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林中的小徑染成淺紅色,葉青三人漫步而行,白雪負着雙手領先在前,嘴角噙着淺笑,葉青和零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耳畔有輕柔的微風,時光在靜默中緩緩流逝。
在葉青的視野中周圍的一切忽然間緩慢的不可思議,前方腳步輕盈的少女,雪色的柔順長髮隨着步伐的節奏微微顫動,像是隨風扶搖的細嫩花枝。
似是感應到了後方的視線,白雪忽然停步轉身,對着二人露出了一個明媚而稚氣的笑容,那個笑容被夕陽微微染上豔麗的紅色。
“快點啦,你們兩個好慢。”
白雪微微皺起眉頭立在原地,雙手環臂抱胸假裝等的不耐。
“瞎逛了這麼久,還不回去嗎?”
葉青和零微微加快腳步,走到白雪身前,葉青出言提醒道。
“才十分鐘好不好!”
白雪拿出手機,點開時間,舉在葉青的眼前。
“好吧。”葉青聳了聳肩,無視了面前鼓起粉腮的白雪,打量了下四周陌生的櫻林小道,“天黑之後這裡也沒什麼好玩了吧?是時候該回去了。”
“哼,這你就不懂了,晚上的景色更美哦。”白雪瞟了葉青一眼,見他無動於衷,忽然拉起零的胳膊,把她拽到身邊,“你要是想回去,那就請便嘍,我和零兩個在這裡玩。”
說完她便拽着零加快腳步走遠了,葉青只得無奈跟上。
零的身份特殊,白雪又過於聰明,葉青自然不放心讓她們兩個獨自在一起。
隨着天色越加昏暗,當最後一抹夕陽自天際線消逝,葉青的視野中忽然綻放出無數淡粉色的光。
白雪拉着零站在原地,葉青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三個人站在寬闊的大道上,瞬間被粉色的光海包圍。
發光的是兩旁一望無際的櫻花樹,花瓣發出瑩潤柔和的粉色光芒,剎那間亮如白晝。
“哇……!”
白雪興奮地展開雙臂,緊緊抱住零歡呼不已。
眼前的景色確實美麗如幻,葉青伸手拾起一片發光的櫻花瓣,左右瞧了瞧,並沒發現有什麼特異之處。
無論觸感和外形,都像是普通的櫻花。
白天它們只是無數的櫻花,芬芳而美麗,夜間更是化爲櫻色的海洋,如夢如幻。
“看那裡!”
白雪忽然走近葉青身旁,伸手指着天空某處發出一聲驚呼。
葉青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他正心生疑惑之時,忽然聽到“咔”的一聲。
那聲音有些熟悉,葉青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他收回視線,正看到身旁的白雪捂着嘴輕笑,葉青見她一隻手藏在身後笑的不懷好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禁納悶道:
“在笑什麼?”
聽他發問,白雪笑的更歡了,葉青只得將疑惑的視線投向一旁的零。
零眨了眨眼睛,一臉懵懂地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白雪好不容易止住笑容,忽然從身後拿出手機展示在葉青面前。
在她的手機上是一張照片,正是她方纔瞬間拍下的,相片裡白雪緊挨着零一臉壞笑,而零則是有些慌亂的睜大眼睛,葉青則是微微偏着頭望着斜上方。
在葉青看來只是普通的照片而已,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他一臉莫名地看了看沾沾自喜的白雪,還是沒能理解笑點何在。
“這是什麼?”
與葉青的反應不同,零卻是一臉驚異的表情望着這張照片。
“剛剛拍的照片啊,看葉青這張臉多蠢!”
雖然白雪的話有些氣人,不過葉青覺得還是不要跟小孩子計較比較好,裝作沒聽見。
“原來是照片……”
零口中喃喃自語,在白雪低頭端詳照片的時候,她的目光轉向周圍的櫻花樹,眸中掠過一抹深藍色。
“好啦,我們回去吧!”
好像忽然間就已心滿意足,白雪笑着說道,在手機上喚來懸浮汽車,三人上車後,汽車劃破夜空絕塵而去。
在一家燒烤店前,白雪率先下車,回身對着零道:
“這家店看起來不錯哦。”
葉青和零隨後下車,望着眼前燈火通明的燒烤店,確實有一股誘人的香氣自裡面飄來。
白雪拽着零的胳膊率先走進去,葉青微微皺了皺眉,也只好跟着走入。
店內人氣頗高,看上去座無虛席,白雪對着女僕機器人一番交談,回頭向着葉青招了招手:
“快點,正好有座哦。”
三人坐定,白雪的手指飛快點擊,輕車熟路地下單。
“零,你想點些什麼?”
“都可以。”
零依舊是來者不拒的樣子,她的目光盯在肉香四溢的美食圖片上微微發亮。
“呀,忘了你不吃肉的,這可怎麼辦?你要看着我們吃嗎?”
白雪彷彿忽然想起來似的,一臉歉疚地望着葉青。
葉青自然明白她是在開玩笑,他不愛吃肉,卻並非不能吃,當下淡然自若地回道:
“你這麼熱心的請客,我當然要奉陪了,別說是烤肉,就算是喝酒也可以啊。”
“酒……”
白雪有些遲疑,她尚未成年,自然是沒喝過酒的了,葉青只是激她而已。
默默糾結了一番,白雪終究還是不敢喝酒,只能訕訕一笑裝作沒聽到糊弄過去。
片刻後,肉香四溢的烤肉們整齊地羅列在桌子上,蘸上精心調配的各種醬汁佐料,白雪和零盡情大快朵頤起來。
葉青本就不覺得餓,只好點了些飲料、冰淇淋坐着相陪,看着面前的兩個傢伙吃的正歡,彷彿品嚐世間少有的美味,也忍不住嚐了幾口。
“很普通嘛。”
葉青暗自想着,自然沒將心裡的感想說出口,看來他確實和肉類料理相性不合,那可能是基因層面的心生排斥。
白雪和零終究是女孩子,飯量不大,很快便吃飽了。
“太好吃了!是不是啊,零?”
白雪一臉滿足地望着零。
“嗯,好吃。”
零也罕見地微笑表示同意。
“多來幾次,能胖個幾斤吧。”
葉青放下手中的冰淇淋,冷不防地說道。
他話音剛落,零到是沒什麼反應,白雪臉上的笑容驀然僵住了,繼而面色漲得通紅,狠狠地瞪了葉青一眼。
看到她這奇怪的反應,葉青低頭看着桌上的烤肉,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該沒錯:
“吃肉難道不會長肉嗎?”
白雪終於敗下陣來:
“好了,求你別說了,我們快走吧。”
說完,她逃跑似地衝出了烤肉店。
…………
一輛懸浮汽車停在了葉青住的公寓前。
“零,今晚要不要去我家玩?”
白雪拉着零的胳膊親暱地說道。
零回頭望了望已經站在路旁的葉青,微笑着拒絕了。
白雪一副十分失望的樣子,口中低聲念着:
“啊,真可惜,要是我也有妹妹就好了。”
說完她可憐巴巴地望着零,像是被人拋棄的小狗。
零可無法分辨出她是在開玩笑,不禁露出一副十分爲難的神色。葉青看不下去了,上前幫她關上車門:
“天黑注意安全,快走吧。”
白雪按下車窗,探出頭來喊道:
“可惡,把零還給我,你這個惡魔。”
葉青拉起零的手,一起向着白雪搖了搖:
“再見。”
白雪換上了一副哭腔:
“嗚……,那我明天再來找零玩。”
“不行,明天沒空。”
果斷拒絕後,葉青轉身走入公寓。零站在原地對着白雪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緊跟上葉青。
踏入空無一人的電梯,葉青和零保持着沉默。
電梯裡的鏡子清晰地倒映着二人的面容。
“今天開心嗎?”
葉青忽然問道。
“嗯。”
零點了點頭。
“有沒有想起什麼?”
零擡頭疑惑地望着葉青,似是未能理解他的問題。
葉青回以微笑:
“沒什麼。”
這樣也好,他在心裡這樣想着。
“吃烤肉真的會長胖嗎?”
零忽然認真地望着鏡子裡的自己開口問道。
葉青愣了一下,笑着道:
“放心吧,只要不是吃的太多就沒有問題的。”
零點點頭,表情似乎放鬆了一些。
二人走出電梯,來到家門前。
“啊,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葉青發出一聲嘆息,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
展現在二人面前的是堆積成山的購物袋,一人高的購物袋之塔將寬闊的走廊堆得水泄不通,葉青根本無法穿越腳下的障礙物走進去開門。
這幅景象對葉青而言委實過分誇張,那傢伙好像把整間服裝店都搬了過來。
這時,在一旁席地而坐的某物忽然“睜”開雙眼,滑動到葉青和零的面前。
那是一個身子圓滾滾的機器人,眼睛的位置是浮現藍光的顯示屏,它的“腦袋”忽然彈開,露出一面光屏。
葉青瞬間反應過來,微笑着伸出手指按在光屏上:
“原來你一直守在這裡,辛苦你啦。”
光屏上瞬間彈出綠色的[確定]字樣,緊接着機器人站定身子,像是微微仰頭看着葉青。自它口中發出有些機械的電子音:
“再見。”
說完,它繞過葉青滑動着離開了。
零回身望着它的背影,一臉好奇地看着機器人按動電梯。
“好了,想辦法把這些搬進去。”
葉青一個手刀輕輕敲在了零的頭上。
“剛纔那個是什麼?”
抱起一摞購物袋,站在一旁的零好奇地問道。
“機器人啊,還能是什麼?”
眼見四周再無他人,葉青御風將購物袋微微浮在空中,先用指紋開門。
廢了一番功夫將大量的購物袋塞進家門後,更令葉青感到頭痛地還在後面。
即便是葉青挪空了自己的衣櫃,也根本放不下。
望着自己的衣服隨意散落在沙發上,這樣的光景讓葉青頗感淒涼,好像這個家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啊,失算了。”
葉青捂着臉心生悔意。
在一番糾結後,葉青將自己唯一的衣櫃貢獻給零,並且將整個臥室的牆上都掛滿了各種女裝,才堪堪將新購的衣服整理好。
而他自己的衣服今後恐怕只能在客廳裡待着了。
這簡直是一副地獄般的景象,一想到日後萬一有某個人進到自己的房間,會是何種感想。
首先是猴子,這些是絕對不能給他看到的。其次是白雪。不對,任何人看到這幅景象都是糟糕至極。
“葉青,怎麼放熱水啊?”
浴室裡傳來零的聲音。
葉青帶着沉重的腳步走向浴室。
剛打開門,他又迅速將門關上,無奈至極地說道:
“我不是說過要穿衣服的嗎!”
“可是我要洗澡啊。”
葉青一時語塞,捂着臉斟酌着該如何講明:
“我的意思是,在有人的地方,必須穿好衣服……簡而言之,光着身子的時候不能被別人看到,懂了嗎?”
零“哦”了一聲:
“可是我忘記拿衣服了。”
葉青看着脫完直接扔在地上的衣服,頓感無奈:
“你是小孩子嗎?”
他回身隨意拿了兩件新衣服,開啓門縫扔了進去:
“先穿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零打開浴室門,笑着道:
“穿好了。”
葉青走進去教她如何放出熱水。
浴室的牆壁上有觸控系統,開啓後剩下的操控可以直接用語音控制。
“嗯,明白啦。”
葉青走出浴室,順手關上門。
望着面目全非的客廳與臥室,心情瞬間又複雜起來。
若想收好這麼多的衣服,非得要再大上數倍的房間才行。
不過很抱歉,葉青目前並沒有瞬間暴富的手段。
眼下也不能讓零獨自生活,她的身份過於敏感,無法申請學生公寓,和葉青的關係又有些微妙。
若有一天她恢復記憶,那時候會是怎樣的狀況,一想到這裡葉青就覺得有些爲難,而且她的身份……
葉青將這些暫且無法理清思緒的事情放在一邊,在客廳裡打坐修煉。
零走出浴室,看着葉青奇怪的坐姿早就有些好奇了,隨着和葉青短暫的相處,她似乎變成了好奇寶寶,凡是遇到疑惑不解的事情立刻便會開口詢問:
“這是在做什麼?”
葉青緩緩收功:
“只是一種遊戲而已,記得不要告訴別人,如果別人問起,你就說不知道。”
“對白雪也不能說嗎?”
“嗯,誰也不能,讓自己和普通人一樣,你首先要學的就是隱藏自己。”
葉青指了指她的眼睛,鄭重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