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似是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本能的向左側閃躲。卻還是被刺穿皮肉。劇烈的疼痛使我在瞬間清醒過來，我低首，捂上右肩溫熱的血液正一點一點的從身體裡流出。
“怎麼，是不是覺得很難以置信。”暗雪握着手上長不過數寸的匕首，眼裡閃動着幾分譏哨，“你以爲我真的會爲了什麼狗屁忠義，而放過殺害我妹妹的兇手？秦大人，你未免過於天真，不懂的將心比心麼？若是你，你唯一的親人被別人當做芻狗一般的殺掉，你會不會放過你的仇人呢。”
我並未搭話，因爲，我知道，她此刻也並不需要我的回答，看着她一步一步地逼近，我只能踉踉蹌蹌的後退，她的腳步很慢，好像是在故意爲她還未說完的話留下足夠的時間，也是在慢慢享受着我對死亡所表現出來的恐懼。
“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說出那樣一段感人肺腑的話？我早就提醒過你，我與她不同，她太笨了，笨的以爲可以和你明着來。若是我不說出那番話，你會中計嗎？會被我的攝心術所迷惑嗎？說出那番話，連我自己都覺得噁心不已，不過，這也是沒辦法，你太聰明，讓我不得不防。”咻而，她忽然變得猙獰起來，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速度，“姓秦的，該結束了，好好珍惜你在這世間的最後一眼吧。”說罷，高舉着匕首，在穿透叢林的一束月光照耀下，四散着寒冷的光芒，那還未滴盡的血液在此刻，卻是越發的迷人。
我擡首，看着劍尖距離我的眸子越來越近，最後完全覆蓋住了我的雙眼。但，我的嘴角卻盛開一朵鮮花，像開在黑暗中的彼岸花，奪人心神。
“刺啦。”隨着一聲布帛被撕裂的身影，紅色的液體也不斷從身體裡流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骯髒的地面，和着枯枝，浸入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暗雪睜大了眼睛，驚恐的低下頭，看着貫穿了自己胸膛的匕首，匕首的身體已經完全的沒入了身體，唯獨留下手柄在外，彷彿在嗤笑着方纔身體主人的不可一世。“怎麼會……怎麼會……我……我不甘心。”最後的話卻是向着蒼天怒吼，埋怨命運的不公，用盡了最後一生的力量。
“不甘心嗎。”我撣去身上沾惹上的一身泥土，“你有什麼不甘心的，你自己也說過，我太聰明，你不得不防，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防的，我要是你，決計不會在做最後一擊時，還靠得敵人這麼近，着不是將自己暴露在對手的立場之下嗎？看來，你比起你妹妹，也聰明不了多少。”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的攝心術，況且我的匕首早已刺穿了你的皮肉，你怎麼會還有反抗之力。”
“你覺得我有必要回答你嗎？我最喜歡的便是看着別人死不瞑目，想知道答案？自己去問閻王爺吧。”
“你這個魔鬼！你不得好死。”暗雪不再掙扎着後退，
而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炙熱的眼神，想要將我活活的吞噬，最後怨憤的咒罵變成了淒厲的笑聲，在靜謐的夜空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很多人都這樣說我，可是，你看我，到現在還是活的好好的，有人疼有人愛，我鬥不知道，我自己還缺什麼，若是沒有你們這種人，那我的生活該有多枯燥。”我也笑着，笑得人神共憤。不屑地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不知爲何，她總會讓我想到樓中月，那個幾乎將我置之於死地的女人。沒來由的，由心底騰起一股厭惡之意我不想再與她廢話下去，手中的紅丸一揮，欲立馬取了這個女人的性命。卻在即將沒入其口之時，被人橫截了下來。
“秦大人何必動怒，豈不是壞了自己的身子。”高歌一襲青衫從斑駁搖曳的竹影間走出，輕聲笑道。
“你何時看見我動怒了？我不過是覺得不招人喜歡的狗就是廢物，應該及時的清理掉而已。”
“是是是。”青衫男子笑着迴應，不知爲何，他長得並不算好看，可臉上那一抹溫潤的笑容，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可在下覺得解決廢物，除了殺掉她之外，還有一個更好的方法。”
“哦。”我被他所謂的方法勾起了興趣，迴轉過身，仔細的看着眼前人，笑得人畜無害，“說來聽聽。”實在很想知道在這樣溫和的一副皮囊下，到底隱藏着一顆多麼惡毒的心。
高歌並未急着回答，而是轉身低眉看了看地上癱軟着的人，那眼神，就像是一隻貪婪的貓正看着陰溝裡的老鼠，狂熱卻又不屑。暗雪被他那雙眼睛盯着，像四處逃離但是逃不出如蛇纏繞的目光。
“暗雪姑娘應該還未經人事吧。”言辭誠懇，沒有任何的輕慢。
“你……你到底想怎樣。”暗雪被高歌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儒雅，弄得有些不知所以。我卻知道，這個傢伙絕不會像他外表所表現出的那般優雅，這簡直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你不會想。”我以袖掩口，低低笑着。
“大人說得正是。”
“我覺得，你還是先解決了她現在的問題再說吧，年輕人，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可是殘酷得很啊。你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活多久。”我走過去，很男人地拍了拍他的肩，不得不說，女人就是不好，身高都得比男人差一大截，人家簡簡單單用身高都可以把我們給鄙視了。
高歌的臉上一陣糾結，大概是從來沒見過我這般豪爽的女子吧，我心裡如是想着。
“只要我不想讓她死，她就得給我好好的活着。”這是我第一次在高歌的臉上看到如此狂傲的表情，他的霸道似乎也在這一刻展露無遺，然而，這樣的感覺也僅僅只是片刻，很快，高歌便恢復了他一貫的溫潤，“兩日後，我定可以讓莫大人看到想要的效果。”
一道白影飄落，我雙指並用，緊緊
地扣住了高歌的咽喉，“莫大人這是要殺我滅口。”
“你說呢。”我冷冷地看着他，與方纔的活潑相比，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可我認爲莫大人必定不會殺我。”
“這麼肯定。”我嘴角微斜，勾起一抹攝人心魂的笑容，指間的力度卻不斷加大，塗滿豆蔻的指甲轉瞬便已經沒入了皮肉。“你想不想爲你的狂妄付出代價。”
高歌並不會武功，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可堅毅的眼神卻將他的不俗勾畫得淋漓盡致，我實在想不通，憑藉赫連天的識人之眼，怎會將這樣的一位謀士當做等閒之輩，棄之如草芥。“我……說過，大人不會殺我，除了我，沒有人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李大人完全治癒。況……且，大人要完成大事……還需要……需要像我這樣的人。”
“哼。”我猛地鬆開手指，如同賭氣一般別過身去，“你倒是聰明，但可曾想過步上楊修的後塵。”
“人非草芥，誰能不想着活下去？今日，若沒有萬全的把握，我又怎敢來此。”
“你早已想好了料到我會怎樣。”
“當然！若我只是一般的市井莽夫，大人你敢用嗎。”
“你爲何選擇我？赫連天、赫連鈺和顧玄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比我更有勢力，不是嗎。”
“話雖如此，卻也不盡然，莫大人是南越國主寵愛的小師妹，更是孟朝皇帝願以城池交換的寵妃，在兩國掌權者的心裡，都有着巨大的影響，此乃其一。這其二嘛，便是在下衷心佩服大人的地方，一一介女流之姿，掌半國之軍，況且，在莫大人爲政期間，修廣道，築邊城，濟萬民，起賢良之德早已深入民心。所以選擇莫大人絕不會比他們之間的任何一人差。”
“就沒有其他的原因了。”
“當然還有，其三，則是因爲我想統一天下。”
“真是荒唐。”我打斷了高歌此時所表現出的狂熱，“你既輔佐於我，又豈能覬覦我的天下。”
“大人何必這般自欺欺人，下官知道，在大人的內心深處，最不屑的便是這皇權，因爲大人的全族便是毀滅於權力的爭鬥中，大人又豈願重蹈覆轍？怕是到時候，大人奪得了這天下，有會苦惱於交予誰手吧。”高歌清透的眼睛輕輕掃落在我身上，似要將我的靈魂看穿。我討厭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轉身避開，踏入陰暗處，在沒有意思光亮的地方。“你很聰明，不過，若是真能如我等所願，我希望你要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是你敢禍害天下蒼生的話，我莫清歡與你不死不休。”
“那是自然，作爲一個謀士出生的王者，最應該懂得的就是如何維持自身的利益更加長久。”
“希望你能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轉身，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