的糕點了,他說想要我給他做一輩子的飯。”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呢。”凝碧好奇的問道。
“我當然不願意!我說,我又不是你家供你使喚的丫頭,憑什麼要我給你做一輩子的飯啊。”說道這裡,我自己也爲童年的無知吃吃的笑了起來,年少的我居然就是這麼理解瑾哥哥的一片癡心的。
“那現在呢。”凝碧看向我繼續補充道:“如果李大人現在這樣問你,你會怎麼回答。”
“當然還是不願意啊。”
“啊。”凝碧滿心以爲會聽到我說出什麼柔情繾綣的話來,沒想到我還是一如當時,驚得臉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
“我會讓他做給我吃,嘿嘿。”我傻傻地笑着,像個腦子裡充滿幻想的孩子一般,憧憬着以後的生活。
“那主子是在哪裡學會的這些東西呢?家裡的廚子嗎。”
“不是,是我的母上和浣。”
“啊。”還未等我說完,叢林的深處傳出女子驚恐的叫聲。
我和凝碧相視一望,“寒煙。”便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向聲源處。
待我們趕到時,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十一個暗流的人併成一排遮擋了我們的視線。
我踉踉蹌蹌的步子艱難地挪了過去,撥開衆人的肩才赫然發現地上躺着的俏麗女子,淺綠色的紗裙已經被頸部豁開的那條巨大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染出一片紅暈。眼睛還死死的睜開着,驚恐絕望全部書寫在她的臉上。
“怎麼一回事。”我扒開凌峰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換成了緊攥着他的衣襟,沉聲道:“我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聽到寒煙姑娘的叫聲之後,我們扔下手中的東西便迅速的向這邊趕了過來,可是,我們到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凌峰低聲說着,聲音中隱約透露着自責。
我狠瞪了面前的鐵面男人一樣,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甩開他的衣襟,轉身便要向寒煙的屍體走過去。
“慢着。”凝碧見狀,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我的手猛地用力往後一扯,要不是凌峰就勢把我接住,我準會被扯出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你瘋了。”我突然想一隻發了瘋的野獸一般對着凝碧咆哮。
凝碧驚慌地跪了下來,解釋道:“主子息怒,寒煙的死絕不是這麼簡單,請主子不要去靠近寒煙的屍體,小心有詐。”
“呵呵。”我聞言,冷笑不已,“有詐?難道就因爲怕死,就要我把寒煙的屍體棄在着荒郊野外嗎。”
“主子,你冷靜點。”凝碧霍的站了起來,再無耐心。我只顧着自己的難過,卻忘了於凝碧而言,失去一個寒煙無異於等同於再失去一個沫子。
這一次我卻怔住了,無力感頓生。腳下重心不穩,身子一軟便向後面癱倒,凌峰從後面把我扶住。凝碧眼睜睜的看着我,什麼也沒再說,只能聽見她鼻間發出一陣沉悶的嘆息聲。
凝碧幽幽的轉過身,撕下自己裙裾的一角,靠近寒煙的屍體覆蓋上去。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那片衣角剛剛一接觸到寒煙的屍體,便迅速的燃燒起來,那火光的溫度,連隔着五步之遠的我們都能感受到灼得臉上一陣熾熱之感。
“這是磷粉,只要一遇到虐高的溫度便會自行燃燒起來。”凝碧看着我們驚訝的表情,猶自解釋道。
“那爲什麼剛剛沒有燃。”
“因爲寒煙已經死,不知道兇手對她的屍體做了什麼手腳,居然能夠讓屍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冷卻。磷粉灑在寒煙身上當然不會燃,可是一旦我們靠近,便會帶動寒煙屍體周圍了溫度升高,屍體便會出現自燃的現象。”凝碧頓了一頓道:“難怪我方纔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寒煙的表情過於僵硬,剛剛纔死亡的人,在短時間內是不會出現屍僵的。”
待得我們再次將視線放回寒煙屍體堆放處,哪裡早已化作一抔白色泥土,連同周邊的野草也無一生還,燒了個乾乾淨淨。
“你們還真是命大,這樣都弄不死你們。”還來不及悲傷,身後便傳來一陣桀桀的怪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