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們就要啓程返回孟朝,我吩咐弄遙去準備路上的行李去了。”李瑾迴應道:“況且,今日的宴會也不適宜弄遙將軍參加。”
“多一人知道,少一人知道有能怎麼樣?憑他的一己之力,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何須如此謹慎。”我不置可否,依舊輕輕淺淺,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
“謹慎一些總是好的,也不會有什麼壞處。”瑾哥哥恭謹道。
我立在蓮依的旁邊並未就坐,倒是蓮依,絲毫沒有顧忌的將雙腿曲着,盤坐在上面,斜睨着下方的羣臣,挑釁的樣子,引得下方的羣臣們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的幹瞪着這個氣死人的小妖孽,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那裡得罪了這個小妖孽。
“你們打算讓我姐姐這個堂堂女相之軀,就這樣一直站着嗎。”稚嫩的聲音還未經過任何雕琢,但依然透着一股強烈的凌於人上的氣息,身後的宮娥阿監們嚇得紛紛跪倒成一片,“主上饒命,大人饒命。”嘴上雖這樣說着,可並未馬上採取任何行動,怯怯的擡頭,帶着驚懼的眼神望着他們的主人。
赫連天懶懶地將手一揮,宮娥們會意,紛紛從地上連滾帶爬的爬起,不一會兒,便有有兩人擡來了精緻華美的椅子。“大人請坐。”
待我入座後,才擡眼環視了着四周,凝碧立在我身後,李瑾在我下方,赫連鈺的下方並無任何人。順着臺階而下,左邊依次而列的便是王侯將相,右邊是三公九卿,在眸光掃過其中時,卻被一抹熟悉的身影給擋了下來,是高歌!他居然在御醫之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赫連是知道高歌的才華,並且已經重用於他?但是他不是有心要傷害瑾哥哥嗎?爲何有派下高歌這樣的醫術技藝高超的人?高歌既然已經的到重用,那他爲何還來投靠於我,他的目的到底什麼?一連串的問題,在我的腦海中盤桓不去,我微微蹙緊眉心,用手指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看來,這段日子真的是太放縱自己了,居然在自己身邊影藏了這麼多的未知危險,自己卻渾然不知。
“歡兒,怎麼了。”李瑾見我突然蹙起了眉,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面,有些乏了。”
“要不要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行了。”我搖了搖頭,堅持道:“不用了,過一會兒就好,再說,等會兒還得商量一些大事呢。”
復又轉頭,望向上方的人,“不知國主對我們此次的結盟有何看法。”
“我想先聽聽秦大人的看法。”赫連的眸光淡淡的掃過我,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
“既然國主都這樣說了,那麼秦樂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緩緩起身,面向着下方的羣臣,“如今這局面,想必大家都清楚,南越本土古老,後經拓展合併了周圍不少小國,疆域於孟朝不相上下,甚至在財力上還超過孟朝,且地勢爲山地、丘陵和盆地地形爲主,此地形易爲守勢。”於至此,我微微一頓,並沒有立刻說下去,而是看了看下
方的人,他們的臉上無一不顯出驕傲之色,我嘴角輕勾,冷冷一笑,“但是……你們以爲就憑藉這些,你們就可以勝券在握了嗎?呵呵……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優點到最後也有可能變成你們致命的缺陷。”
“不可能。”一位發須花白的老者猛地出座位上立起,一甩寬大的袍袖,呵斥道:“自古以來,兵家有言,用兵者,以多爲強,以壯爲要,以謀略爲最,以天時地利爲憑。憑着老夫多年正征戰的經驗來看,我南越的地形從來都是爲我軍無往不利做了最好的鋪墊,我南越這樣的地勢,這樣的人力物力,怎麼可能會成爲我們揮師北上的桎梏。”
“淮陽候您也說用兵者,以謀略爲最。那也就是說,不管任何事物,在智謀者眼中,只要方法得當,謀略適中,都可轉益爲害,轉危爲安。淮陽候何必說得這麼絕對。”我對着淮陽候,微微一笑,極盡謙恭,這樣的老將,即便年逾花甲,也不放棄匡扶國家社稷,比起一些禍國殃民的鼠輩來說,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敬佩。
“真是荒謬!若真如你所說,那豈不是老夫這大半生遇到的對手盡是些庸才,居然沒有一人能想出將我南越地勢轉益爲害的計策。”
“卻是如此。”我雖謙恭,但也不卑不亢,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那你到說說,若是你,面對我南越之利,如何將其轉爲南越之害。”淮陽候斜睨了我一眼,不屑之色溢於言表。
“秦大人平素在朝也不過是處理一些國內之事,對行軍打仗可是從未耳聞,況且她不過是一介女流,如何能。”
“女流又當如何?難道戰場上就只許男兒立功,不許女兒戎裝嗎。”我毫不客氣的打斷李瑾接下來要說的話,即便知曉他是爲了我好,可是我也不需要這樣刻意的保護,我應該像赫連說的那樣,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纔是最安全的的方式。
“說得好。”擊節聲響,在寂靜的大殿顯得尤爲突兀,循聲望去,便知是赫連鈺,“誰說的女子就不能知曉天下大事?不能興兵打仗?待戰事一起,我軍揮師北上之日,我赫連鈺願做一路先鋒,直搗顧家皇城。”
“好,不愧是我的妹子,我南越的大祭司。”一直端坐在上方,許久未發一言的玄燁也對赫連鈺的舉動做出了讚賞之詞,“到那一日,朕定當如你所願。”
“謝皇兄。”
“秦大人,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空口說白話,這任誰都會。”下方,有人如是說道,每個地方,總有那麼一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我莞爾一笑,燦然道:“你有怎知我是空口說白話?莫非在大人心裡就認爲這世間絕沒有我所說之計?如若有,那大人豈不是在這許多人的面前掃盡了顏面,作爲同是爲官的我,真是爲大人感到不值啊。”一臉憐惜的樣子在某人眼裡卻是刺目不已。
“那你倒是說啊,讓大家聽聽你的高見。”
“既然大人這麼想急着想遭人唾棄,在下也
沒實在沒辦法。”語氣稍稍一頓,調整之前的調侃之氣,正色道:“南越近年來雖疆域大展,但因是新土,人心難免有所不穩,若是在揮師之際,孟朝從中略微挑撥,那南越豈不是腹背受敵?此乃其一。南越財力雄厚,多是因居於各國交易之心,從中收取重稅而得,這些錢雖然使南越變得兵強馬壯,但也與各路商人積怨頗多,若是有商人借貿易之機向孟朝販賣南越地圖,那樣的後果可想而知。”
“但我們可以在交戰期間關閉貿易之門,不就可避免這樣的危機了嗎。”也有人反駁。
“是。你們的確可以關閉貿易,但是如果你們這樣,無疑是在自掘墳墓!你們的財庫中,有百分之六十都是來源於收取重稅,若是斷了商貿之路,你認爲憑着你們自身的財力能否與孟朝抗衡。”
“這。”
“很難說,對吧?既然要贏,就要贏得漂亮!不要存在任何危險因素。其三,南越的地勢問題,您覺得爲什麼南越所佔據的地勢是優勢,它優勢的原因是在哪裡。”最後一句話卻是向着淮陽侯說出。
淮陽侯若有所思的捋着他那把花白的鬍子,沉吟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國的地勢險峻,多以山爲主,易守難攻。它的原因就在於,第一,我們對地形的瞭解比他們要詳細得多。第二,山頂常年瀰漫着瘴氣,即便是我們也無法保證絲毫不受其損害,他們就更別提了。第三,居於高山之上,便可一覽衆山,若是敵人來攻,我等可在山上守株待兔,坐等他們上來受死。”淮陽侯仔細思忖後,緩緩說道,無絲毫輕慢之情,頗具老將風範。
“淮陽侯大人可真是思慮周全,心思之縝密,讓我等晚輩高山仰止。”
“哪裡哪裡……小友也是長江後浪啊,我不過是過時之浪罷了。”淮陽侯聽過我方纔的言論,已經對我有了明顯的改觀,言語之間也充滿好感,頗有幾分相見恨晚之感。“不知小友對此又有何看法。”
“淮陽侯大人也說過,山上的瘴氣即便是南越本土的人,也無法完全避免不受其害,也就是說,若是揮師北上,必定要經過山地的瘴氣,這裡面必將折損一些兵將,而孟朝則完全可避免這道坎。還有,南越的兵將越過山頂時,必然要耗費大量的體力,需要足夠的食物來進行補充,但是山路難行,大批量的食物有該如何運出。”
“小友確實說得有道理,可笑我這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想到這樣嚴重的問題。”淮陽侯有些感慨道。
“大人何必這樣感傷,如今,這秦大人也是站在我們這邊,大人應該感到高興纔是。”赫連天好言勸慰道,難得見他除了對待師父之外,還有如此敬重之人。“這軍國之事就到此爲止,今夜本是爲秦大人踐行之禮,大家就不要再議論此事了,一切照原計劃進行。”語罷,又恢復了他那慵懶的樣子,雙眼狹長,似睡似醒。
“奏樂。”隨着連公公的高唱,原本寂靜的夜被一浪高過一浪的絲竹聲所交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