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北邊三百里處,一座人際罕至的山上,憑空斷去上百株樹木。
有傳言,這大山上的樹木已然成妖,禍害四方,因此有神仙下界,斬妖除魔。
已然有無數人攜帶瓜果禮品,前去誠心叩拜,其中不乏一心拜入仙山的習武之人。
近些時日來,每天總有好幾波人趕往那處山林,而這兩日人數尤爲衆多。
聽聞官府已有條令,不許凡人百姓前去朝拜,再有兩日,軍令頒佈,這處山林就要被朝廷掌管,任何人不得接觸。
許多人生怕去得晚了,因此日夜兼程趕赴,只盼到了地方,求神拜佛,得心應想。
有人求子,有人求財,有人求姻緣,有人求仕途……
無數人求拜,也不知神仙是否應付得過來,但有傳言稱,凡是誠心者,均能得以迴應,心中所想無不實現。
住在白皇山腳下的陸老漢也有些異動,原本他住在有仙家人物居住過的白皇山下,自感仙氣滋養,身輕體健,對於那處神仙山林也沒多少想法。可聽聞鎮上的胡老漢徒步去過之後,他家那老婆娘就生了個帶把的兒子。員外夫人乘轎去過之後,回家的第二日,科舉考試放榜,她家大兒子正好得了個探花郎。還有東街賣豆腐的小姑娘,在神仙山林歸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家世不凡的富家公子,麻雀變了鳳凰。
還有酒鋪的王胖子,賣豬的魯屠戶……
陸老漢每逢初一十五也常在白皇山腳下供奉香火,瓜果禮品一樣不少,可就沒有這般靈驗的時候。
陸老漢心裡不禁想,是否白皇山的神仙移了家,跑得那神仙山林去了?說來也是,家門口樹上的鳥兒都挪窩了,白皇山的傳說可是從他祖輩流傳下來的,數百年下來,也住得厭了,神仙挪挪地方,換個環境,倒也情有可原。
這般想着,老漢就想讓閨女收拾收拾,去那神仙山林,就算日後朝廷把那管了,咱們也可以請神仙回老家住個幾百年。
想着想着,陸老漢便走到了家.
回到家門口,便見到有個年輕人正站在自家木屋前,與自己閨女說話,再看自家閨女怯生生的模樣,陸老漢登時大怒,哪裡來的混賬,敢欺負我家閨女?
自家閨女生得美貌,常有些人惦記着,只是在陸老漢一手射殺虎豹的超絕箭術之下,就是員外家那紈絝公子也都只得灰溜溜跑掉。
陸老頭手持勁弓,從箭筒上取出箭矢,來到那小子面前,中氣十足地喝道:“哪來的小子,好大的膽子,竟敢調戲我家丫頭!”
面貌清秀的小姑娘羞紅了臉頰,嗔道:“不要胡說!”
那個年輕人神色平靜,倒是肩上一隻抱着長劍的黑毛猴子擠眉弄眼,好生有趣。
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與林韻分開,帶着黑猴山神前來隱山的凌勝。
這白皇山便是一處隱山,至今多年,凌勝來到此地,便是爲了得到陳立的確切消息,或者說,陳立確切的行蹤。
在凌勝眼中,掌握了陳立的行蹤,便是掌握了此人的性命。
只是來到白皇山,凌勝見到山腳下一戶人家,家中只有一個面貌清秀的妙齡少女,不識修行,只是一個尋常姑娘。
在黑猴那極爲濃厚的好奇心之下,凌勝先是懷疑這頭猴子的本體,是否屬於貓類,在苦思無果之後,便與少女略作交談。
就在這時,老頭回來了。
凌勝望了老漢一眼,稍微一點頭,道:“老丈莫要誤會,我只是途經此地,與你孫女問路罷了。”
“原來是問路的。”陸老漢鬆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面色一變,怒道:“你說誰孫女?”
凌勝微微一愕。
陸老漢那火燥脾氣騰地上來,捲起袖子,似要上前給凌勝一個教訓,那少女連忙把他攔住。
不說凌勝愕然無言,便是素來唯恐天下不亂的黑猴子,也不禁怔住。
只聽少女羞澀道:“公子誤會了,這是我爹。”
黑猴子咧了咧嘴,在凌勝耳邊道:“看不出來,這老頭歲數都這般大了,還能生出一個水靈水靈的小姑娘。嘖嘖,老頭兒挺龍精虎猛的呀。”
凌勝眉角抽搐了兩下,復又平靜。
還好這頭黑猴子雖說不太靠譜,但也清楚猴子開口說話太過驚世駭俗,只是在凌勝耳邊說話,並壓低了聲音,沒有外傳。這纔沒讓對面老少父女把他們當成了妖怪。
凌勝見那少女對自己露出幾分歉意,心下也不願讓少女過於爲難,便轉了口氣,平靜說道:“適才無知,以致失禮,望老丈莫怪,但我確實有話相詢,還望告知。”
老丈哼了一聲。
凌勝看得出來,這老頭雖是個火爆脾氣,但這類人也最是憨直,只要對方示弱,便不會太過刁難。他想了想,便問道:“此地距離鄉鎮頗遠,不知兩位何以居於此地?”
“你知道什麼?”陸老漢頗爲得意地道:“這裡有仙人!”
果然如此,凌勝心中暗道一聲,這老漢或是其祖輩,曾見過修行者,誤以爲此地是仙山福地,便隱居在此。想到此處,凌勝不禁爲這父女二人慶幸,心道:“那條自古流傳的鐵律,看來還是有些作用的,否則,修道人之中那些心性莫測的邪異人物,只怕早已將他們隨手抹殺。”
老頭斜眼看他,問道:“你小子帶着一頭猴子,抱着一柄長劍,難不成還是行走江湖的俠客,來這兒莫非是求仙訪道的?”
凌勝笑着搖了搖頭,還未說話,便已被老頭打斷。
老頭嗤笑道:“你若是想瞧一瞧神仙道法,我看還是去北邊三百里外那座無名山來得好,那裡不久前據說有神仙降妖除魔,誠心膜拜就能有所得益,爲自家討個媳婦也不錯。”
凌勝微微沉默。
北邊三百里,正是他當初有意定居隱修的那座無名山。當初劍氣初成,興氣正高,接連砍下上百樹木,還未來得及搭建木舍,就遇上林韻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