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戰意

面對紅髮的人形野獸,

黑髮少年拋卻心中的懼意,伸手握劍的那一刻,整個人似乎在一瞬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渾身透出一種鋒銳無匹的劍意,雙目中隱約可見刺目的劍芒!

自己的劍,是無所畏懼的!

黑髮少年瞬息拔劍,一道匹練般的白色劍氣向敵人衝去。

純白劍氣刺破空氣,迅快無論的飛向敵人!

少年的長劍上亮起銀白色的灼灼光芒,久久不息,像是覆着一層霜白的劍鞘。

黑髮少年面上一派威嚴莊重,目中閃亮,牢牢鎖定場中翻騰躲避的紅髮身影,手中光劍不斷射出鋒銳劍氣,席捲而去,劍氣繽紛,如蛇狂舞。

場中劍氣白芒一時間彷彿遮天蔽日,耀人眼目。

……

紅髮少年展開詭異的身法,矯健如貓,險之又險的躲開連綿不斷的劍氣攻襲。

眼看對方不顧內力耗損似的瘋狂揮出劍氣,連綿不絕,紅髮少年沒有選擇硬拼,集中精力閃避劍氣,伺機尋找破綻。

劍氣交織如網,密不透風,根本無法靠近。

……

在結界外旁觀的葉青眼前只見耀目劍氣連綿不絕,宛若惶惶烈日,目不能視,只得再次閉目感應。

黑髮少年彷彿內力無限,不知疲倦,擂臺上只見萬千劍氣肆虐,紅髮少年的驚險躲避越發顯得險象環生,陷入極端的被動。

但黑髮少年的劍氣卻反常的不見削弱,劍氣速度更快,攻勢反而越來越強。

……

葉青閉目凝神感應下,只覺得黑髮少年身周有燦然劍氣環繞,彷彿少年的身體在微微發光。

而且黑髮少年氣勢不斷攀升,揮劍釋放劍氣後,氣息並不像尋常認知中經過劍氣消耗而減弱,反而氣勢似乎像是在不斷攀升。

【他的劍氣爲何越來越強呢?】

葉青也心覺異常,這不符合常理。

他細細凝神感應之下,黑髮少年彷彿已經身化爲劍,擂臺上的整個空間已經滿布黑髮少年的磅礴劍氣。

葉青盤坐在蒲團上,透過結界也能感知到場中劍意越來越盛,不知何時是巔峰,心下歎服之餘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戰意。

他解下腰間長劍,橫於膝上,輕撫劍柄,只覺心神莫名凝定下來。

葉青指尖觸摸到劍柄的一瞬間,似乎自己的心意與擂臺上的某種意識產生了交匯。

是黑髮少年的劍意!

但令葉青稍覺怪異的事,此刻在進一步清晰的感知中,似乎黑髮少年的所在已經並不是一個人站在那裡。

而是一柄劍懸空而立。

場中華麗繽紛的劍氣似乎隱隱有某種規律,劍氣破空聲也變成一種獨特的旋律。

無盡的劍氣似乎在演奏一曲肅殺的樂曲,

又像是在編織一幅席捲天地的磅礴畫卷。

劍氣如網,囊括擂臺上的整個空間,

而看似平靜的地面,卻反而是劍氣最爲濃郁的地方,彷彿隨時會噴薄而出。

【原來這招的真正殺招在地面嗎?】

此時葉青才得以留意到,原來黑髮少年揮射出的劍氣在攻擊無果之下,並未無聲消散,那些劍氣雖盡,釋放而出的劍意卻落入地面靜靜蟄伏。

黑髮少年以神奇的手法精妙的控制劍氣留存,在他的手中,劍意彷彿是如臂指使的自身一部分。

他通過將融於地面的劍意在地面之下似乎擺出了某種奇妙的循環陣法,以使得自身可以不記耗損的揮射出無限的劍氣。

天地間遊散的氣融入黑髮少年之處,更使得他的劍氣越使越強。

……

場中紅髮少年漸漸察覺情況有異,原以爲對方攻勢會漸緩,沒想到反而越來越強。

“失算了!”

劍氣速度漸漸提升到了紅髮少年躲避的極限,劍氣鋒銳無比,不能再一味躲避了。

他最渴望的戰鬥是劍鋒間生死的拼殺,

互放劍氣本就是他最討厭的戰鬥方式,

紅髮少年赤瞳中泛起猩紅的異彩,

他憑藉着野獸般敏銳的本能已覺查出擂臺的異狀,

似乎自己逐漸的被逼入牢籠。

捕獵者被反鎖在籠中了。

“別小看我了!”

紅髮少年放聲嘶吼,再次加速踏地,高高躍起。

少年持劍的右臂突然筋肉虯結,右臂直至劍身浮現一縷黑霧環繞。

奮力拔劍!天地彷彿瞬間一暗。

蓄勢良久的一劍自高空遙遙劈出,直指黑髮少年的身影處。

隨着墨劍劃破虛空,

劍氣在空中驀然化成一隻漆黑如墨的巨狼,

咆哮着衝刺向地面。

……

從地上射出無數劍氣落在空中襲來的巨狼身上,空中爆發出刺耳的巨響。

巨狼仿若實質,巨大的猙獰身軀彷彿披着墨色的甲冑,無視劍氣襲擾,一往如前狠狠衝向地面。

巨大的黑色兇狼剎那間淹沒了擂臺,

一瞬間彷彿深沉的夜空突然降臨,擂臺的一半部分變爲無光的虛空暗夜。

黑與白的交融,

暗與光的碰撞!

兩者相撞的氣浪令空間泛起瞭如水般的漣漪。

瞬間爆發出震天的巨響!彷彿整個擂臺都在劇烈震動,四散的氣浪生生掀起地表的磚石。

……

擂臺上漸漸平息。

紅髮少年微微氣喘着立在場中。

片刻前黑髮少年站立的位置現在已是一片焦土,半個擂臺已經變成了漆黑的坑洞。

紅髮少年靜立片刻。

並未等來獲取勝利的提示,反而重新感應到銳利劍氣宛若雨後春筍般持續浮現。

銀白色劍氣不斷破土而出,數量近似無窮無盡,懸停浮於半空,緩緩化成萬千柄光劍。

“怎麼可能!難道……!”

紅髮少年面露驚容,神情凝重的望向場中某處,漆黑的泥土下,有一股隱隱領袖萬千劍氣的磅礴劍意無聲蟄伏。

只見一道身影破土而出,凝立半空!

……

從地下衝出的黑髮少年衣衫破損嚴重,右手握劍,左臂已是一片漆黑,無力的搭垂下來,長髮隨風飛揚。模樣雖有些狼狽,卻氣態沉着,且身體表面隱隱散發着微弱的熒光,與遍佈虛空中的光劍如出一轍。

黑髮少年面無表情地睜開雙目注視着場中,目光再度與紅髮少年相撞,空氣似在一瞬間凝頓。

赤紅與墨色間似有電光劃過,黑髮少年也不搭話,緩緩舉起手中長劍,高舉至頂。

虛空中無數懸停的光劍依次環繞排列,宛若整齊劃一的士兵於戰場列陣。

擂臺上空已是光劍佈下的天羅地網,徹底封鎖了這片天地。

天空上無數的劍尖微一偏轉,劍鋒遙遙指向地面上的紅髮少年。

蓄勢待發的一刻,馬上就會面臨萬劍齊發的強絕殺招。

天地間於片刻間陷入極度的安靜。

……

紅髮少年赤瞳中倒映出滿天的劍影。

望向於虛空中凝立的黑髮少年,

嘴角浮現了無聲的微笑,是一種遇見強者的欣喜。

只有強者才值得挑戰,也是紅髮少年最大的樂趣。

……

黑髮少年持劍輕揮,

漫天飛劍,劍落如雨。

光劍刺穿地面,餘勢不減的又破土而出。

……

地表經過反覆蹂躪,像是經過了一場狂猛的槍林彈雨。

千瘡百孔的地面已經沒有完好的磚石了。

虛空中無數的光劍也依次耗盡能量緩緩消散,

黑髮少年站在地上,手中已無力握劍。

場中的紅髮身影此刻顯得十分悽慘狼狽。

渾身上下已被劍氣割的遍體鱗傷,

肌肉虯結的身軀上露出可怖的傷口,常人受到這種傷勢還能呼吸便已經是奇蹟了。

……

蝶衣和蕭魚都不由的將頭偏轉過去,不忍再看場中接近血腥的一幕。

葉青眸色幽深如墨,瞳中映出場中負傷的野獸。

在劍雨之外,

他感到一股鋒銳無雙的劍意,

又感受到一股無視生死的強烈戰意。

腦海中迴盪着兩股意念交鋒的點點滴滴。

……

黑髮少年沉默着凝視着場中奄奄一息的身影,紅髮少年姿勢怪異的站立着,一動不動的身體彷彿雕像,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了。

過重的傷勢,他應該已經虛脫無力了纔對。

紅髮少年渾身被鮮血染紅,猩紅的鮮血流到地上化成淺淺的小溪。

恐怕放着不管對方也會慢慢地流血而死,

雖然此刻的擂臺上已經沒有懸停的劍氣了,自己也在剛纔的一招中耗盡全力維持攻勢,此刻也是接近油盡燈枯。

全身都不太受控制,還能維持站立已經是極限了。

還是第一次,原來內力耗盡是這種感覺啊?

黑髮少年默默的想到,不對!

這就是自己的極限了嗎?

連給對手最後一擊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這不是我期待的勝利,

黑髮少年呼吸漸漸粗重,

這就是自己的極限?

別開玩笑了,我的劍意可不是這麼軟弱的程度!

“我承認你很強。”黑髮少年彷彿在喃喃自語般的輕聲說到。

他緩緩移動虛脫的雙腿,靠近一動不動的紅髮少年。

他認可對方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他要予以對手最後一擊。

他認爲尊重對手的唯一方式,就是傾盡全力。

……

一步步緩緩移動,視野在晃動,

原來走路是這麼累人的事情啊,

手中的劍早就掉了,

已經無力握住劍了嗎?

沒關係,似乎已經快到了。

黑髮少年漆黑的雙眸中倒映出被鮮血淹沒的身影,

真是頑強,這種生命力果然是野獸啊!

黑髮少年緩緩伸出右手,乏力抽搐的手掌伸向對方的心臟。

……

彷彿感知到死亡的臨近,紅髮少年驀然睜開雙眼,沒有焦距的瞳孔呆呆的盯着眼前逼近的手掌。

突然醒悟過來一般,紅髮少年認清了眼前的身影,

是對手,殺了他!

……

黑髮少年蒼白的面容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抵住對方心臟部位的右手並指如劍。

指尖噴吐出細弱的劍氣穿透心臟。

明明雙手都差點被劍氣削斷,

瀕死的野獸竟還想着垂死掙扎嗎?

……

紅髮少年的臉上浮現微微的錯愕,身影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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